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婆孙二人前脚刚踏入枯林,方玉敏就察觉到异常,当即拉着孙女跑出来。见江曰午进去开路后,久久没能传出来动静,又觉地面震颤,而白烟四起,迟迟不敢涉足此地。
周小晴本是惊恐的脸突然放松下来,方玉敏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喃喃道:“果真如此,那诡异枯林早些年也有人来过,据说是让人能看到心魔,倘若在虚幻之中败在其手中则会走火入魔,陷入自我了断的境地”
小女孩浑身颤抖着,她朝枯林深处望去,又痛苦地把脸贴在奶奶身上,哽咽着说:“大哥哥他,有之前那样的遭遇,不知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劫”
方玉敏攥着竹竿,轻轻晃了晃便听到银两的响声,笑道:“他这人性格软弱,通不过也不足为怪,不如早早离世与家人们团聚,也好舍弃世间一切的悲苦烦恼”
见孙女眼一红又要落泪,老妇人呼呼笑起来,道:“放心吧,他定然不会如此优柔寡断,否则,我就看错了他!”
说着便把手放在枯树上,手指划过树干上的纹理,她突然哈哈狂笑,又捂住嘴默而不语,周小晴相当不解,一双大眼睛看着奶奶,见她抬起那只摸过树干的手,上面一片灰白,听她笑道:“我是忘了妖狐的本事,这片林子倒不诡异,一切正是妖狐的诡计,燎荒印的九幽玄火下树木被烧成这样自然很常见,毕竟要使其永生永世万劫不复,留其形体,以供地界轮回而无间炼化,一路走来我疑心不少,居然忘了最值得去思考的事,怪我怪我”
随后她时不时笑出声音,又突然憋了回去,周小晴依旧不解。直至白烟退去后,方玉敏才大踏步走进去,周小晴也不敢落在后面,紧紧跟着奶奶。
她们刚走进诡异枯林没多久,强烈的震动毫无声息袭来,裂纹蔓延到整片诡异枯林。看得到近处有落石滚落,方玉敏急忙把孙女压倒在地上,感到震动远去,这才拉着她匆匆躲在枯树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她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安,便引燃了手中的纸箓,婆孙俩消失在枯林中,只剩灰烬在地上打转。
江曰午二人暂且填饱肚子后,低矮的洞穴里回荡着他们的交谈声:“枯林很古怪,倘若是老之将死的树林,也只是腐烂并易于破坏,可这些枯树硬度极强,我手中的古剑却也劈不开半寸,岩石大哥你奇力惊人打倒了不少,这些树倒下后白色灰尘漫天,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江兄莫要多想,如此粗壮的树干若是火烧,其内部定然不会被完全烧透,可这些树内外颜色别无二致”
“古怪之处就在于此,经此前一事,大哥你也需要提起些许戒备”
岩石这才领会他的意图,心中明朗,大步走到一棵枯树旁,一棍挥去,只见折断的树干飞了十多丈,原处只剩半截白亮的树桩,却是连年轮都看不出来。
二人左顾右盼没得出一点结果,也就加快了步伐,终于看不到远处反着光的枯树,他们兴奋地跑起来,枯林的尽头居然是一处旋梯,上面青苔遍布,台阶中段有几点清晰的足迹,显然妖狐来过此地。
他们对视会意,江曰午便将手放在石梯上,借用青苔的草木之力朝深处感知,双目紧闭,却见地下深处的气息缭乱微弱,忽地全部消失了去。
“江兄,我先去探探路!”岩石等不及刚走出一步,江曰午察觉到一丝波动从远处袭来,拉了下岩石却被带飞了出去,扑腾倒在地上的他喊道:“岩石大哥,快躲一下!”
洞顶突然坍塌,无数落石中气浪先至,发出令人意志崩溃的巨响,像是深渊魔物已经迫不及待,怒吼一声等待他们投喂。
二人御器而飞,抬头望见烟尘之中隐隐有火光,越发地清晰,照亮了黑暗的地底,气温也随之陡然高升,热得江曰午一瞬间想起那夜在囚笼中的无助与耻辱。
“江兄弟,你看!”听到他带些颤抖的声音,江曰午更是怒不可遏,便愤然朝头上看去,只见本是笼罩着穹顶的烟雾突然被气浪破开,喷射出巨大的火舌朝他们迅疾而来。
岩石深知二人无处可躲,便扑了上去一声大喝:“浑蛋!”
他面前已有金色巨墙,伴随着佛文经咒飞旋而上,直抵入火焰之中,硬生生在难以容忍的高温中开出一条生路。
“手给我!”岩石的手臂朝下面竭力探去,大手递到了他面前。
江曰午手持古剑,没有空暇再接下这只手,他用于灭火的浪淘咒法文已成,便一手挥去。只见随之而来的幻力化为水浪朝火舌冲去,而水雾又被后至的浪涛卷走,顿时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
岩石精神一振,落到他身旁,见他施展幻技如此娴熟,岩石倒也放下心来。
但火势太强,江曰午虽将这基础幻技施展到了最佳,雾气蒸腾后落下的热浪更是让二人有些喘不上气,他们缓缓下落,依旧要腾出手施展幻技抵挡火浪。
江曰午发现端倪,火浪的幻技显然远强于浪淘咒,并且施展者境界远高于他,否则仅凭些残余幻力而没有幻力源的维系,怎会让他这般头疼。
“江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岩石便将双臂猛然朝火浪中挥去,只见几个金色掌印挡在水汽之前。
借此喘息之机,江曰午便施展野草赋,虽是依幻术属性而言,火能克木,他仍是不得不尝试一番,只见几条漆黑的荆棘突然从石壁上飞出,结缠在一起,很快交织成木墙的雏形,而木墙上方正是拖延时间的掌印。
岩石见状连忙收去幻力,先前那时间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气力,一人一棒朝黑暗中落去,正在凝聚幻力的江曰午见他突然坠落下去,乱了心思后一慌神也坠落了下去。
火浪瞬间烧尽了荆棘与藤蔓,伴随下落的残枝落叶,下一秒同样在火焰中消失。
眼看火浪就要吞噬了他们,那种浴火焚身的感觉让二人失去了理智,空荡荡的深渊只听到火焰爆燃与他们的嘶喊声。
不觉间岩壁却逐渐变了颜色,越是下坠越是绿意盎然,在岩壁上的第一株小草前,火浪戛然而止,像是落在水面上突然扩散四去,又难寻引燃之处而化为虚无,终结于黑暗中。
下坠中,身体还未脱离那种灼热感,却突然不再加重,江曰午艰难地抬着头朝上望去,见有一白衣男子忽而朝他二人飘来,身后的火焰却没了迹象,只剩柔和的光芒,也似乎是他带来的。
“少年,我们又见面了”公子淡淡地笑道,手中似提着一只白色长布,只一挥便将他二人抬起。
“咳咳咳”
当他再次撑起上身时,二人已经身处一处隐蔽的小径旁,而岩石也是刚醒,强行催动幻力导致虚脱,他暂时是起不来。
此处依旧是布满青苔,更加浓密鲜绿,加之远处几点蓝色光芒,像是置身于梦境一般。
青苔触之清凉柔软,微风凉爽,他本是惶恐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一阵脚步声从小道尽头传来,江曰午用古剑支撑着站起来,见是他,舒口气笑道:“公子,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长发公子此时蒙上了面纱,远远望去有些让江曰午发晕,记忆一片混乱,许久没有休息,又饿又渴,他不清楚还是否有精力与妖狐一战。
再抬起头时,却见公子递来一株靛蓝色小草,笑道:“旅途疲惫,特意为你寻来的安神草,加水服之,也好修养身心,早日降妖除害!”
江曰午接过去后,抬起头时见公子已经走远,便将这安神草折成两截,一半含住,另一半便放在岩石嘴里,他呼吸缓和不少,江曰午顿时也来了力气。
岩石睁开眼,望过去后大笑道:“咦,这就是你口中的公子?我见他步履翩翩、柳腰细颈,哪里像是男儿姿态!”
江曰午诧异道:“岩石大哥莫出此言,公子他不过是温雅了一点,你出家人不应打诳语”
他听后呵呵两声,便操起狼牙棒,随意在手中挥舞两下,又是一棒打在地上,砰一声炸开几尺长的小坑,这才安然一叹:“这所谓安神草果真有用,但你我不得不慎重”
江曰午听后点点头,道:“自然,先前那火球必然与妖狐少不了联系,如果真是它所引起的,我想之后的斩妖之旅就困难了许多”
见他是这样想,岩石到嘴边的话收回去,又瞥见这条狭长小道尽头有白影飘过,喝道:“江兄弟,那边有动静,随我前去!”
二人祭起法器朝那道白影飞去,只十数息间两边岩壁突然变成千疮百孔的洞口,道路越发开阔,洞口逐渐密集,野兽的嘶吼声阵阵从幽深的洞穴中传来,引得江曰午头皮发麻。
一处孤坟正处在开阔地带的正中,周围的洞口似罗马斗兽场一般排列,坟后一棵枯树像是人的手骨一般高高举起,长长的一段树枝似枯瘦的指骨挑着一张破烂白幡,四面八方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白幡如同吊死的人。
岩石大骂道:“这妖狐好生狡诈!以障眼法将我们引到百兽聚集之地,今日怕是要有一场苦战!”
说罢他便默念经文,狼牙棒瞬间在他面前高飞入空,将几只探着头嚎叫的猛虎打出了洞穴,它们满是鲜血的尸体落在地上,砸退了几头凶猛的野兽。
他叉着腰站在原地,阴沉着脸道:“咱倒是不信,区区一些毫无灵智的野兽,还能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