整个体育馆乱成一锅粥,已经无人还有训练的心思,反而都开始立正看笑话——比宫治宫侑照例打架更好看的笑话——宫侑哄女友。但是宫侑显然并不想让大家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拿着手机就往体育馆里面走。旁边的宫治一开始倒是亦步亦趋跟着,不过和宫侑拌嘴几句之后稍微站远了一点。
角名走到体育馆大门口,那里还挤着非常多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乌泱泱拼命往里面瞅。
“抱歉,现在没什么好看的,请大家就此解散吧。”
众人在尾白的奋力驱逐下终于陆陆续续散开,嘴里还念叨着些许“怎么没打了”的抱怨。
尾白擦擦额边的冷汗:“幸好北还没过来,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糊弄过去。”
“肯定不能吧。”角名并不在乎北信介过来之后是否会生气,他掏出手机对着宫双子那边狂拍,半路还不忘继续和尾白说话。“至少现在看上去阿侑和阿治还要再闹个半天,训练是没指望了。”
“诶……”
不过即使大家依旧害怕北信介的威严,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过于稀奇,兴奋的神经末梢代替理智占领高地,满脑只有八卦。
“所以……什么远在北方的女朋友并且还是什么国青队成员是真的。”银道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之前不是逼迫我们所有人看了合照吗。”角名头都不抬,手指飞快在手机按键上点来点去,不知道他究竟在干嘛。“而且还有阿治的佐证。”
“啊,他经常说的那句什么"前辈眼光太差才会看上你,你走狗屎运还不感恩戴德"……可是还是很难想象啊,居然是真人。”
银岛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视线转移到球场的另一端,宫侑抓耳挠腮中,正捧着手机焦急地对着那边说什么,还时不时和宫治再斗句嘴。
角名终于把手机放下:“而且我在去年JOC的时候看见过他们两个,还挺显眼的。”
“所以……”银岛语塞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稻荷崎男排所有选手都赞同的话,“对方到底脾气有多好啊!”
大家纷纷点头。
要知道宫侑平时行事作风就像是犯贱的癞皮狗,心情不好谁都要来一下,高兴的时候又尾巴翘到天上,洋洋得意的模样也惹人生气。要不是因为他排球是实打实技术好,平时练习也是尽心尽力,恐怕很早就被人揍了,而不像现在只有宫治会去揍他。
就这样的性格宫侑还自己吹嘘和女朋友很少吵架,大家惊叹之余,背后其实都在议论对面究竟是哪里来的忍者。
但是尾白汗颜,他回想起很久之前同宫双子一起参加集训的那次经历,临走前气急败坏的高山雀重重踢向宫侑的膝盖导致他半跪在地上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他倒是不觉得高山雀脾气差,但是说起脾气好也不至于。
“真难想象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当时阿治还嘲笑阿侑是搭讪的反面教材呢。”
“阿兰你认识阿侑的女朋友啊?”
“很久之前一起参加过集训,高山和阿侑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见面吧。”
不过在众人开始询问尾白,传说中的高山同学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的时候,尾白挠了半天头想不出合适的评价。
“和她在杂志上刊登的那张照片的风格很像。”
“啊,很帅的那张是吧,把刘海往后捋的那个。”
“就是……感觉能一拳过来把人打死。”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银岛弱弱开口:“那阿侑……”
你是想说既然如此为什么阿侑还活着没有被打死吗?尾白很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这时角名反而开口:“说明对方非常喜欢阿侑。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尾白一阵恶寒,瞬间抱紧胳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终于忍耐不住吐槽之心,朝着角名大喊:“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和阿侑一点都不配……”
“不配什么?”
平静的语句从背后传来,但所有人都定住般不敢回头,北信介却感到疑惑,他只不过是回来之后听到尾白的话然后反问了一句而已。
“我们去捡球!”
“我们去拉网!”
聚集在大门口附近的低年级成员一哄而散。
北信介没太注意,但是他注意到远处的宫侑和宫治,并且宫侑依然再背对着这边打电话。
“在路上的时候有人告诉我阿治和阿侑在打架,但是目前看上去并没有。可是既然如此大家为什么没有开始训练?”
“这个嘛……”
尾白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旁边的角名非常干脆地把宫双子卖了。
“他们两个本来要打架,然后阿治半路给阿侑的女朋友告状,结果好像是两个人把对方弄哭了。现在阿侑应该是在哄她。”
角名顶着尾白震惊的眼神不为所动,甚至重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要是现在北信介过去批评宫双子,他可是乐见其成。
果不其然,北信介微微皱眉,不过他的话语并不刻薄,只是严厉:“不管怎么样现在是训练时间,我现在过去和他说私人的事情还是等结束之后再处理。”
尾白就这样看着北信介直接走过去,以强硬的方式结束这场短剧般离谱的场景。
宫侑本来背对着这边,完全不知道后方发生的事情,但是已经看见的宫治早就安静如鸡,且并没有提醒宫侑。等到宫侑突然听见自己的耳后传来北信介那万年不变的声音时,吓得一个激灵,手机都差点晃掉。
“北……北前辈!”
北信介单刀直入:“现在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你和阿治快点去训练。私人事务等到结束后再处理。”
“那,那个,等一下,我还没有……”
“喂,阿侑?”
因为没有听见宫侑的回复,手机的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呼唤着宫侑的名字。
宫侑动作卡在半中途,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应该先继续接电话还是按照北信介所说先挂断之后再去找高山雀。但是北信介对于宫侑的拖拉有点不满。
“你的女朋友情绪还好吗?”北信介的本意只是处理问题,但是说出的话不知道为何总有种人机感,硬邦邦但又隐藏温度。
“这个没有大问题……”
“如果你说不清楚的话我来和她解释。”
“啊?”
北信介看着宫侑的傻样,向他寻求能否接过电话代替发言的许可。
“你好,我是阿侑的社团前辈。”
“……你好?”
对面也没有想到突然换了一个说话对象。
“我听说同学你刚刚在哭,请问情绪现在还好吗?”
“没事的!我没关系!”
“太好了。现在是我们社团训练时间,不能长时间打电话,请问训练结束之后阿侑再和你沟通可以吗?”
“好的,很抱歉打扰了。”女声显得很乖巧。
“那再见。”
就这样,北信介挂掉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还给一直保持呆滞状态的宫侑。
“好了,快去训练。阿治也是。”
“……好的。”
宫治和宫侑垂头丧气地跟着北信介离开,而那边偷拍的角名也很是满意。
——
我茫然地听到电话里因为对方已经挂断而传来的嘟嘟声,半晌才放下手机。刚刚对着宫侑噼啪啪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导致现在冷静下来后内心有几分情绪泄洪之后的空虚。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我才开始思考刚刚代替宫侑接电话的到底是谁。
“北前辈。”
虽然完全没有证据但是凭直觉我认为这位就是宫侑之前口中的那位“有点可怕”的前辈。
因为如果不是他的话,宫侑应该不会是那副被吓到的样子,并且还乖乖交出手机受教训。
从刚刚简短的对话来看我倒是没觉得他哪里可怕,只是确实很严格,但是严格之余又很有人情味。我是指他没有大吼大叫“和女朋友吵架算什么事”之类的话或者干脆直接挂电话,而是和我解释,并且还会提前确认一下我的情绪是否良好。
可能只是因为如此,宫侑和宫治才会真的能被他管教住吧。
我继续神游,打发了一些时间之后终于起身准备回家,但是大脑还是乱糟糟的,里面宫侑宫治、影山等各种破事来回飞舞,甚至我还想起走之前不知道为何生气的月岛,每一项都是难以解决的事情。
我本以为宫侑会在训练结束之后会立刻再打过来,可是等我再次接听电话时,发现先一步的是宫治。
“雀前辈……你还好吧?”
听起来他好像在个很空旷的密闭空间里说话,有轻微的回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不要紧,你不要太在意。”我没让宫治把话说完,反而转移话题,“阿侑呢?”
“……他现在被教练拉过去批评了。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
“和我有关系吗?”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我可太尴尬了,我实在不想在别人心里留下像个刁蛮的人随意撒泼这种印象。
“没有,是阿侑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今天是在骂我,但是前段时间对同期的选手也态度不太好。”
谈起这个我又心情低落,低着头,用鞋底去摩挲粗糙的水泥砖地。
不过我也知道,宫侑是不会变的,因为会变的话就不是他了。
“如果我有误会我道歉,但是前辈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在意阿侑这一点了?”宫治问我。
我笑了笑:“倒也没有。”
“我想可能是因为雀前辈你和北前辈一样,是个大好人的缘故,所以不太能忍受阿侑的行为。”
这回我真的哑然失笑了,但是我并没有再回复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我们都没人在说话。我逐渐靠近自己家,走在小路上,我远远看见月岛家的二楼,那个属于他的房间正在亮着。我思维发散,突然开始想是不是从他的房间窗户可以径览整个通往住宅区的着条上坡小道。
但是耳旁突然传来宫治的声音:“前辈你不需要担心,反正阿侑那家伙就是一直随心所欲,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除了排球什么都没有的家伙,明天活的可开心了。而且升学稻荷崎之后和队友的关系也还行,至少比初中的时候好很多,然后也有人能管住他……”
“居然。”我诚恳回复,宫侑能和队友关系好,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我还以为会和初中一样,大家都很怕他。”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队友都很强吧,这样的话阿侑也没脸面说什么,除了几个同期的选手应该没人会怕他。”说到这里宫治反而吐槽了一句,“,明明只要揍他一顿就好了,他根本不值得害怕。”
“是吗。”
“我倒是有时候有点怕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直接从我的喉咙里滑落出来,仿佛压抑很久。
但是说完的那瞬间我就后悔了,特别是我怎么能对着宫治说这种话,心脏都要漏一拍。
但是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亡羊补牢,我强行控制住情绪,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时候他骂人的态度有点可怕,你不觉得……”
我故作轻松,这回却轮到宫治打断我。
“雀前辈。”
他喊了我一句,然后再喊了我一句。
“雀前辈……我懂。”
“我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懂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接话,却发现舌头沉得厉害。目前这个状况很不对劲,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现实里我也离月岛房间的光亮越来越近,我仰头看目不转睛盯着窗户,但是他把窗帘拉得死死的。
“果然,阿侑今天那样说你,还是伤到你看吧。”
“嗯?并没有,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刚刚搭腔,不是这个意思吗?”
“诶,倒也不是……”
“我会让阿侑和你道歉的。”
“不,真的没必要,他……”
我已经走到了我家的大门口,但是由于对话还没结束,我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原地,并且依旧仰头看着月岛的房间,仿佛那里是我的一个锚点。我的语气轻快,但实际上面无表情,不过不要紧,宫治看不见。
“阿治,没关系,你要是在阿侑那里受气的话就和我说,我去帮你出气。”
宫治听起来真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前辈突然开始说这个?”
“我是想要表达——”
伴随着还未说完的话,月岛房间的窗帘突然被拉开,他看上去是想要开窗透气,可是没想到楼下有个神经病一直盯着看,他满脸错愕地与我对视。
而我依然没有收回目光,眼睛看着月岛,但嘴里一字一句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说给话筒那端的人听。
“我把你当做弟弟一样。”
长久的沉默,不过我并不打算等待。
要做戏就要做全。
“我是独生女呢,身边也没有熟悉的、关系好的、年纪比我小的人。”
我朝月岛挥挥手,他僵硬地点点头,然后哐的一下关上窗,重新拉上窗帘。
“后辈有点关系太远了,毕竟你是阿侑的兄弟,果然比较像弟弟吧。”
宫治终于有了反应,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又或者有没有意识到什么,但都不重要,因为我只需要表面上的平和就行了。
他的语气挺平静:“那雀前辈难道想听我喊你姐姐吗?”
“你能喊吗?我倒是很乐意哦。”
“还是不了,感觉很怪。”
“哪里怪?”
“毕竟你是阿侑的女友,喊姐姐太怪了,像是他成为了我的姐夫一样,额,绝对不行。”
我们的对话最终在“阿侑刚刚好像结束了,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我先挂了”之后结束。
果不其然,电话又铃铃铃响起。
我毫无气力地接听。
“快去给阿治道歉。”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是不是他又告状了!”宫侑大吵大闹,胡搅蛮缠,但是我今天已经没有应付他的心情。
“为什么不能对你的兄弟好一点呢?”
但这种话明显无法说动他,我重重叹口气,心想自己从白天看影山比赛,到现在处理这些盘根错节的破事,我的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正在一跳一跳的抽动,头痛的厉害。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你和阿治小时候玩过假装彼此的游戏是吗?”
“对,怎么了?”
“以后别玩了。”我真心建议。
“哈?我们现在本来就不玩了,或者说特别讨厌别人把我们搞混,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做点改变让眼瞎的人别在认错。”
听见这话我立马打起精神。
“就这样吧!我支持!”
“……阿雀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宫侑染成金发的模样,他非常臭屁地给我发来自拍。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的建议有其他心思,但是宫侑真的太适合这个发色了。
不过在他怂恿我也去染的时候被我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