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濛中的人拜了三拜，江小江就瞪眼确认了三次，老员外的形态神色虽说颜容惨白，但伛偻的背、说话的口吻是一点没变。
“老员外怎么到迎客来了？”
江小江十分疑惑，按理说春开的丧礼还没有结束，就算回魂了，也该回自己府邸才是，那里有他的家人、回忆。
“江仙长说笑了，老朽并没有胆子叨扰迎客来，是江仙长来到了这里，才使老朽有了机会得见仙长。”
春开老员外肢体并用，一手摆开来，示意着江小江这里并非是迎客来。
“这里？”
江小江转了身，周围尽是空濛之气，没有三十六开屏风，也没有小夭、白素，怎么自己一眨眼到了这种陌生地方，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老员外，这里是哪里？”
“喔，禀仙长，仙长来到了白素姑娘的梦境当中了。”
“白素？梦境？”
江小江一激灵，睁开了双眼，原来自己一回迎客来就闭目养神了，小夭、白素守在自己旁边，就趴扶着落睡了，江小江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进入的梦境。
刚刚。
右手五指指尖的气全部冲入了血脉中，回流至双瞳内，可见光被五气遮挡后，五气遂形成了空濛之气，怪不得方才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深夜，原来是自己入梦了。
想罢，江小江继续闭上了双眼，心无旁鹭地感知着微妙的变化，先感到自己的肉身凡胎隐没，再感到空濛之气来临。
这种入梦的感觉轻松、方便多了，几乎不耗精力，又不费心劳神，不比控制阴德气、原本气那次，简直是要了自己的半条命了。
“仙长，你刚刚回去了么。”
忽然，耳畔传来了老员外的喊话，令江小江眼前一亮，方才的梦居然还能续上，出入这么方便么。
“呃昂，又回来了。”
江小江饶有趣味，既然这里是白素的梦境，怎么看不见白素。
“对了老员外，既然是白素的梦里，怎么不见白素？”
“江仙长，这是梦境的边缘地带，白素姑娘应该在核心位置，老朽怕吓着白素姑娘，不敢冒进。”
“喔。”
江小江答应着环顾四周，春开老员外既然怕吓着白素，那还进来干什么？瞎溜达么。
“春开老员外，那你给白素托梦所为何事？”
“呃，为了求白素姑娘一件事？想请白素姑娘转问转问江仙长，求一件事！”
“是么。”
江小江回看向春开老员外，显得稍微有些意外，春开老员外现在的这种状态能求自己什么，难道老员外有什么临终遗愿，让自己代为转托。
“江仙长？”
老员外尊崇备至，躬身喊了一声。
“幸蒙仙长入梦，老朽得缘，恳求江仙长救一救老朽，脱离了这中阴身之锢。”
“中阴身？”
江小江愣了一下，老员外无疑是戳到了江小江的盲区。
若是老员外想活、想再世为人，或许还有可能，老院的粟米要不了多久就能丰收了，凭粟米能让小城隍返老还童，令一个凡人重返阳间倒没啥不可能的。
只是这脱离中阴身之事，江小江从未遇见过，说到帮扶，那就更是天方夜谭，无从说起。
“江仙长没法？”
江小江愁绪满怀，显然是让老员外惴惴不安了，从老员外沙哑的问话下，江小江明显感到了一股绝望，直接拒绝，江小江略有不忍。
“老员外苦恼什么中阴身呢，如今还没下葬呢，急什么急，难道老员外不想转世投胎了么。”
“江仙长啊，阴差鬼使忌惮江仙长，不敢拘传在下的鬼魂转世，他们流放在下了，说但凭江仙长处置，他们不敢僭越。”
“是么，怎么这样？”
江小江绞尽脑汁，都猜不到居然跟自己相关，难道参加了丧席，阴差鬼使对自己就忌惮了。
在丧席上，江小江敬过酒，阴差鬼使并没有露怯，不过他们也确实没有叨扰自己，要说忌惮恐怕是老员外的片面之词，说他们与自己互不干扰，或许才更为贴切。
“江仙长是不是很疑惑他们为什么忌惮仙长。”
“员外知道？”
“自然。”
春开老员外躬身，话停了停，直到此刻，江小江也从春开老员外的身上看到了畏惧。
这种畏惧与先前的不同，不是怕他江小江活了那么大年龄，而是无法言喻的一种恐惧，或许说是敬畏，才能阐述着老员外的心境。
“白素姑娘被神将所救，仙长斥责神将，老朽看到了，阴差也都看到了。”
春开老员外再停顿了下，打起了哆嗦。
“老朽生前冒犯过仙长，胡乱猜测了仙长的身份真是该死，老朽早该想到江大善人的身份是仙了，怎么可能是其他。”
春开老员外镇定了镇定，终于静候起来，江小江从员外的话里话外了解到了实情，方恍然大悟，怪不得阴差鬼使忌惮自己，原来在这儿啊。
“江仙长。”
春开老员外似极其恐惧。
“中阴身非人非鬼，非魂非灵，这种状态下老朽可熬不了多久哇，在岁月面前老朽迟早会彻底消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请江仙长务必救救老朽，老朽感激不尽。”
春开老员外分外激动，尤其说到下文时，整个身子都欠了下去，似要跪拜。
“唉。”
江小江搀扶了过去，阻止了老员外的欠身。
看来现在是更没办法回绝老员外了。
刚刚是因为不忍，现在则是因为与自己有关，只是至如今江小江都没有什么线索能联系救到老员外方法，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有法么，仙长。”
春开老员外追问了一句。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春开老员外煞白的鬼脸，变得铁青。
“怎么会！”
沉寂了好久，江下江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善意的谎言，当务之急是先稳情绪，然后再图其他的路子，不然总唠不到正点上，春开老员外恐怕会疯。
“有法，有法。”
江小江扑开了聚骨扇，心理有些怯，说谎真不是张嘴就来的事情，若是心里不打好草稿，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怎么善意他人。
如此，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老员外，你知道张县令么，你是寿终正寝成了中阴身，他是身赴火海成了中阴身，你们两者间有相似的点，也有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