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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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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潜山闪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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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伴随着四溅的火花,充斥着整个小山村,树头上的乌鸦用“仁慈”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村头的大树下,靠在树荫下方的鹿长北瞧着眼前摆好的“京观”,脸上似有不忍,但很快又熄灭了。 京观中有老有少,最大的看面容,估摸着不超过十五,若在安庆城,正是备考童生的大好年华,甚至如天才者,已经在准备如何考过府试,成为秀才了。 但在这里,再厉害的天才,也只能化作官军功账中的一颗只有编号,没有姓名的首级。 “啊,你们这帮畜生!!”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村口处,跑出来了一个衣衫残破,面容凄惨的妇人,妇人回过身“咒骂”几句后,沿着村口的那口大井,直接跳了进去,只听“哗啦”一声,人便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四五个追上来,赤裸着上半身,不断发出“浪笑”的兵丁。 兵丁在看到大树下的鹿长北后,好似老鼠看到了猫,匆匆忙忙又假装搜罗“山匪”,跑回了村。 鹿长北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好似本该如此一样。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老传统了,改不掉了。 “大人,这点首级怕是交不了差吧??” 洪泰安走上前指着地上的“上百首级”,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嫌弃。 鹿长北摇了摇头: “这点自然不够,不过拿来暂时交差其实也差不多了,只不过怕是还得给身后那群还在路上的旗爷们分一杯羹。” “啥,这都还要分润,要是分出去,咱们就真的没有什么了。” 洪泰安说到这里,忍不住拔出长刀,劈砍在一颗首级上: “这群光吃不干的家伙,爷爷砍的人头,凭什么分给他们!!” 鹿长北脸色微微变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忍住了,站起身环视四周: “传令,大军继续向前,一刻半后启程,若有违背懈怠者---” “斩!!”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一刻半钟”,也是出于“人情考量”,这个时间,刚好可以把某些事干完。 至于那些“天赋异禀”者,呵呵,村头尚有“花猪几头”。 山村内,火焰还在四散,未曾波及的木屋内,不断传出“哀嚎”,以及旁人的“催促”。 村头,花猪,鸡鸭,骡马,耕牛,甚至就连狗都带走了。 所谓的“官匪”,不过是阴阳两面。 大风吹过,火势越发旺盛!! ------ 潜山县城,一座延续神州大地自古以来城建方式的“四方之地”。 只不过因为是县城,面积倒也不算大,城内人口也不过是堪堪够数罢了。 虽说是个小县城,还地处山区,如果按照平常人眼光看,这里决计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的,但是如果用“非人”的眼光看,这里正是捞钱的老去处。 别的不说,若是聪明且有“门路”的县太爷,借着这次剿匪就能捞不少钱,至于钱在谁身上“刮来”的,这个姑且不管,但最起码有收成了不是?? 自从新任县令被山匪所抓后,这项“重任”就落在了县丞黄田之手,所谓的“剿匪”,剿的从来不是盗匪,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不过这位“县丞”人微言轻,让富户捐助是很难了。 所以近几日也只能在预付给鹿长北一部分“响银”,骗其走后,玩起了“全县剿匪”。 所谓的“助剿银”,便是其苦思冥想搞出的“名目”。 至于这银子谁交,黄田倒也识相,召集城内大户来了个约法,所谓约法,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 “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 谁是“七”,谁是“三”,这次却是“正”了过来。 毕竟“贼兵”的刀可比黄田的嘴有说服力。 至于百姓,不谈也罢!! ----- “张飞悬马于桥头,大喊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吾一战!!” “一声大喝,曹军后撤---” 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说着“三国”,台下靠在“粉红”怀里吃橘子的黄大县丞,此刻却是一生中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轻松,什么是“快活”,什么是不受拘束。 这种日子,简直就是“天老爷”才能享受的。 “大人,舒服吧??” “舒服,舒服---” 耳边传来“香音”,黄田忍不住发出荡漾的笑声: “酥软入骨,神仙不换啊,神仙也不换啊!!” “大人---” 娇嗔声就像是“催战鼓”,让黄田褪去了所谓的“仁义道德”,甚至是廉耻。 当着说书先生的面,就欲要行“天伦”。 好在一声大喊,阻止了这“败坏风气”的丑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黄天面色难看的从“温柔乡中”爬出,冷着脸回头呵斥: “孽障,没见本官正在办案吗,误了这位姑娘的冤情,你吃罪的起吗??” 身旁再次传来娇嗔声,让黄田一下子又起了火,指着对面衙役的面就要来一波“素质”输出。 对面的衙役此刻却是哭丧着脸大喊: “大人,城外,城西以北好多山匪,乌泱泱的,怕是要是吃人啊!!” “什么山匪马匪,净在这鬼扯,官军正在山内剿匪,今天早上还派人来报,说是已经砍了上百颗山匪人头,山匪被杀的屁滚尿流,还围城,吃人,我看是你小子贼心瞎了,人脑变猪脑了!!” 黄田好似真被气到了,随后挥手向往赶: “滚,赶紧滚,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滚!!” 衙役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被赶了出去,出去时还能听到一声: “不要管这头蠢猪,咱们继续!!” 衙役出门后望着湛蓝,好似一片“祥和”的天空,悲惨的叫喊一声: “潜山完了,全完了!!” 而在城西七里的一处地方,骑在一匹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健马上的山王爷,正不断的看着从那位“看门县令”手中拿来的潜山县图。 尤其是县衙的位置,更是看了一个晚上了。 至于为什么昨天决定的事,今天就要干,其实还是自小从“三国演义”中学来的,兵贵神速。 看看人家东吴夺荆州,不就是“神速”吗。至于说后来的“合肥孙十万”,哎,还能说什么?? “山王爷,适才探子来报,县城外只有十来个站岗小吏,城头没有弓弩,城内据报也是松散,正是进取之时!!” 听着身旁文士的话,山王爷尊敬的拱了拱手: “储先生,你学问高,你认为就凭咱们这八百号人,能把县城打下来吗??” 文士穿着略显寒酸的黑布长衫,头上带着“四方披巾”,年岁约莫二十五六,一口皖南官话: “八百人足矣,别说八百,四百人都够了!!” “好,有了先生你的话,别说只有八百,就是二百人,我蔡宇都敢干,大不了豁出去,死就死,不像我爹那么窝囊就行!!” 山王爷,也就是“蔡宇”一提起他那被官出卖“伏杀”的老爹,就气的拿起“单眼镜”,随后向后招手: “弟兄们,走快些,进城吃火锅嘞!!” “山王爷,山王爷----” 身后响起“呼号”,蔡宇身侧的储先生,眉头微皱,抬头看天,嘴里喃喃: “泰卦,不知是好是坏啊!!” 路途上,八百人形成一条“短龙”,扛着“新旧兵器”,还有门好不容易弄来的“粗铜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而在队伍中,不时响起“赶山歌”。 歌词中有这么一句: “我本种田户,奈何入了山,山中豺狼多,却无人面蛇!!” 蓝天之上,天依旧晴朗。 ----- 潜山县外,此刻却是已经正儿八经的入了“秋后”,只不过这个秋后,对于潜山中的某些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真有匪,真的有这么多山匪??” 堂屋内,一身常服,鞋袜都未穿全的黄田,看着对面的“钱粮师爷”,眼神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明清两代,尤其是县一级,县令多豢养师爷,到了府道,巡抚一级,虽然还是师爷,却是算幕僚了,多数乃其心腹。】 钱粮师爷杜城太看着眼前这个“混蛋”,虽然心里不屑一顾,嘴上却说: “城外此刻被上千山匪围困,眼看着前后皆逃不出去了!!” “啊----” 黄田吓的差点摔倒在地,脸色慌张的叫喊: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杜城太跟着开口: “城内如今谣言四起,说山匪约有万人,号万人军,吃人养军,势不可挡----” “万人,哪来的一万大军,哪来的万人大军!!” 黄田嘴里不断发出不甘心的哀嚎。 黄田哆哆嗦嗦的跟着发问: “杜师爷,你我都是县衙老人,如今潜山遇难,大家眼看命都不保,你,你有什么办法啊??” 杜城太先是摇了摇头,差点吓的后者砸在地上,紧接着又在对方希望的眼神中开口: “潜山虽乃小城,但也能支顶一时,若是此时遣人出城,寻官军回来支援,此灾可解---” “好好好,这就派人,这就派人!!” “这就派人---” 黄田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连忙喊人骑马出城。 而在城外,所谓的“万人军”,已经开炮了。 “轰隆!!” 老炮放火,可谓“枯木逢春”,一声炮响虽然不大,也不密集,却是让在场这些“勉强吃饱”的山匪精神大振,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直接冲了上去。 城外的一处空地上,山王爷蔡宇拔出一把缴获自衙役的“清刀”,遥指县城大喊: “城破之后,财货自取,贼官全杀,留下百姓!!” “先登城头者,赏银百两!!” 一时间,八百山匪士气更甚,持刀爬梯者,比比皆是。… “什么,山匪攻城??” 当天傍晚,第一封“求援信”送到了鹿长北手中。 “山匪众多,屠戮县乡,还望大人救命啊!!” 县衙送信的衙头,跪在地上,说到情深处,脸颊上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如何,县城安在??” 鹿长北“无脑”的问了一句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衙头只能不断叩头哀嚎: “我出城时,遥遥看了两眼,山匪乌压压一片,好似,好似数不完啊!!” “数不完……” 鹿长北这一刻慌了城,一旁的洪泰安紧跟着开口: “大人,莫要听他胡说,自古以来的盗匪,除非是黄巾邪教,蛊惑人心之流,哪里来的乌压压,怕是最多千余,聚在一起,显得人多罢了……” 鹿长北好似也反应过来,连忙抬手: “派人送信与府衙,就说潜山山匪趁我军入山剿匪之机,偷袭县城,为防匪盗悻凶,我军为保大清之土,急速反程回援……” 鹿长北停了停,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洪泰安询问: “安庆粮饷可到??” 洪泰安思索一阵后回答: “今天午间来报,只余几十里,最迟明日晨时就到。” “最快,今天晚上大概也到了。” 鹿长北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留下一队人马接应,其余人等回师向后,无论如何,保住县城!!” 说到这里的时候,鹿长北都是咬着牙说的,毕竟这可和县令被抓有本质区别。 攻打县城叫造反,抓县令,最多只能算“恶性治安”问题。 孰轻孰重,哪怕他一个武人都知道。 “快,收拾东西,快……” “快点!!” 随着一声声催促,这支约莫千人出头,赶着“花猪”“家禽”的官军,正式踏入了“回家”的路。 骑在马上,快步掠过的鹿长北,望着前面的山道,额头微微冒汗,心下不定,不断的祈祷: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守住,守住!!” 天渐渐黑了,而对于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潜山县城来说,正席才刚刚开始。… “修,修不好,要你好看!!” 夜里的“山王营”内,蔡宇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敲打在碎石上,吓的工匠瑟瑟发抖。 鞭打一阵,抬头瞧着对面还未攻克,已经进入修整的城池,蔡宇第一次觉得“匪”和“军”,是有区别的。 要知道那位储先生给他们定下的时间,可是三个时辰,现在呢,都快四个了,还未攻克,眼看着“火油”都不够用了,怕是再打,有人就要看不见了。 “先生,先生,有什么办法……” 刚回营,蔡宇就一屁股坐在还在假寐修养的储先生身侧,眼神焦虑的望着对方。 储先生眼神半睁,摇了摇头,让蔡宇一下子泄了气。 “刚刚我占了一卦。” “什么卦……” 蔡宇连忙追问。 “谦卦……” 储先生摸着桌上的龟壳,好似真的相信所谓的“玄学”。 “先生,我,我不懂易经,我只想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攻克县城,如果攻不破,等到明天一早官军回来,我们就白打了,还要把弟兄们都搭进去……” “先生……” 蔡宇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忐忑”,上一次还是他父亲被人害死,初掌权的时候。 “放心,今晚必克!!” 储先生好似“笃定”一般,让蔡宇有些无可奈何。 “登上去,登上去了!!” 就在蔡宇焦急万分的时候,外面传来的一阵欢呼声,且随着喊的人越来越多,好似整个山王营到处弥漫着一股“胜利”的气息。 “先生……” 蔡宇好似见鬼一样看着还在假寐的褚先生,一时间分不清是人是神。 储先生站起身,走出营帐,望着已经在冒火的潜山城楼,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等到蔡宇跟上来后,第一句话就是: “果然是个烂摊子,白瞎了如此多银子。” “先生,这……” 蔡宇不解的跟着询问。 储先生这时反而“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开口: “我原来在潜山的时候,给城门楼提过词,那个时候还未犯事,当时见城楼用料皆不对账,且多残料,多嘴几句,你猜监工之人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这花的是衙门的钱,办的是衙门的事,我们这些人啥都捞不到,这算怎么回事。” “不如二一添作五,你分一些,我分一份,小秀才,看在你提字的份上,允你分上一杯羹。” “哈哈……” 储先生说着说着就“笑哭”了,哭到动情处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蔡宇: “城内皆是无耻蛮横之徒,此辈恶贼,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玷污天地皇祗,不如全烧了,烧了好,烧他个干干净净!!” “烧出个朗朗乾坤!!” 蔡宇呆了呆,回头看了几眼“火光四射”的潜山县门楼,喉咙动了几下,“擦”的一身拔出长刀: “来人,全活捉,捉住后绑在木架上,闻闻肉香!!” “哈哈……” 看着涌入城,大喊大叫的“山匪”,储先生突然大笑,引的一旁持刀的蔡宇连连侧目,待到后者欲要张口,突然问道: “你可知监工者何人??” 未等问又道: “正是县丞黄田!!” 蔡宇咽了咽口水,捉刀冲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大喊一声: “我为先生手刃此贼!!” “啪!!” 潜山城楼上刻有“潜山”二字的牌匾被人扯下,落在地上,很快便被“脚印”覆盖,不刮风,很难看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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