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气氛尤其尴尬。
前一刻,苏曌大手一挥,丢下一百两银票。
口放豪言,这都是你余霜应得的!
下一刻,对坐在桌前,余霜捧着没把儿的壶。
“小曌,喝茶。”
哗啦啦。
茶杯灌满水。
茶叶,在杯中翻滚沉浮。
待香散尽,茶也变凉。
“你也爱喝茶?”
苏曌眯起双眸,自始至终没碰杯子。
余霜挽起散落在眉间的秀发,嫣然一笑:“小凡给的,小凡说喝了对身体好。”
“他倒挺会疼人。”
苏曌抿了抿嘴,似笑非笑。
余霜干笑一声,也坐下,沉默不语。
桌前,两人不言不语。
院旁,苏烟姐妹仨正在洗碗。
苏烟洗,苏蓉过水,苏柔用干布擦干水。
齐齐回头,看向大姐和霜姐。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灯火阑珊处,两人四目相对,隐隐有火光在空中迸射。
苏蓉皱皱琼鼻,悠悠道:“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洗碗。”
苏烟提醒,苏蓉赶忙低头继续干活儿。
只有苏柔扁扁嘴:“吃醋呗~三姐不也吃过霜姐的醋?真当我看不出来啊。”
小妮子把盘子放好,瞄了眼俏脸绯红的三姐,小手一抬,戳戳自己的脑袋:“你们总说我笨,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笨,大多时候我都聪明的很!”
“洗碗!”
“好嘞。”
一声斥责,苏柔也赶忙继续擦盘子。
半个时辰之前。
林凡说是今晚要去交稿子,非得苏曌留在家里保护苏烟三个。
家里被火烧,没地方住,只能住在余霜家。
唯一的好事是,余舒今天没回家。
其他的坏事是,大姐跟霜姐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苏烟姐妹仨被大姐支派着,做各种杂事。
几个盘子碗,已经洗了三次。
“烧水,洗澡。”
盘子刚洗完,苏曌的声音传来。
三人赶忙去收拾柴火。
余霜轻笑:“我去吧,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儿?”
“住在别人家,自然要帮忙做些什么,否则怎么好意思?”
苏曌将茶杯退到一边,轻飘飘说着。
余霜眉头微皱:“小凡与我,跟自家人一样,不用这么客气。”
“亲兄弟,明算账,住在这里,就得干活儿。”
语气不对,神色不对。
若是以前,余霜会忍。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余霜抿了抿红唇:“我跟小凡,打小就认识,以前也是太阳底下走过路,形影不离的,不必这么见外。”
苏曌红唇微启,亦是毫不退让:“那也不必撩开门帘说话,如此没里没外。”
“站住!”
忽的,苏柔喊叫。
苏曌面色微变,起身朝后屋赶去。
与余霜擦肩而过,她伸手将余霜摁坐在下来。
后者一愣。
可,不等她过去,便见到苏柔手持扫帚冲出屋后。
“站住!偷吃我家零嘴,又来偷霜姐家的!?”
啪嗒。
扫帚脱手飞出去。
肉眼可见,一小团黑的被扫帚铲飞出去,摔在地上,不知所踪。
接着,苏柔气鼓鼓的看向余霜,拍着胸口说道:“霜姐你别怕,有我在!你屋里左边床头柜子上的盘子里面的十八颗蜜饯,谁也动不了!”
话音落下,院内针落可闻。
余霜抿嘴忍笑,苏曌满眼无奈。
苏柔哼了一声:“没事,霜姐你不用拿,我不吃,我就刚看到了,正好瞧见一老鼠准备偷吃。”
“我去给你拿。”
“没事,我真不吃,我不爱吃那个。”
眼见余霜起身进屋,苏柔大手一挥,颇有豪气万丈的姿态:“我就看不惯老鼠!”
“五妹!”
这时,苏蓉从屋后探头出来:“你刚抓的田鼠呢?别放了,下次打猎能用上。”
话说完,气氛不对。
“这……丢了就算了。”
苏蓉缩回脖子。
临江城。
赵府,书房。
林凡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撑着扶手,手掌撑着下巴。
眼前,赵永安站在玉人前,细细打量。
“林公子用茶,少爷每晚都要看一会儿,叫不应的。”
赵嵩递来清茶,尴尬的解释。
“没事,让他看,我不急。”
林凡皱着眉头。
在他眼中,这就是个雕刻出来的玉石。
有这么吸引人吗?
“嘶……”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永安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他长舒一口气,叹道:“何时能见如此天人?”
“那是书里走出来的,很难见到的。”
“我倒知道这是书里走出来的,可是……”
赵永安下意识答话,忽的眉头一皱。
转头,林凡凭空出现。
“啊,你怎么来了?”
赵永安面色大变,想用身子挡住玉人。
“那是我做的,你挡什么?”
“……你来做什么!”
赵永安眼露警惕,转身拉开门:“走,去我书房说!”
“这就是你的书房。”
“那就去院子里说!”
林凡耸耸肩头,先走出书房。
片刻后。
两人坐在石桌前。
赵嵩送来茶水,赵永安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化成利剑,将他刺穿。
“少爷,您交代过,林公子可以自由出入咱们家。”
“那也不分时候!?”
赵嵩解释一句,赵永安当即呵斥一声。
“你也别怪他,是我着急见你,就闯进来了。”
林凡尴尬的笑笑。
也是。
这个癖好,放哪儿都不好看。
虽然玉石出自自己的手,但他也不想自己看到他这一面。
“说吧,找我干什么?你的二娘子离开临江城了,我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赵永安翻了个白眼,端起茶就往嘴边放。
怒火之下,忘了刚泡的茶,烫了个哆嗦。
“至于你大娘子,基本都没事了,衙门那边也把她的嫌疑洗清了,洪自仲想找你去当衙役,我也给拒绝了。”
赵永安捂着嘴,吸着凉气接着说。
林凡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苦笑摇头:“不是这些事,我是想问问你,你哥哥真的是当朝三品?”
此话一出,赵永安面色一沉。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入仕为官?”
“不是,我连做生意都不想露面,怎么可能做官?”
“那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赵永安上下打量林凡,后者咧嘴笑起来。
“要真是这样,那你赵家应该罕有人可以撼动地位啊。”
“差不多,但是不能犯事。”
“王武是镖人,你们赵家能管得了镖人的事?”
“不插手,不过还是会有人给我赵家几分薄面,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一张图纸,是古书上面扯下来的,应该对你很有用,也可能你又别的用途,你要不要看看?”
忽的,林凡拿出一张纸放在石桌上。
纸张上,画着一架三弓床弩,也叫八牛弩。
上一世的冷兵器时代,曾是战场上最强劲的武器之一。
“三弓床弩,材料得当,最低五百步,弩箭如枪,专克骑兵,也能发射其他东西。”
“我从古书中翻出来的,或许你有用,你拿走,我给你另一半。”
“苏曌今晚要出去,我想留住她。”
呼~
微风拂过。
赵永安怒气全消,目光呆滞,盯着图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