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人等他们回来,他敲了一下才发觉门是虚掩着的,拴上门带师妹走过前厅,却在院子里看到持剑默默站立的铩羽乐。
二人的脚步声显得错乱,他很快转过身,屋檐下的灯笼并不明亮,江小天没看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语气中的低沉:
“江兄,黄师妹,你们回来了”
江小天本能想询问,他的叹气声在冷清的院子里尤为清晰,随后说出一句让江小天后背发凉的话:“审判席明日辰时在天柱山巅召开,你被列为首位受检人员,接受八派以及其他门派代表的审查”
“具体什么规定,要怎样我才能证实自己合法合规”
江小天迫不及待问出,铩羽乐没有立即回答,走到树前摘下一片几近枯黄的叶子,转身却是问他:“能被列为首位,则说明你的嫌疑真的很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要不要解释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听后立即清楚面前的人已经听到些风声,便壮起胆子拍着胸膛说:“已经说过的事不说第二遍,我敢作敢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胜他!”
铩羽乐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与他对视片刻松开了手,目光由怀疑变为不解,他依旧看向铩羽乐,大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
铩羽乐叹口气,揉着眼角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
见他没有跟过来,二人走远后离小院还有段距离,师妹拉住他问:“师兄,真的不用我出手?”
江小天神情复杂,看向她后笑着说:“今晚好好睡觉,早上我给你端过来饭,吃完接着睡吧”
她眉关紧锁,一脸认真地说:“可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话,那种镜反很难做到,我想来想去根本没有思路”
顺手拍了拍她的头,江小天笑着说:“因为它只能由师兄施展,傻丫头,快去睡吧!”
她摇着头说:“不行,明天我也要去,不然师兄今晚把我叫来就是烽火戏诸侯了!”
“好啊,让你好好睡不睡,喏,去那间房吧!”
“师兄衣服都湿了”
“有换洗的”
“我去给你洗衣服吧?”
“睡去吧”
“让我看看你房间?”
江小天看出她并不困,显然那种阴阳奇力的超负荷情况是医学中所谓的一过性的症状,而他境界虽低,可对此并未感到压力。
他现在精力也比较旺盛,就请师妹进屋,二人刚坐下就看到门被碰开,未兰两手各提着饭筲箕和茶壶走了进来。
“吃吧!”
她没好气地把盘子和茶壶放在桌上,提着筲箕转身就走,江小天喊道:“小知了!怎么又发火了?”
“哼!”
她跨出门框就朝对面房间走去,摔门声这里都听得见,江小天见状起身去关门,扑哧笑出来说:“指定是羽乐兄使唤的,这小丫头颇有脾气”
师妹却不在意,反而真像是要看他房间一样,问:“为何房间里还有一张床啊”
“我猜这里原本是震府下人住的”
“啊?那铩掌门和未兰为什么住这里”
江小天一把缘由讲出,师妹恍然大悟,语气中多出几分赞许:“他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见师妹终于对他之外的男性表露出认可的意思,江小天连忙拉近关系:“没事,以后三个月我们都住这里,咱有的是时间去认识他,交这样一个朋友也是福分”
“是啊”
师妹用手支着下巴,望着门口痴痴发呆。
桌上的枣糕香味扑鼻,等他无论怎么塞师妹都不要后,江小天才开始动口,师妹刚喝尽杯里的水他就发问:“不早了,还不睡吗?”
她终于表露来这里的意图:“陌生的地方我睡不习惯,既然师兄这里还有床,求你好心收留我吧?”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总是不好吧?”
他说出这句话师妹也不惯他,一掌朝他脑门上盖了过来,师妹似怨似羞地说:“都说了咱们是师兄妹,师兄还是要胡思乱想”
“可我不说,外人也会这样想的吧?”
“铩掌门他们不会的,师兄也不是外人,你不要替这些人想”
江小天总感觉不合规矩,又不好太过于强硬,一是让人寒心二是怕别人认为自己真不怀好意,又听到师妹说是他当时向师娘要人的,处处不占理,也就只好同意下来。
“可以是可以,不可以调皮”
睡之前他补上一句,见师妹点点头就拿起桌上的铜镜摘去发饰散开头发,他连忙躺床上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就睡,可师妹那边细微的声响也像是雨滴划过挑拨着他的心弦,令他的意识难以陷入沉静。
睡是难睡着,也根本睡不着,他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师妹的一举一动,想到她柔顺的长发,她褪去衣服,她那青春靓丽的姿态,甚至想到燎荒印空间之中二人的身体,在深谷重获新生的那次喜悦他是难以忘记的。可当时是多么纯洁,多么惊心动魄,共同战胜死亡的同心同力,何其的动人。现在一旦被荒淫念头的歪曲也会变得混乱,变得不似当初的感受,而是直接走向它的对立面,过去的感动成了如今他邪恶欲望膨胀的源头。
他清楚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会被这些欲念缠身,和雨笙结婚后他甚至幻想过要长长久久进行下去,欢娱的乐趣他沉溺其中,现在也不能否认,哪怕他是醉生梦死。
念头一旦开始就无法收回,就一发不可收拾,见自己没能力制止他只好把欲念转移到自己的妻子身上,他似是梦的如痴如幻,感觉身临其境一般,像是身体悬空直飞入云层前却被一只手打断了。
他睁眼一看是师妹,邪火立马被压得无影无踪,深怕被她看出来只好吐出口气说:“好热啊,我把被子裹得太紧了”
师妹欲言又止,见他表示自己没脱衣服才说:“师兄,你能不能帮我打盆水,我想洗漱一下再睡”
“外面的灯笼都灭了?”
“不,这里好大好陌生,我害怕”
见她在屋子里都有些慌张,江小天起身穿衣,提着木桶走出门,师妹跟着他一路走到灶房。锅里的水还温着,他舀了半桶提回房间,师妹洗干净脸,他去倒掉后师妹又开始洗脚。江小天看着她的脚,见她害羞低头便笑眯眯地说:“我当初给我媳妇洗过脚,她那脚丫摸起来真棒,软软的滑滑的,就可惜没有尝一口”
“你在说什么啊?师兄真是变态”
他是有多下头师妹才会用这个词骂他,江小天突然想到面前的人会容忍自己的过失,也是自己的知心朋友,就接着说他的“英勇事迹”:“虽然没吃上,可我还是吃上不少了,她的手,她那脸蛋,她的胳膊,她的…”
讲到这里江小天没说下去,转而看向师妹的胸脯,她愣了一下不由得慌乱着捂住,怀疑地问:“难道师兄真是她们口中的采花贼?”
“啊,我不该给你说这些,我真是该死!”
江小天顿时心生愧疚,几耳光下来清醒不少,他捂着眼摆了摆手说:“我要睡觉了,你先洗着吧,今晚我真是太可耻了!”
“师兄你先别睡,能不能帮我倒一下洗脚水?”
“洗脚水?我后悔没有偷喝我媳妇的!”
像是才发现自己漏了嘴,江小天腾的站起来眼中昏暗地看着师妹,却看到一片光怪陆离之景,他认定自己今天也算是身败名裂,一头栽进去被子里再也不敢出来。等到房间里完全没了动静后,江小天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开一条缝,然后悄悄将盆端出去倒掉水,他回来后坐在床上轻声哀叹,却听到师妹那边笑起来说:“师兄莫愁,原来你这么爱你的妻子呢!馨儿听后很高兴!”
江小天啊了一声,又把头埋在被子里装死,师妹笑了一会儿,可他不知悔改,大脑在飞速运转中仍是把白日梦做出来了。
吹灭蜡烛后,那些话依旧如炸雷般在心中回荡,越想脑子里越乱,黄馨翻了个身看向师兄那一边,他似乎同样没睡,半柱香过去后他才坐起来褪去上衣。
“师兄”
江小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师妹下一句话出现后他才中止了思绪:“今天有你在我很开心,所以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审判席前我该怎样才能帮你?”
他心虚地说:“区区一个第七层中期,我自有胜他的办法,就怕那些所谓的德高望重之人死咬着不承认!”
想到此处,他将攥在手心的上衣甩到床尾。
师妹抱怨又无奈:“你明明可以使用法宝的”
江小天用手拍着额头说:“我知道!可我想到他那不服气的模样就懊恼的很,我得把他打服气,否则之后的对手都要把我告上去!”
那边却传来轻轻的笑声,
“师兄要是他的话,恐怕会更不服气”
“唉,你说得对,有时我在想我的心是不是太过膨胀,可总是逼迫自己要向上看,否则就拿不了好成绩”
“师兄,你过去的那些事,我理解你”
“小丫头,你不好好睡觉倒是问起我来了,快睡吧!”
“师兄还是要相信自己,他们所说神术法宝是外物之类的话,无非是他们的这些比不过你,借此打压你的志气罢了,难道我夸你总是我偏心吗,你不会以为你真是邹忌吧?”
她笑了一下说:“其实邹忌也有很多优点,人家在甜言蜜语前会想明白会想透彻,我想师兄也是这样的人”
“那当然师妹,你的一席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会相信自己的”
那边的人打个哈欠,不久后睡了过去,江小天倒不怕战胜不了沈杨,只是在审判席前他总是对获胜的手段保留怀疑,特别是那根藏有邪气的棒槌。到时虽然鬼师会庇护他带他逃离此地,但他看到那边处在阴影之下酣睡的人,心中的愧疚越发强烈,真要像个卑鄙小人一样逃走留给他们祸害,那他的为人处世也算完了。
那天实力暴增可师父没有看出端倪,邪气没有外泄还是他来不及观察,面对那么多双犀利的眼睛,还能用这一招吗?就像镜反一般,若是真有人看出来他只得逃跑,然而小黄不可用,折扇也只是为了最后的决战而动用的。
时至今日已是决战,他已经认清,那些老东西将他放到第一的位置,都是些瞎了眼的货色!
江小天恼怒至极,越发激烈的喘息声让他突然感到陌生,停下来后不禁想,为什么自己会变得焦躁烦闷,甚至于心向阴暗呢?
“我是不是快疯了?这些比试真是要把人搞得不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也成了我口中的败类了”
他自嘲似的闭上眼,感受到体内的阴阳奇力与造化之力盘旋交融,像是一种更为超然的力量出现在幻基中,虽仅有真幻术师后期幻力的规模,却能反射着周围奇力的光芒,开辟出一方界限分明的幻力场,甚至连弥漫在幻基周围的血红色光晕都被挤压了空间。
他对这种新的力稍加驱使,看到它像是一颗泡沫窜过血红色汪洋,其内颜色始终不变,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
随意而动明珠便游走于幻基内外,不受血光的影响与指染,他不禁深思:难道能借此来将坑害他的天则逼出体外?
一想到吸收天则后遭受的无数次折磨,江小天又开始问候枯骨老人的前人,用这辈子最恶毒的话骂过之后,他心里痛快多了,就保持着敬畏之心继续看着新的力。
“道佛力,就先这么叫了,不过它能以第四层后期的规模反折第七层中期,还未受到破坏,真是降维打击”
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手放在枕边的折扇上,冰凉的玉片让他想起那时落水后雨笙冰凉的手,将他从无常枷锁下拉了回来。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呢,唯有一步步取胜来证明自己,哪怕是他人口中的一条路走到黑。
他已经能将精纯阴阳奇力与造化之力灵活应用,只要他愿意,随时可施展镜反。他虽不打算再用,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将造化之力的参杂更加细微化,否则会弄巧成拙。
九皇会武曾只是涉及道家人员,自当年正邪大战之初,为将正道英才集选而出,团结各派,上三清将六十四个参赛名额扩大到一百二十八个,同时分配给各派人士。虽然名额多少差别很大,但后生晚辈的进取之心不曾低沉,同时有着前辈们的重视,天下百姓的翘首以望,九皇会武每轮比试的胜负更是需要严格审核,由此诞生了各派公认有威望的前辈组成的审判席来对结果进行评判,以免心怀不轨之人妖言惑众,损害各派人士的共同利益。
曾在天柱山巅,此次布置在风雷山脚的审判席似乎是向去年故去的翼天德表示瞻仰。无论是台上坐姿各异的众审判官,台下叫嚷拥挤的看客,却无一人神情肃穆,而身处人群中的江小天也只是一叹,感慨自己的命运凄凉。
“师兄,加油哦!”
师妹在身旁笑着为他打气,铩羽乐跟着他的师兄们也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江兄,好好比赛!”
说罢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未兰,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问:“我也要说吗?”
江小天可不愿他去强求,撇着嘴问:“小知了,我被人挂这里你高兴吧?”
未兰板着脸答道:“这哪有什么高兴一说?输输赢赢而已,他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看他不信结果还要把你告到这里,他赢还不如你赢呢!”
江小天赞许地点头说:“居然觉得你的话好有安慰感,比我师妹都强”
“师兄!”
师妹作势就要来打他,江小天躲在铩羽乐背后,师妹也够不着,未兰替她打了一掌又说:“你还顾着玩了,我看还不如他赢!”
“他赢不了”
江小天冷冷一笑,恰在此时台上有人传声,昨日他了解到审判席裁决的标准,不同于再一次比试,而是针对前一场的比试提至多三个问题,答完二个以上且均滴水不漏才能增大胜诉的概率。
他坦然走到被告席一边,望着那边走出的沈杨以及胖、瘦长老,心中释然一般轻松许多。今日他连棒槌都没拿,全身上下也只看到腰间的折扇,江小天心想,哪怕让他再一次施展镜反他也有把握取得胜诉。
台下突然寂静一片,江小天斜视了一眼,看到那些人仰着头痴呆一般望着这里,他心中更是窝火,瞪着中间席位上的那些人。
台上有一老者展开帛书宣读:
“已验明正身,原告被告均已到场,下面宣读双方的简历以及事件经过”
听到老者轻描淡写将他的境界和门派读完,而对沈杨却添油加醋有多个战绩,江小天忍不住开口打断:“容我补充一句,我在太山派战胜过第七层中期的人,我的实力也不单单局限于第七层之下”
没想到此人竟反问一句:“审判官正在宣读,容得上你插嘴?”
江小天丝毫不怕,笑着说:“我想审判官你身着元和太一教的道服,你只知自家门派弟子的事,自然宣读两者事宜也会有失公正,我看审判席里也有我太山派掌门尚华道人,你大可以请他来说说,要么你二人皆不发言,让第三势力的审判官来公正宣读,否则你一上来给大家讲的话就在暗中作梗,我虽在二流势力也不是让你们这样欺负的”
有一元和太一教的审判官站起来喝道:“混账!你挑拨离间,你上纲上线,你胆敢破坏各派之间的团结!”
江小天转头面对他说:“我何时上纲上线了,我只是为自己发声,恐怕贼喊捉贼的正是您吧?”
“你!”
此人被示意下坐回原处,老者笑道:“贼不贼的先不说,谁做贼心虚拿这些来拖延时间其心可诛,好,那我们请一位以厚德仁慈而闻名的审判官来宣读,碧波漾清门的繁花仙子,请吧?”
江小天当然知道七仙子之一的繁花仙子,当初他读南屿幻世录时还对几人遐想一番,今日得见果真是配得上仙子的称谓。
她接过帛书走到台上,低头看了内容片刻,却合上朝众人笑着说:“吭,二人是以阴阳奇力的对抗,沈杨掌握神术,以第七层中期加之九重天诀却败在江小天这第六层巅峰手中,以此缘由上诉,宣读内容大致为此”
台下乱哄哄起来,江小天却心态平衡了,本就让人难以理解何必多说,他看向审判席,等待他们事先汇总出来的三个问题。
席上有人站出来说:“本官问你,就此场比试最大的疑点镜反是什么?你最好将它再次施展出来让所有人好好看一看”
江小天双臂撑起上身看向他,不卑不亢说:“我想请问,审判官您对所掌握的九重天诀或者两仪诀没有自己的见解吗?您没有自己的绝活,难道就照猫画虎着学,照猫画虎着应用,从不深究其中的奥妙并加以精进?”
老者却喝道:“放肆!你这何曾是精进,简直是另创一术,甚至胜过了神术!你究竟在掩饰什么!”
江小天接着反问:“超越神术?您对自家太极阴阳大法如此不自信?难道一个小儿对幻术有些不一样的理解就超越了神术?您这不是不自信,简直是对太极阴阳大法的诋毁!”
台下一阵嘘声,老者气得已是面色通红,他身旁的老者站起来,却是回头看向神情复杂的尚华道人问:“太山派掌门,你现如今乃是九宫八卦真经修炼的第一人,它能否如此,你自然清楚”
后者看了一眼江小天,随后落寞地摇着头说:“不会,反折太阳诀的强光,这不可能”
江小天听后似感到当头一箭,直直插在他的眉心,面对老者投来的目光却又笑了起来,他就是想看着对方那张带着拿捏一切的神气的脸阴沉下来。
于是他低下头呵呵着,随后仰头哈哈大笑,那老者见状一掌拍向桌子,眼神一示意站在被告席两边的执法队弟子已经拔剑,朝江小天逼近。
后者又挺直上身看向老者,得意地说:“我何时告诉你这是九宫八卦真经了?尚华掌门,你也清楚什么原因!”
尚华被所有人看着,一脸茫然。
江小天扫视了审判席众人一眼,高声说道:“太山派不少弟子掌握着来路不明的幻术,我想幻世中很多奇术,一些基础法术,甚至是神术都有可能来历不明,在我们手中无非是用在正道上而已,你也不必质问我此术从何得来,它只对光有一定的反射作用,而非你们所说的完全反折强光,甚至是克制九重天诀、神术,依据阴阳奇力与我平日对光的适应,我足以在千钧一发之际反败为胜,而沈杨也疏忽了对强光的抵抗一时失明败在我手中,此种解释如何?”
说罢他将镜反施展在众人面前,乍一看像是八门奇术,其中却有一面模糊的镜子,沈杨一咬牙施展太阳诀,真有不少光被反射出来,而大多数光仍不可避免。
江小天收回后解释说:“看到了吗,事实上镜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我只能硬抗,在此前我一直处于劣势,唯有这一次让我看到胜利的希望”
沈杨一脸不置信:“怎么可能,他阴阳奇力明明弱于我,奇术与神术的差距不可跨越,何况境界…”
身后突然传来的话让江小天喜上眉梢:“那是我将自己积蓄多年的阴阳果给江兄了,没想到江兄不仅没浪费,还出乎我的意料”
他看着铩羽乐阔步上台,与他站到一起。
胖长老质问道:“震派掌门,你站在被告席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替外人说话,故意挑起震派和巽派的事端?”
铩羽乐畅怀大笑,看向台下人又看向胖长老说:“震巽两派之事还轮不到王长老你来论断,何况太山派和我元和太一教同属道家,又同属正道,你所说的外人是何用意?难道在王长老看来这天下正派除元和太一教外皆是你眼中的外人?”
他指向身旁人说:“何况江小天乃是我震派的贵客,如果今天查不出个结果,堂而皇之浪费了他修炼备赛的时间,我想你和你的弟子也需要付出代价的”
审判官看向另一人说:“那也正好解释了为何能反折一小部分而非大部分强光,你提下一问”
沈杨举手示意:“审判官,我申请上一问题重议,当时我的感受真不是如此”
“测不出来了”
他听后震惊,随后咬紧牙关看向说话的江小天,只见其扬起嘴角说:“现在空口无凭的是你,你凭什么大加渲染,你在未有防备时败了,如今有了防备又要来重新比试,我拿什么赢,那我大可以在自己蒙错的题目上说自己会,复习一遍再考,谁还考不过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沈杨抓起桌上的纸丢了出去,嘴上骂道:“江小天你这个畜生!你用什么卑鄙招式对付了我你自己清楚,你简直比魔教妖人还要奸滑无耻!”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却甩在他脸上,瘦长老收回手掌喝道:“聒噪!王长老,管好他的嘴!”
王长老见状连忙向审判席拱手说:“在下弟子出言无状还望见谅,江小天违规之事请各位审判官明查”
尚华却是抓住了把柄,站起来沉声说道:“魔教妖人?学艺不精还敢对我门下弟子如此仇视,竟如此污蔑,再如何他也是你的道友,而非死敌!”
台下众人也连声称是,群情激愤,张大实几人稍微一带节奏人群开始朝审判席高呼着黑幕,其中王大虫喊得最为响亮。
“肃静,肃静!”
见惊堂木与呼喊无效,审判席上隔绝了外面的噪音,一位审判官站起来提出第二个问题:境界差距之大,你为何能与他僵持如此之久?
江小天镇静答道:“起先,沈杨师兄并未使用法宝,也未动用九重天诀,之后沈杨师兄用法宝似乎是挑逗之意,从未想要立马将我击溃,才在此后给了我可乘之机”
沈杨听后瞪大了眼睛,拿出笛子指过来说:“胡说八道,我是想试探你的实力!”
江小天扬起眉毛笑着说:“明明有着绝对把握却如此轻敌,又说出这样违背行为的话,沈杨师兄身上就有着兵刃,嘴是矛手是盾”
沈杨气得瘫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师父在一旁一言不发,又一位审判官站起,江小天顿感压力,老者是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手中盘着念珠默默诵经,双眼紧闭,江小天无法看清他的意向,更怕他从镜反之中看出端倪。他的顾虑也只表现出耸肩的行为,随后端端站好,平视着老僧。
有人介绍说:“这位是十九洞寺的德一法师,最后一问也正是他提出的,审判席对此全票通过”
德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那双眼猛然睁开后江小天顿感心中的设防全被击破:“如果再来一次,你认为你会赢吗?”
江小天深思一番,答道:“侥幸是强者的谦词,可我确实是侥幸,我也不是什么强者”
他将腰间的折扇拿在手中,随手一挥化作点点雪花飘落在审判席众人之间,又微微笑道:“但我取胜,靠的也不是这唯一一次侥幸,我还有很多看似侥幸的手段,我能保证最后的获胜者是我,所以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赢”
德一赞许地点点头,落座后众审判官交换意见,随后依旧是起先的那位老者站出来说:“小子,虽然我很想把你按死在这里,你很幸运,审判席中大多数人认为你赢了”
“不,不是吧?”
沈杨站起来看向众人说:“不是还有一次比试吗?我能保证我赢啊诸位前辈,你们连给我这次机会都不给吗?亲眼所见比什么都强,你们说了这么半天居然没有改变结果,那审判席有什么用!”
“审判席不是为了扭转胜负,而是为了弥补会武的错误之处,一同为选拔优秀的人才而服务”
此人站出来,指着沈杨冷冷说道:“显然,你不是我们想要的”
“他花言巧语就骗了你们?呵呵,一群只长耳朵没有慧眼的人”
此后沈杨彻底爆发,连他的师父都管不了,被执法队弟子带走后沈杨依旧破骂审判席的无能,台下众人的鼓掌喝彩声很快盖过了他,江小天也是笑容满面,看着身旁及时出手的铩羽乐。
二人离席后,师妹先到而师父师娘紧随其后,她笑着说:
“师兄好厉害!那折扇唤出的漫天雪花直接将审判官震惊住了”
他报以微笑,把目光投向黄冉宇夫妇后作揖说:“师父师娘,弟子无能,还让你们亲自来替弟子担忧”
黄冉宇大笑起来,停下本想拍他肩膀的手,转而摸了摸本就没有胡子的下巴说:“还不错,那尚华也知道护犊子了,看来你真要走了”
黄馨却说:“走就走,我也想提升自己,难道爹爹娘亲不愿让我去白翁峰?”
女儿扑过来撒娇,黄冉宇的话瞬间软下来:“走吧,学好了谁敢欺负你?”
江小天看铩羽乐就快要被未兰拽走,连忙叫住她:“小知了,怎么说?”
“哼,不说!”
见他呼呼笑起来,未兰又说:“不过你那折扇真是好东西,我都有些想要”
铩羽乐被拽走前留下句话:“还给你们留着门呢,想来就来”
江小天见他们走后,笑容逐渐消失,他清楚暴露太早无非是引火烧身,他看向四周,师兄们却站在近处观察周围,似乎是保镖一样护他周全。
此处人多眼杂,他知道鬼师也在暗处,就与不老峰众人告别后走入风雷山之中。执法队弟子很好糊弄过去,可入山后他始终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任他无论怎样躲闪也甩不开,反而这样的眼睛越来越多。
鬼师还在,他安慰自己。
在一处树荫下,植被相当茂盛,清澈的溪水涌流过卵石之间,他停下后准备畅饮一番,蹲下时却被几把刀抵住了咽喉。但这几人也不动,他缓缓站起,刺客此时才扑腾一声倒下,却是化为泡影。
看清楚来者,江小天笑道:“置人于死地?这可是在震派的地界上,你们真是大胆”
走来的蒙面人拍了拍手说:“你所猜不错,此折扇真有分散幻力之能,况且威力超出我们的认知,令人防不胜防”
另一人说:“此子身上有些大秘密,他们说要我等静待时机再一网收尽,可如今他手中只有折扇,会不会太少了?”
那人震怒喝道:“愚蠢!这是一个极具价值的消息,甚至比不少仙器更珍贵,不要贪图太多,那不是我们可操控的范围”
“遵命”
江小天还未意识到,二人各分方向朝他袭来,却听砰砰两声,二人倒飞出去滚落入草丛。
“撤!”
不甘的吼声之后再无动静,江小天感觉手心湿滑一片,刚想开口就察觉到不对,如果脱离了危险,那鬼师为何还不出现。
他沉声问:“在下感谢前辈出手相助,如要询问,前辈大可以现身与我长谈”
没有得到回应,江小天也懒得呆站下去,放下抱拳的手接着喝水,昨夜只顾着心慌,此时他只想找块僻静地方美美睡上一觉,如果是鬼师的怀里会更好。
他傻呵呵笑着,却听到破风声在从远处传来,当他幻力护体后才看到胸口前的衣服有了破口,露出小黄光滑的鳞片,而被折断的箭就在他脚下,铁制的箭头已被撞弯。
暗中的人似乎是想用箭打穿他的防备,数十根带着幻力的箭射向屏障,他惊慌地弹跳过树杈来躲避,未料到以幻力加持的箭追踪性极强。而此间隙他疏忽了构建幻力屏障,箭轻易洞穿了屏障插在他后背上,他只感到后背热乎乎地痛,落在地上后再无跳上树杈的力量,只能躲在草丛里苟延残喘。近处瀑布的沙沙声让他看到希望,只能爬到那里来尝试活命。
他强忍着痛拔出箭,在草丛里继续匍匐前进,一支箭瞬间插在他的左手背上,连同血肉订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这只手丧失了活动能力,听到沙沙声如雷贯耳,而通往那边的路无法看清,只知道面前是向下的缓坡。他拔起箭后涕泪交加,将伤手蜷缩在怀里,心想就是死也不能如此轻易,身体稍稍挪动便朝下面滚去。
这片灌木阻拦了他的前进,江小天看到近在咫尺的河流,马上就能逃出生天,却被命运遏制在这里。又一箭射在他右臂上,他差点将牙关咬碎,泪水模糊中竟将上半身淹没入水中,双腿在此时同时中箭,他咬烂了面前的草根,仍是朝着河流最后一冲。
漂浮在河流中,他翻过身似乎看到了停下追逐的人,心中是劫后逢生的愉悦。然而心脏猛然悸动,下落时撞击在石壁上他感觉肢体散作一团,疼痛又在一种不可抑制的灼热之中灰飞烟灭,他大呼一口气,终于天则要给他一副新的躯体,但知晓这些秘密的人会怎样,他不敢想象。
“没有一人能离开此地,他们逃不了”
耳边传来鬼师满带怒意的话,江小天凄凉一笑,却感到体温流失极快,这是严重失血的征象。他看到身体半浸没在水中,水面上的血片大到令他绝望,看来天则没有爆发,而是一种自卫式的保护。
他看到身体不断涌出的血,却不似天则爆发那种感觉,而是想起当时母亲不断涌血的伤口,他看着母亲就这样死去,如今他也是这样死去,心中没了伤愁只剩无能为力。
“真要死了吗?”
血泊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人脸,他微睁的眼睛里有着蓝蓝的天空,其中白云朵朵。
鸟鸣声急促,扑腾一阵鸟被惊飞,从悬崖上直直坠落下来几个黑影,水花落下后变淡的血水重新深红起来,裹着黑衣的死尸在水流的冲击下不断打转。片刻之间,由瀑布上游传来的打斗声逐渐散去,水中的死尸越来越多,气温直线下降后连幻力波动都不再改变着水流的方向,似乎已经结束了。
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被冰封瀑布下,她以强悍的幻力护体,依旧步步艰难走近坚冰,然而脚一触及冰面,腿还是不自主发颤。
“它已被激怒,主人性命危在旦夕,恐怕连我都不可靠近”
鬼师手中出现一根血色水晶般的长枪,她隐隐约察觉到还有气息在不远处浮动,正观察着这里的局面。
她的周围出现无数血色链锁,朝着那群人飞速掠去,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困在血链牢笼之中。
“血炼之术!”
其中有人大呼,被一人出言喝止后再无声响,鬼师正准备腾出手面对腾蛇这一棘手的存在,却被牢笼的突然破裂而吸引过去,她眉目紧蹙,血色过后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金光,而光幕之下正是德一为首的十九洞寺僧人。
“施主莫急,贫僧乃是十九洞寺僧人,法号德一,这几位分别是贫僧的师弟辉利、恭聆、慈旭”
回头感知到江小天的幻基虽已崩解,看似无可约束的幻力脱离身体后竟将血液重新吞噬入体内,以这种速度都用不了她出手。
鬼师转而向着几人冷冷说道:“此前有几人觊觎他身上的宝物,我解决了,如果是你们几个,我不介意池水之中再多添几个死人”
其中一人怒而上前说道:“这位女施主,你所用血炼之术乃是至恶邪术!在此地不怕惊扰到上三清,届时你性命难保!”
“退下,辉利!”
德一作揖笑道:“施主所用也并非邪术,此事与我们无关,贫僧前来只为确定一件事,江小天此人掌握的幻术是否有我佛门法术”
鬼师答道:“不假”
“那敢问是何人所赐?”
鬼师面色阴沉,手中的长枪再次唤出,划出一条界线说:“佛门法术,自你们执掌后仅十九洞寺一家,恐怕别家的你们也不会承认,我警告你们,如果是想来恐吓他,死路一条!”
德一恍然大悟:“金刚寺的三十二相,难道自河内城被血洗之后它还有僧人存还?”
鬼师冷冷说道:“看来我所猜不错,为何释无会插手此事,原来是顺带铲除异己,老东西们,此时才知道屁股没擦干净吧?”
慈旭悲叹道:“非也,三十二相乃是我寺早已失传的法术,悯殊法师消失多年后竟还在传经授道,发扬光大我佛门,而释无此行前去,正是为了…”
鬼师喝道:“妖僧,不必多言!在西羌之内你们的恶行我可深知,不必狐假虎威于此!”
德一面露懊悔叹口气,行礼后说:“女施主,待江施主性命转好后请一定告知他十九洞寺有求于他,如若有助我等必将深记此次恩情,来日必报!”
鬼师未答,等几人走后,她再三确定周围无人,才看向身后的水潭。随着江小天的伤情渐好腾蛇也放松了警惕,冰层解冻,露出底下浸泡着的尸体,而江小天处于正中。
“他的自愈能力太恐怖了,果真,继承了那种幻力与掌握天则后获取的精血,也算半个不死之躯”
鬼师看着盘踞在冰层上的腾蛇,它吐着蛇信,似乎在向她表示友好,便飞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然而就这么一接触,本是数尺长的蛇缩小到原型,鬼师抓着它见它又开始呼呼大睡,不禁笑道:“中计了,没想到它是想让我接替,看来今天又是得陪着他了”
她看向潭水中的十多个死尸,闹出这么大动静,连多幻域师的存在都被斩杀于此,恐怕不少势力要大闹起来,之后江小天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她心中默念,只要有自己在,就无人能害死他,哪怕最后逼迫着不得不逃离此处,她也有足够的办法让他今后的修炼之路一帆风顺,就怕自己的决定跟不上情况的变化,反倒是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