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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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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被他看得眼皮一跳一跳,这人极擅长制造漩涡,将人不加咀嚼地吞进去,连骨头都不剩。 她紧着喉咙说:“赵先生,我只是觉得太晚了。” 赵曦亭黑眸捕猎一样勾着她,看了一阵,凉薄的情绪从眼底散去,已是没什么兴致。 “算了,今天我开不了车,衣服下次问你讨。” 孟秋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乔蕤,对面玩牌玩的正嗨,但乔蕤很快感应到,放下扑克牌走到孟秋面前,唇边还有未收拢的余笑。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孟秋点点头。 “我给你打车。”乔蕤动作极快,孟秋拦都拦不住。 乔蕤:“尾号我发你,这样你到学校了我好知道。” 孟秋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大概估了个数,给她微信发了红包。 乔蕤:“孟秋你真的是……” 她看了眼手机,“司机距离这儿三分钟,你下楼应该就到了。” 赵曦亭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上显示斗地主,也不知道听没听孟秋和乔蕤说话。 孟秋出于礼貌和他说了声,“赵先生,我先走了。” 赵曦亭仰头似风似水地瞧她,仿佛不认识一般,冷丝丝得漠然,一句话没说,抓起桌上的打火机往楼上走。 他一冷淡,旁人醒着神儿怕遭殃,互相问了问都不知道怎么了。 孟秋等楼梯的时候接到乔蕤的电话。 乔蕤:“今天的场子是乱点儿,不过他们不是对谁都胡来。下次要还有聚会,我和他们说一声,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越和乔蕤相处,越能发现是个心思敏感的女孩子。 孟秋和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怎么生活轮不着她指手画脚。 随口应说:“好啊。” 孟秋看着夜色幽寒又想起那人的眼睛,问:“包厢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乔蕤:“没有。刚开始在楼上那批是诺诺朋友,那些人我都不熟。” “特别坐你旁边那个,来历应该不简单,诺诺家里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有她怵的人。” “我看你们聊了几句,认识吗?” 孟秋:“说不上认识,见过一两面。” “这样。” 冬天的风很冷,特别从醉生梦死的销金之窟出来,格外刺骨。 司机来了之后,孟秋沉默地坐在车后座,看外边万丈高楼拔地而起,霓虹闪烁,世界陡然安静。 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紫红色灯光下,女孩伏在赵曦亭腿边求他喝酒,换了个目标后,仰起脖颈迎合卖笑的模样。 孟秋想起几个字。 生逢时年。 王侯将相。 蝼蚁偷生。 -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气晴朗,距离混乱的那晚过去好几天。 乔蕤似乎认识了新的人。 与此同时,孟秋收到了赵曦亭第一次发来的工作任务。 他口吻公事公办,同那日迷醉的夜场浑然不同。 说:“我需要一份传记,关于反战,关于约瑟夫布罗茨基。” 没说发布在哪里,就说明是很纯粹的文学刊物作品。 他的性格内外之间似乎存在一段难以勘透的空白,仿佛天气温差。 孟秋大概知道约瑟夫布罗茨基是俄罗斯犹太裔美国散文家,但不算熟。 她查阅作者资料,读到几句话。 “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我们用自己的身影 做各自的门。” ——《六年后》 孟秋有些许触动,节选下来摘录进笔记中。 昨日林晔发消息和她说,病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这段时间多亏师兄和章棕,不然不知道多难熬。 只不过安排好的洛杉矶海滩之旅泡了汤,下次出游得等春假了。 孟秋脑海中的发箍挥之不去,斟酌了下字句,问:“那是不是得请你师兄和章棕吃顿饭,犒劳犒劳?” 林晔笑答:“他们哪里会放过我,早早列好了菜单,等我去超市付账。圣诞节可以没有火鸡,但一定要有海鲜大餐。” 他想起一件事,略带兴奋的分享:“巴西的前总统好像在布朗大学当教授,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听一听他的课。” 林晔的头发蓬松硬朗,刚睡醒恰好是少年感最足的时候。 孟秋时常想起他们读大学前最后一个暑假,她窝在他父母给他买的复式公寓里。 沙发的绒布很适合小憩,她双腿盘起安静地看着书,林晔会把头枕在她书的旁边,说,她翻书的白噪音很催眠,比往常睡得更沉。 不过,即使单独在一个屋子,他也只是克制地亲亲她的额角和嘴唇。 孟秋好奇过为什么。 林晔说,你喜欢吃果冻吗?我每次都会把椰果留在最后,延长得到的满足感。 孟孟,我很珍惜你。 他曾经说。 “对了,我给你寄了个快递,你收到了吗?”林晔忽然转了话题。 孟秋从回忆中离开。 她拿起未拆封的包裹,问:“这个吗?快递单淋过雨看不太清,我以为别人写错了 林晔喝了一口水,茶棕色的眼睛含着星星,嗓子清润了许多,温笑道:“撕开看看。” 孟秋找了一把小刀划开包装。 里面是一条白灰色loee围巾,还有一个蒂芙尼蓝色包装袋。 “本来想给你买戒指,后来觉得戒指意义不同,也怕大小不合适,就给你买了项链。”林晔几乎虔诚地对视频说:“孟孟,圣诞节快乐。” “如果可以,我的新年愿望是——” “有朝一日我们不再异地。” 孟秋珍惜地把围巾和包装盒放进抽屉里。 她和林晔商量:“过了元旦我就去考雅思,早点准备考研材料。” 林晔视线垂落在桌面上,思考片刻,才开口:“我帮你看了几个交换项目,今年燕大和康奈尔大学有合作,雅思7.5+,有一定难度,但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学费全免,还可以申请国际交流奖学金。” “你来了之后,我帮你租好房子,每个周末我坐飞机找你玩,一个多小时就到,叔叔阿姨根本不用担心你的生活。” 孟秋不是不动心,但那边消费水平高,她不可能让林晔帮她付租金,再加上父亲术后配合康复的进口药一直是一笔大开支,她不敢贸然增加家里的压力,起码等父亲的病彻底稳定下来。 “再等等吧。”她说。 林晔表情瞬间失落起来,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 两个人都沉默了。 林晔终于按捺不住,质问她:“孟孟,你能不能不别扭?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给你花钱我心甘情愿。” “因为你在我未来的规划里。” “我现在很怀疑你爱不爱我。” 没等孟秋解释,林晔就挂了电话,孟秋再次打过去,林晔那边已经无人应答。 这是孟秋第一次对恋爱感到疲惫。 她只是希望他们的关系纯粹平等,仅此而已。 她不奢求林晔理解她,但也没想到他会咄咄逼人。 - 孟秋注意力没在林晔身上停留太久,熬夜写完这篇小传,名叫《善良的导弹》,取自苏珊桑塔格对约瑟夫的评价。 早上发出去,赵曦亭晚上才回复她,简单说了句:“还不错。” 学校的彩排完成得差不多了,课业上的事宜也暂告一段落。 孟秋有许多空闲的时间。 她给赵曦亭发了条微信,问: ——您现在方便吗? 赵曦亭回: ——嗯? 孟秋解释说: ——方便的话我把大衣拿过来给你。 隔了几分钟,赵曦亭电话跟过来。 他嗓音疏落,几日没见,孟秋听着他的声音,像重新翻开一页纸,忘记读到哪一行,脑海里只剩下笔迹铮铮的余影。 “在学校?”他问。 孟秋答:“对。” “吃饭没?” 孟秋想起先前他强拉她去吃饭,不自在得要命,怕重蹈覆辙,想撒谎说没吃,但她不擅长当骗子,脑子一上一下就梗住了,“买……嗯,准备吃。” 她自己听着都尴尬,话筒里静了好几秒,妥协地塌下肩膀。 “……还没吃。” 赵曦亭不压着笑,松针迎风拨落的调性,根根分明。 尾声隔着屏幕钻过来,“陪我吃点儿。” 为什么每次都撞枪口上。 孟秋直呼倒霉。 该换个时间节点联络他的。 赵曦亭继续说:“面试当天约好除了文案工作,我还能找你做别的,今天这顿饭,算工时。” 孟秋措手不及,“我想想……” 赵曦亭已然不容她拒绝,“来接你。”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孟秋拎着衣服袋,仰头望了望天,慢腾腾往学校门口走,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捣鼓。 ——赵先生,我……其实也没那么图钱…… 赵曦亭看到那行字,想象出小姑娘苦恼的表情,拢了一天的眉峰松了松,雨过天晴般弯唇对司机说:“掉头,去燕大。” 含笑顺手回复。 ——学校后门。 孟秋坐上车的第一反应—— 赵曦亭抽烟了。 上次他车上还没多少烟味儿,不知为何,今天好似抽了几支,没来得及散。 他抽的烟好,极淡的烟草气,并不呛人。 只是对孟秋来说这股味道有些陌生。 它血统纯正地昭示这里埋着一个男人,不欲人知沉沉浮浮的隐晦思绪。 她无意越过边境线,却依然误入了一个极私人的领域。 赵曦亭头发比前几天剪短了一些,立体的五官更清朗疏冷,冬日里皮肤极白的贴着骨,长指捏着一杯奶茶。 是一杯厚芋泥。 “老板说,这个口味最近卖的最好。” 孟秋毫不遮掩自己的表情,瞪大眼睛,她着实讶异。 赵曦亭不像是会去买奶茶的人。 他天生和凡尘烟火不搭。 “我瞧那些小姑娘都挤在这家店,就给你带了一杯。” 赵曦亭盯着奶茶包装一脸古怪,“下单还得关注公众号,有这么好喝么?” 孟秋莫名觉得他蹙着眉探究又嫌弃的神情不和谐得好笑,还没拿出吸管,便重新把奶茶递了回去,打趣道:“苦的,你尝尝?” 赵曦亭睨着那笑,目光堪堪落在细白的手指,“苦的就给我?” 她可没有那个意思,弯着眼睛说:“哪敢呀。” 她举着奶茶。 赵曦亭正儿八经地推脱:“算了。” 停顿片刻,慢条斯理地看向她,嗓音沉磁,“这是哄小孩儿的。” 孟秋没察觉他的眼神,看了看奶茶杯子外面的价格标签,习惯性转了二十元。 “没有啊,许多工作党也爱喝。” 赵曦亭点开微信,看到了转账,抬颌歪头瞧她,衔着淡笑,眼眸里没有刚才那样和缓的温度:“不至于吧?” 孟秋AA惯了,她和赵曦亭也没有很熟。 她吃过这方面的苦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一就有二,送来送去就算不清了,到头来情谊淡了,反而责怪对方付出不够,还不如一开始就是清楚的。 她认真道:“我和室友也这样。” “朋友之间少一些金钱纠纷比较好。” 赵曦亭深深看了她一眼。 过了几分钟,他低睫,盯着二十元转账沉默片刻,熄了屏另谋出路:“算你欠我一杯,下次见面带上。” 也不是不行。 孟秋点点头,神思松泛,记在心上。 大衣袋子放在他脚边,赵曦亭勾起袋边,往里瞥了眼,衣服叠得很整齐,四四方方就跟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棱有角不走歪一步。 不知这些天她将他衣服放哪儿了,盈盈香味儿一阵接一阵,和她身上一模一样。 像发了酵的茉莉酒,蜜意刺破表皮的清香,催人启开。 赵曦亭眼睫微垂,松开袋子口,坐直。 小姑娘性子慢热。 但慢热有慢热的好处。 他极擅长温良恭俭让,温声扯开唇:“既然是朋友,以后别一口一个赵先生了。” 孟秋细细地将芋泥咽下,眨了眨眼,略带思索地问:“……您好像大我好几岁,直接叫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她思考的时候眼睛瞪大,显得十分无辜。 无辜就无辜在,她的话既不讨巧,也不阴阳怪气,全然挚诚。 彻底将两人划入两个不同的阵营。 赵曦亭一噎,顿时想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蒙上,挺气人。 他冷静了一会儿,盯着她的脸问:“我很显老?” 孟秋呛了一下,他要是显老,全校的男生都该自惭形秽,不论他性格好坏,颜值气质实在无可挑剔。 她语气茸茸,探出来三个字,“没有吧。” 赵曦亭目光幽淡地挂在她脸上,似乎在辨别真假。 孟秋惭愧地转了头,捧着奶茶看车外,看来男人也在意年纪,不该起这个头。 至于称呼。 周诺诺喊的曦亭哥。 孟秋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选项删了,还是觉着赵先生最合适。 - 东祥大厦是本市最高楼,每次葛静庄在食堂吃到不好吃的饭菜就会说,等我有钱了,一定去东祥的旋转餐厅把他们的经典尝个遍。 赵曦亭带孟秋去的就是东祥大厦。 不是节假日,天不大黑,旋转餐厅的人并不多。 侍者看见他们便微笑着迎上来,“赵先生晚上好,还是之前那个位置?” 赵曦亭侧头问了孟秋一句,“恐高么?” 这层在22楼,恰好能看到熔金落日。 孟秋往远处看,燕城在脚底宏大得不真切,她挡了挡光线,温声说:“没关系,窗边很好。” 赵曦亭“嗯”了声,对侍者说:“那还是原来的。” 今天是入冬以来最暖的一天,有人说,估计快下雪了。 赵曦亭穿得并不厚,灰色半高领针织衫,磨毛拉绒黑色西裤,很休闲。 他朝西而坐,整个人浸润在余晖里,像入了画,孟秋此刻才发现他的瞳孔并没有看起来那样黑,而是呈现深棕色。 夕阳西下的光景,眷眷红尘却温柔起来。 好比诗人语,将消逝的都惋惜。 他们吃的菜很清淡,没有孟秋想象中的铺张浪费,稀奇古怪,餐桌上仅仅几道炒时蔬,一盅吊了很久的骨汤,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一顿晚餐。 明明可以在家吃。 但赵曦亭好像习惯在外用餐。 孟秋没多问。 赵曦亭絮絮介绍这家老板的发家史,以及在这里用餐时的趣事,没有目的性的闲聊,好似真的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他吃饭。 他神色比往常深沉。 孟秋想起刚上车的烟草味,他应当心情不佳。 今天的赵先生,似乎满身都是故事。 孟秋夹起一片清透的萝卜,安静地听着。 “这些菜不是他们的特色菜。”赵曦亭吃得比她还少,手肘支起,长指松弛交叉。 “厨师香港人,做西餐出身,赌.博输得精光,来内地求职后才安稳一些,近些年家常菜也有精进,能吃惯吗?” 显然,他是这儿的常客。 孟秋轻轻点头,“比平时吃到的要鲜。” 赵曦亭帮她舀了一勺汤。 孟秋说了声谢谢。 他们坐的位置高,燕城的地标一览无余,孟秋多看了几眼,赵曦亭便讲了些城市趣事。 聊起自己却很少。 孟秋也说起老家的桥,下雨天,乌篷船从桥底划过,真正的烟雨江南。 赵曦亭说,以后一定要去逛逛。 他摸了一支烟出来,这个餐厅不禁烟,每一桌有专门的散烟器。 孟秋到现在才觉得和他熟了些。 赵曦亭此刻的言行平和而绅士,又带着几分疏塞,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倘若他乐意和你聊几句,什么话题都能配合。 但要关系再往前进一步,又很难。 赵曦亭问孟秋高中生活。 孟秋讲起最痛苦的晨跑,晨跑完全校的人挤在小小的楼梯上。 有一次好友的鞋被人挤掉,她陪好友回头找,难度堪比刻舟求剑。 赵曦亭配合地轻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话变少了。 他咬了很久的烟,没点上。 孟秋察觉到了,说:“你……可以抽。” 赵曦亭把烟拿下来,“怕呛着你。” 孟秋迟疑了几秒,诚实道:“你的这个……还好,不怎么呛。” 赵曦亭也不亏待自己,开了散烟器,随口一问:“然后呢,鞋子找着了吗?” 孟秋笑起来,“找是找到了,但一穿上去就脱了胶,整只脚从鞋头钻出来,橡胶底跟灯笼一样挂在脚脖子。” 她越说越有趣,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机,讲到兴头上还拿手比划。 快说完的时候,孟秋不期然撞上赵曦亭的目光,他的脸藏在烟雾后面,唇角是笑的,肩颈松松靠着椅背,从这个角度瞧,他的眼睛微微眯缝,好似藏着许多情绪。 他就这样饶有兴致地,一边抽烟一边观摩她。 孟秋一怔,他傍柳随花的长相配上靡靡将夜的神情,总有几分暧昧不清。 赵曦亭和声问:“怎么不说了?”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是戛然而止的罪魁祸首。 孟秋沉默几秒,说:“我说完了。” 明明滴酒未沾,他眼尾却呷着松散的醉意,安抚地引诱:“说点别的,我喜欢听你说。” 他温温地瞧着她。 明明亲和极了的模样。 孟秋却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像被捏住了命脉。 被制约。 被围堵。 挣扎不得。 她抿了下唇,放下筷子坐正,“别的也没有了。” 赵曦亭笑容轻忽,“你们小姑娘都是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么?” 不过他话里没计较的意思。 熟悉他的人要看见,一定惊掉下巴。 孟秋沉思片刻,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赵曦亭只是笑,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摁灭在机器里。 过了几秒,说: “小孩子瞎猜什么。” “走吧,正好两个小时。” 他点了几下屏幕,孟秋那边收到一笔转账。 四千块钱,晚餐连稿子的费用。 一小时一千,他真给。 孟秋抬眼,望到他高挺的鼻梁处,他正低头将大衣挂到手臂。 她诚恳道:“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没什么才艺表演,也不会讲笑话……这两千块……您花得不值,还是收回去吧。” 她真不想要。 赵曦亭肩上摞着灰橙的暮色,一侧头,他唇边弯起戏谑的笑。 他背光,眼眸就像偏僻的巷子,暗沉,捣进她心底。 “这样么?但收回了钱我们就不是雇佣关系,如果不是雇佣关系。” “你想以什么身份陪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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