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无尽的窒息。
虽然摩诃天是一个无比自信、无比狂傲之人，但此刻的他却是感到自己仿佛无法呼吸，面对着族人的询问，他一句话都无法回答。
如果是面对外人的问询，他早已直接拂袖而去，可是，此刻问询他的是他的族人啊！
他们并未对摩诃天做出任何责备，但面对那一双双哀伤而期待的眼睛，摩诃天仿佛被万蚁噬心一般难受。
“少族长，我的弟弟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少族长，我的父亲呢？他是有什么事被耽搁了吗？”
“少族长···”
“···”
摩诃天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为了三位地至尊的死亡，从而搭上了族中的两名仙品天至尊、一百位地至尊，那些被黑衣老者救下的灵品天至尊，也均是身负重伤，纵然是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摩诃幽以及两位长老复仇，但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何况，自己等人的复仇行动，还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噗！”
摩诃天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而此时围着他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半响，人群中有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在摩诃天身旁，便是那位名为摩诃瞑的仙品太上，二人身后，则是被黑衣老者一同带回的数名重伤的灵品天至尊，至于那位黑衣老者，在将他们带回族内之后便消失不见。
看到摩诃天两次吐血，摩诃瞑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一道咳嗽声从人群中响起，这道咳嗽声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将在场众人悲伤的心绪抚平。
“族长！”
“是族长！”
伴随着低呼声响起，人群分开了一道口子，显露出一名佝偻着身子、鸡皮鹤发的老者，正是摩诃古族的现任族长——摩诃圣。
在他的身后，是两名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便连面容，也模糊不清。
摩诃圣从人群分开的通道中缓步走向摩诃天，那两道黑袍身影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老者走到摩诃天身边站定，他定定看了摩诃天一会儿，眼神中并无任何情绪显露而出，随即，便是掠过摩诃瞑，看向那一众凄惨的灵品天至尊，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悲切。
而后，老者终于转过身去，看向那里里外外环成数圈的人群。
“族人们！”
苍老的声音传遍人群，清晰可闻，摩诃圣顿了一顿，随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很悲伤，我亦是如此。”
“你们失去了儿子、父亲、兄弟、丈夫，而我也失去了一百位如同朝阳一般的后辈，以及，两位伴随我多年的子侄，他们英勇奋发，这不但是对作为亲人的我们的打击，也是整个摩诃神族的巨大损失！”
“作为我摩诃神族的少族长，因为兄弟以及两位长老陨落而决定复仇，这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尽最大可能去想象敌人的强大，但仍然低估了敌人的实力，这一点，他的确有错误的地方，但更大的错误，却在老夫身上。”
“族长！”
“族长！这不怪你！”
“···”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老者竖起一只手臂，阻止了族人的沸腾，渐渐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摩诃圣继续说道：“作为族长，老夫未能提前做好安排，致使收到关于敌人实力的信息严重失误，也误导了作为领头之人的少族长，这是我最大的错误。”
“之后，我也未派出族中更多强者随同少族长一同出征，这也是我的一个错误决策，虽然我在少族长率队出征时安排了一位踏入圣品的太上暗中跟随，却仍然未能救下我摩诃神族更多的大好男儿，这也是我未能谋全的地方。”
“我过来时便在想，若是当初我再多派出一位踏入圣品的太上，并多派出几位仙品天至尊暗中策应，是不是就能够将敌人直接剿灭了？但事已至此，再后悔已是无益，毕竟，此战失利，最大的责任人便是老夫。”
“我呆在族长之位上已经太久，久到以为我的任何决策都无比英明、正确，久到以为我摩诃神族便是大千第一势力，任何人都难以抵挡，我若再栈恋族长之位而不退下，恐怕将会做出更多失误的决策，使我摩诃神族踏入深渊。”
“因此，我也是时候从族长之位上退下了，也是时候将摩诃神族交到少族长手中了，即日起，我将不再担任族长，而族长之位，将由摩诃天继承。”
话音落下，人群中一片死寂，摩诃天的神情也满是错愕。
他本以为自己此次失利，便会与族长之位失之交臂，毕竟，此次战斗失利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却未曾想到，摩诃圣竟然将所有错误都揽到他的身上。
这位素有贤名、为摩诃神族付出一生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不顾自己名声，将他摩诃天所犯下的错误尽数承揽，以使作为少族长的摩诃天能够顺利继位。
“族长！”
人群哗啦啦的跪倒一片，摩诃天鼻子发酸，也俯身跪了下去···
···
族长书房内，摩诃圣坐在柔软的沙发座椅之上，他的神情异常疲惫，看向面前低着头的摩诃天，缓缓说道：“摩诃天，将头抬起来吧，毕竟，身为摩诃神族的族长，怎可如此软弱？”
摩诃天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苍颜鹤发的老者，只听他继续说道：“在举行族长继任大典后，你便对那些陨落的神卫队家庭做出一番补偿吧，这也能够为你挽回一些人心。”
“是，族长。”
老者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现在你是族长，不必再称我为族长了。”
“对那些家中还有兄弟姐妹的，每个家庭里面挑选一名天赋过得去的全力培养，使其在百年内达到地至尊，然后吸纳入神卫队之中；若家中仅余父母长辈，便好好奉养他们，每年给他们一批资源，这些资源若你没空亲自给他们，便要让最信得过的人去亲自交到他们手上，并派出人员，以免资源被其他人夺走；若家中已无亲人，便为他们著书立传，让他们被更多人记住。”
“是。”
“担任族长以后，要多为族中考虑一下，你要记住，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关乎我摩诃神族的生死存亡，因此，要谨慎，但不要害怕作决定，往后，你的意志，便是我摩诃神族的意志！”
“是，摩诃天谨记于心！”
听得此言，摩诃圣便闭上双眼，摆了摆手。
摩诃天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便缓步退了出去，房间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许久之后，一道悠长的叹息声在房间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