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派的队伍将朱吴城的军队击退,这些女弟子逐渐适应了鲜血四溢,心底仍滋生着厌恶感。
鎏云裳的冰魄一出,将几个将士冻成了冰柱,直愣愣倒在地上,不见鲜血却能取人性命,这种手段让其他女弟子心生羡慕。
不过半个时辰这些女子将大军逼退到城内,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众弟子合力挡住他们射来的千百箭矢。
鎏云裳一声轻喝:“化凰诀!”
海上结出冰面,一只凰鸟破冰而出,拍打着数十丈大的羽翼朝城楼冲了过来。一时间石崩墙倒,飞出的木石撞在主城墙上。瓦砾和砖块瞬间吞没了弓箭手,滚滚烟尘遮挡了沙滩外的椰子树,一直冲到海面上才停下。
主城墙前只剩废墟,城楼在风中显得岌岌可危,外面的伤兵瘫在地上嚎叫大哭,而城门紧闭。
这些女弟子最前面的白衣女子,手持仙剑,看似又要开始施展那破坏力极大的招式。
花淑楪和众长老在空中静静观望着打斗的场面,守城的将军是单幻域师,不过十招便被鎏云裳斩杀。
所以她放心下来,手中的余霞在夕阳中似乎是消失了颜色,夕阳落入海面,如一把火丢在柴油中,海水跟着燃烧起来。
伴随一阵巨响与烟尘,城内警钟长鸣,呼声不断,“城门失守!”剩下的官兵溃散奔逃,争相从其他城门撤出,没想到其他三个城门外,天空中仍有坎派长老正等候他们。
“一人,我们还怕你不成?”他们呼声震天,哪知在这绝对实力面前数量本就是虚无,第一招玄清灵阵,便将他们全部封锁,任他们如何敲打也无法击破。
第二招九重天诀填星式,这数百士兵脚下的沙场突然塌陷,大地如张开的大口将他们吞没,刚才黑压压的军队在烟雾散去后,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只剩翻上来的大片新土。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朱吴城的守军全部被杀尽,坎派众人彼此捷报相告,最后在掌门长老的带领下,几十人大大方方踏进城内。
没有想象中的万民朝拜,家家紧闭着门窗。鎏云裳看街上空无一人,她心中没有掀起波澜,不过觉得这身后的同门跟她距离越来越远了。
虞妩柒看师姐眉头紧锁,便抱着她的胳膊说:“云裳姐,你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
心中对她有些爱怜,鎏云裳见她的麻花辫有些松散,把她拉到路旁给她重新编好。虞妩柒很享受师姐给她编辫子,便偷偷解下另一个辫子的发带。
“咦”鎏云裳看清楚她这点小心思,故作娇嗔,耐心着继续编。
小师妹摇着脑袋,特意把辫子晃动起来,大声说:“还是云裳姐编的好看,这样心灵手巧又才貌无双的姑娘上哪里找呢?”
鎏云裳笑着摸过她的脑袋,又看到身旁的小摊,本是卖着糖葫芦,这下连草靶子都来不及拿走。
师妹见她又要哀伤,便问:“师姐,要吃吗?”
虞妩柒说着便取下两串,递给鎏云裳,还不忘从荷包里掏出铜钱放在小摊上,朝她嘿嘿一笑。
刚开始鎏云裳小口吃着,一直被师妹提醒要一口吞一颗山楂才行,她才学着做,把籽粒吐在师妹给的油纸袋中。
到了这城内的衙门,花淑楪和众长老正等着她,她连忙把糖葫芦丢在油纸袋里,挡在身后,师妹帮她取走袋子,她才敢走过去恭敬地拜了一遍。
花淑楪待众人到齐便说:“我们今日便在这将军衙门过夜,看来百姓都惧怕我们,这就不便打扰了,明早抓紧上路”众弟子听从她的决定,跟在她们身后走进衙门。
军营的厨房里冒出香气,坐在长凳上的鎏云裳没有试着去做一顿饭,她想起无论师父还是晓风仙子,都是宠着她,如今二十五的姑娘,竟对厨艺一窍不通。
唉,她叹口气,这声音也被坐在一旁的师妹听到了,她问个不停,鎏云裳只好回答她缘由。
“没想到云裳姐还有这样的心思啊!”她的声音之大,连屋内的师父都忍不住出来看她们一眼,鎏云裳连声说没事,等师父离开后才对师妹说:“小声点,这以后我怎么敢对你说心里话呢?”
“一定一定”虞妩柒拍拍嘴巴表态,看师姐脸色好些便凑过去问:“话说,死界尊一般能活多久?”
“三百岁以上吧!”
“那翼掌门不是英年早逝吗?”鎏云裳不可否认,师妹见这问题没惹她生气,接着问:“幻域师是三甲子,大幻术师是两甲子,我以后若是突破到幻域师的话,是不是能熬死两任甚至三任郎君呢?”
鎏云裳看着冰魄在师妹衣角结出了冰,便换只手握住,她也想过类似的问题,很多事确实难以决定。
她看到裙角有些污渍,便用冰魄凝冰化开的水擦洗,搓干净后才笑道:“那就看你怎么选了,我的话,我宁愿找个同寿命的,我可不想再认另一个当爱人”
虞妩柒一把搂住她的胳膊说:“哇,师姐的爱情观好正啊,我要是男人,就娶你得了!”鎏云裳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她便闭上了嘴。
饭后,两人在房顶上看着星星,她看师姐站着任风吹拂,问道:“云裳姐,你怎么不坐下?”
“我怕弄脏衣服,这衣服不好洗”她颇为苦恼地说。
“学学我这样”师妹坐在悬浮的长剑上,鎏云裳摇摇头说不行。
“怎么不行,你试一下嘛,很好玩的!”
见她态度坚决,虞妩柒看着她手中握着的剑鞘,师姐的手似乎早已适应这等寒气,或许是因为修炼了某种幻法。
师妹眼睛一骨碌,突然捧腹大笑道:“云裳姐,原来你是怕冻到…那个地方”
话又被她止住,虞妩柒虽不说话,仍在偷笑着。鎏云裳看着城中的街道上有灯光在黑夜中闪烁,舒心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世间很多事物挺美好的,只是我们不懂罢了”
“云裳姐,你总在想什么啊?”虞妩柒把手指放在剑上,随着哼声敲击起来。
鎏云裳踩过几块瓦,看院子里熙熙攘攘一片,而城里却寂静无声,略带愁苦地说:“世事无常,万物各有其道,我们所说的大道也不过是人以为的大道,或者说道家以为的大道,甚至是老聃一人以为的大道”
师妹连连摇头说:“不懂不懂,云裳姐在说什么呢?”
鎏云裳摸着她的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说:“我们总是以自己的看法定义正邪,姿态高居庙堂之上,不去世人之内,目光可及殿陛之间,不见乡野之中,所谓不畏浮云遮望眼,可浮云之下的苍生还看得见吗?”
“一旦有立功的机会便蜂拥而至,不管不顾当地百姓所想,就要把这里搞得一塌糊涂,然后拂袖而去,让下一个王朝将它的统治强加在他们头上,我们却拿到了声名”
“我们越来越脱离实际,只想着宗门下达的任务我要拼命完成,而百姓真正想要的我们却一无所知,因为我们自恃正道,超越所谓的愚昧无知,所以我们定义的即是真理,我们做的事就是行天道,利于天下人,长此以往,我怕”
虞妩柒打着哈欠说:“云裳姐,我困了,借着你的腿睡一下”
鎏云裳点点头,师妹一抱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长剑落来她摔了个大屁墩。她揉着眼问道:“啊,云裳姐,刚才发生什么了?”
鎏云裳搀扶起她说:“师妹,你困了,我们下去睡吧”
她抱起师妹,随后回来拿走剑,她不清楚为何今夜会说这么多,难道是这徐徐秋风让她感时伤怀?
夜已至深,铩羽乐困倦地站起身,终于撑过了四个时辰,他从楼顶上缓缓落下,走到黎雯的房间里。
“黎雯?”铩羽乐拉起他,还是没能把他叫醒,这弟子说着醉话转过身接着睡。
算了,谁让自己是掌门呢。铩羽乐便接着站岗,寨子里这些低矮的茅屋看起来特别温馨,不知道住进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他此时没多少心思看房屋,眼皮都快睁不起来了,他打着哈欠在房顶上绕圈走。
“神仙哥哥”铩羽乐听到未兰的声音,转身看到她竟然出现在房顶上,惊讶地问:“你怎么上来的?”
“爬楼梯啊!不像神仙哥哥一样,能直接飞得这么高”她还用手指展示了一番,那夸张动作给他提起不少精神。
铩羽乐看到她那破旧的衣服,不忍直视,又怕她困窘,便装作平静说:“回去接着睡吧,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大呢!”
她笑着摇摇头,仰头看着他说:“未兰不是小孩子,未兰睡了好久好久,不困了,这个时间,未兰要早早起来生火做饭,然后为爸爸他们准备好干粮呢!”
铩羽乐有些心疼地说:“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她脸上是真诚的笑容,伸出指头数着:“是啊,哥哥弟弟们很多,未兰是个女孩子,就要懂事一点,爷爷爸爸叔叔他们要外出打渔,未兰可不能起的晚了!”
铩羽乐想了想让她等自己一下,便飞下去拿起块兽皮,回到房顶上铺开,示意她坐下。
他边走边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她也不愿意坐下,就跟在他身后说:“我不知道,我就要叫你神仙哥哥”
铩羽乐受不了她这么叫,足以把骨头都酥跨,还有这称呼,又是这样可爱的小女孩,他走不动了,腿也软下来,只好蹲着。
未兰关心地问:“神仙哥哥,你不舒服吗?”
铩羽乐看她走过来,便用手挡住说:“停,我叫铩羽乐,铩是金字旁一个…”太困了,他不得不低下头缓一下。
她摇摇头,摆动着两个羊角小辫,用无辜的眼神说:“未兰不识字哦,神仙哥哥”
想他二十年修为,居然让豆蔻女孩爆杀了一番,不过那几问倒显得是他的错,潜意识在说:总之谁都不能埋怨未兰。
“神仙哥哥,你要是站不起来的话,未兰帮你”铩羽乐想站起身,可身体就好像非要未兰来搀扶着才能站起,他敲着腿。
未兰好奇地问他腿疼吗,他摇摇头,女孩的手还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腿,差点让他走不到那张兽皮前。
坐下后铩羽乐才发现兽皮对二人来说有点小,腿没有力气,只好往一边移着,可未兰与他的距离没有增加。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伸出手未兰看到后双手握住,看来他真的看错了。这种症状不是未兰有多迷人,或许是他中了毒,果然,再睁开眼时他的视线贴在兽皮上,然后被未兰抱着放在腿上。
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便说:“未兰”
“嗯?”
“我是不是中毒了?”
“神仙哥哥,你一夜没睡呢,未兰就”
哦,他回了一声便安心睡去,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枕着未兰的腿睡着了,是阳光太过刺眼他才醒来,而未兰就枕着茅草,呼哧呼哧睡的很香,想必这样对她而言已经习惯。
铩羽乐顿觉悲哀与愧疚,他伸出手想抱起未兰,又放下了手怕吵醒她。
他一看太阳,大致已经到中午,怕是误了时辰!
他便用手托着未兰的脑袋,摆好未兰的睡姿后,铩羽乐拿出手帕遮住她的眼睛。
之后他看着楼下,有些弟子在笨手笨脚地帮百姓干些杂活,有些在街道边交谈,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
呼,还好,掌门和人家姑娘睡一起,这传出去他不得身败名裂?
他终于看到房顶一角有个茂草盖,掀开后果真是一个梯子,这才蹑手蹑脚抱着未兰下楼,把她安置好后去找那两个师弟。
他们果然在一楼,不过二人此时都一脸坏笑看着他。
“掌门果真是掌门,深藏不露啊”黎雯都这样说,桓曲更是再现了他昨天的话:“这位姑娘,你穿上衣服离开吧!”
铩羽乐干咳两声说:“昨夜之事就不要再提,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桓曲摆摆手说:“无事,除了给全部弟子说你喝酒喝多了,还在睡觉呢”铩羽乐差点没被桓曲气死,但一想也只能这么解释,不耐烦地说:“多谢!”
黎雯说出来他想听的:“掌门,弟子在寨里调查,得知附近有毒师的村庄共二十三座,还听说这毒师也是分等级的,共分为六等,而昨天那侏儒便是第四等的毒师”
铩羽乐心里有些寒意,第四等的毒师都可杀死幻术宗师,第五等的说不定连他都不是对手。
桓曲笑道:“既然那个侏儒就是百毒门门主,其他二十三个毒师也就只会比他弱,他都不敌我与黎雯师兄,那自然其他的毒师我们可以战胜”
铩羽乐认为他这样想过于积极,便说:“此事不急,我们需要封锁消息,最好抓个毒师获取他们内部成员的信息,而且还不能打草惊蛇,防止他们狗急跳墙连累百姓”
黎雯答道:“本来各寨就老死不相往来,在毒师被分封后,他们也断开了联系,这点掌门你可以放心”
铩羽乐听后紧锁的眉头松弛些,他指着地图上的村庄说:“昨晚我研究过这些村庄,鲁庄与这几个村子三面靠山,开口却正朝向我们,计划把里面的毒师引出来,最好能活捉,不然就只有杀了他们,我们弟子的生命是第一位”
桓曲抱拳表示自己去通知,几个妇女端来了饭菜,他们两个站起来感谢,铩羽乐这才看出来昨天那妇女真的是在向黎雯抛媚眼。
铩羽乐看她们离开后笑道:“不会吧,这么夸张?”
“掌门,您就不要取笑弟子了”黎雯指了指楼上说:“不解释解释?”
铩羽乐的笑容消失了说:“这姑娘不简单,她会用迷药,不清楚会不会用毒,昨晚我太困了,才让她迷倒了”
“还好我没往那边想”黎雯这虚惊一场的样子,铩羽乐看得颇为不爽,呸呸两下说:“本就什么都没有啊,我这岁数都快能当人家爸了!”
“也是,我敬您”黎雯倒满了酒干完,铩羽乐的气才消些,站起身说:“你们多吃些,吃完便去鲁庄,我去叫未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