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宁卫的兵力确实不一般，怪不得明军能在屡次角逐中胜出，帮朱元璋取得天下。
这些年虽然也换了一些新鲜血液，可是战斗力一点也没有下降。
大元的蒙古铁蹄尚且不惧，何况是一帮海盗。
这一夜，直杀到天明。
这一夜，整个鹭岛至少毁去了一半。
这一夜，让白岚先生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流水……
朱元璋在白岚书院再次见到朱栩的时候，看着原本繁华堪比京城的鹭岛，如今已然到处断壁残垣。即使那些海盗死伤大半，被擒的在码头黑压压一片，数不清，至少数千。
原本以为自家的侄儿会因此一蹶不振，和赵诚商量着如何安慰一下他。没想到白岚先生却命珠儿摆起了火锅。
在场众人围坐在秋爽庭中，这里因为有书院护卫的保护，是鹭岛少数还算完整的豪宅。
“那些在此处定居的商人，各地的员外爷，先生打算如何答复他们？”
珠儿现在焦头烂额，摆在他面前最棘手的便是这件事。
如果处理不妥当，朱栩多年来积攒的信用将崩塌的一文不值。
“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中间区域和贫民窟的小商贩们。他们在这城中好不容易买下一套房子，或许积攒了半生的积蓄，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要他们如何谋生？”
朱栩声泪俱下道。
珠儿最是容易共情。朱栩这个模样，她哪里还能忍得住，和朱栩二人抱头痛哭，稀里哗啦。让赵诚看了心都碎了。
蒋瓛本来饿的前心贴后背，此刻心中的沉重感再次压上了他的心头。想到自己那些手下，死伤过半，自己又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虽说锦衣卫这行当，本来就是一些了无牵挂的人才做的。经常执行危险任务，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那是提前就说好了的。
可也不乏一些兄弟一身武艺，货卖帝王家。为的乃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如今就这么没了，自己又如何向他们的妻女交代。喝酒的时候说的好，同生共死，拼了这条命也要一起杀出来。
到头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身边的兄弟换了一批又一批，自己却升到了这东厂之下，锦衣卫千户中的第一人。靠着兄弟拿命换来的高官厚禄，恬不知耻的活着！
蒋瓛竟也落下泪来。
啪！
震翻了桌上的酒壶酒杯，老朱一拍胸膛：
“漳州的事，咱也有责任，蒋瓛！”
“在！”
“大理寺提上日程，即刻查办此案！”
“诺！”
蒋瓛咬牙切齿，就为了他这些牺牲了的兄弟，他也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绳之以法！
朱元璋转换了口吻，声音柔和对朱栩道：
“侄儿，你做的很好。漳州让你治理的有声有色。放心，自有叔父处理善后的事，你和珠儿姑娘择日进京吧。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在这偏远化外之地。”
珠儿转悲为喜，激动的望着自家先生。
朱栩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有叔父的承诺，想来那些平民百姓能得到妥善安置。至于进京，有了这次的视察，想必叔父也会安排一些要职给自己，只是……
见朱栩沉吟不语，朱元璋眼睛又眯了起来。
珠儿着急道：“先生，你快答应陛下啊。”
珠儿旁观者情，精于为人处事，知道此事皇上发话，闽王作为皇侄，此刻应该跪拜磕头，叩谢皇恩才是。
朱栩回过神来，已经慢了半拍。
蒋瓛哼了一声，嘀咕道：
“在这漳州府人家是二号的皇爷。海外的奇珍异宝，在加上北方慕名而来的这些行商，人家什么都不缺，又怎么会到京城受人排挤。”
朱元璋听了很不是滋味，珠儿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朱叹了口气：
“罢了，那你就在此偏安一隅，做你的土皇上吧。只是以后要加强防护，再不可重蹈覆辙。”
“是，侄儿谨遵圣意。”
朱栩赶忙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赵诚请示了下朱元璋，轻轻将朱栩扶起，尖声细气嘱咐道：
“你叔父来这一趟，可什么都看到了。以后断不可虚言欺瞒，定要如实上报漳州的情况。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你手下无兵无将，又有大批海盗觊觎你这苦心经营的港口。也就不会出今日这乱子了。”
朱栩只是苦涩一笑。
珠儿连连给几人劝酒，接过话题，杯来盏去，一场晚宴，倒也欢畅。
宋应星带着灵芝堂的大夫，在给受伤的兵将平民治疗，他与郑江龙今夜是最忙的。
热闹的火锅也起不到丝毫作用，秋爽庭中格外冷清……
朱元璋反复询问了海军衙门的情况，朱栩努力回忆着细节。说到假钦差暴毙的时候，珠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究竟是什么样的黑手在操纵着一切。
赵诚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跳，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蒋瓛瞥了他一眼：“赵总管，你没事吧。”
朱元璋也看向了赵诚。
赵诚诚惶诚恐：
“老奴这不争气的身子，本来一切大团圆的局面，让老奴给搅了。老奴真是人老不中用……”
“赵诚，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不用你照顾。”
朱元璋又吩咐蒋瓛照看他一下。
赵诚却突然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甚至都磕出了血。
朱元璋皱眉道：
“你这是做什么！”
朱栩凝神望去，同样疑惑。
珠儿梨花带雨的泪珠还未干透，又要落下泪来。
蒋瓛嘀咕道，“这老奴才又发的什么神经？”
“听说有些人天生的第六感，能够遇见未知的灾难也说不定。”
朱栩悄声与珠儿道。
朱栩望着赵诚，微微颔首，珠儿在祈祷不要发生什么，“若是对先生不利，珠儿情愿代受。”
“珠儿莫要胡思乱想……”
朱元璋看了朱栩一眼，若有所思，命蒋瓛将赵诚搀起来。
赵诚只是不起：
“皇上答应老奴，若是不应，老奴情愿碰死在此处，以尽忠心！”
“什么事，讲！”
朱元璋厉声道。
赵诚扑到朱元璋怀里，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皇上今夜与老奴互换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