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乏,昏沉,晕乎,似睡非睡,似醒不醒,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还是醒不了。
不过时常有人喂他甜甜温温的粥,还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让他忽然联想到婴儿时期的体验,对世界是模糊的感知,有人喂食,延续他的生命。
睡了好久,脑海里在水中的浮沉感快想不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清晰的感知,他已经能进行思考,想之前那人是鬼师还是师妹。
等他竭力睁开眼想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只觉一片昏黑,困倦和异常难忍的虚脱让他不得不接着睡来缓解。
脑子有些清醒,他立即把心思放晕厥之前的事上:“失去近一半的血液,我侥幸不死,不知那孩子被治好了吗”
他想到一些不好的结果,竟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不过紧随之后的晕头转向让他咚一声躺回去,后脑勺还撞上了墙。
不过他一动真得到了回音,近处有人的语气里满是欣喜,问:“您醒了?”
他想说话,温水便送到嘴边,等他喝足后,又给他擦过嘴唇。
他以为是师妹,女人却扑腾跪下,磕了两个响头说:“江道长,您的大恩大德小民张氏无以为报,愿在您身边做一辈子的牛马!”
江小天见此怕得很,年级比他大的给他下跪,他如坐针毡,可他此时又活动不了,四肢开始抽动起来,却用不上劲。
“张阿姨,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啊,您看我师兄嘴唇都被您吓发白了”
还好师妹来了,他舒口气,被她轻轻扶着坐起后,头痛头晕的不行,他清楚自己脑供血不足,摆摆手示意师妹放自己躺下。
他有气无力地问:“我晕倒多久?”
得知这才是第二天,他还怀疑造血能力下降了,原来休息时间没够。
情绪太过激动,张氏话未说完嗓子哑住了:“江道长,您真是活菩萨,在世…真是我们的大救星!…”
“举手之劳,张姐”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师妹贴心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他才能与张氏面对面交谈:“千万别说报恩的话,我救人是肩负的责任,不值得如此对待,您要留下的话,可能您和您的孩子要分开住,不过隔一段时间还能见上的”
师妹拿梳子给他梳头发,说:“师兄,张阿姨也向师父师娘说过自己的情况,他们允许张阿姨留在不老峰了,还准备让大师兄当小多喜的师父呢!”
张氏咯咯笑起来,他欣慰笑道:“这样啊,那张姐,您是长辈,今后可以把我当晚辈照顾,我们这里条件也不算太好,您要是不觉得苦的话”
张氏拉着他的手说:“这里很好,江道长,你们真的太心善了,唉,若不是我们娘俩,您怎会成了这样?”
他笑道:“我活的好好呢,张姐可别哭我死啊!要不我们给你换个称呼,叫张淑怡姐姐吧?”
师妹赞同:“好听,淑怡姐,您今后就是我们不老峰的人了,咱们就是一个大家庭!”
张氏听后热泪盈眶,双手合十本想感谢,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她窘迫不安,在他的再三示意下终于开口:“张道长,您救了多喜,我想让他认个干爹”
他忽地感觉自己像是经历半辈子的风雨后显老,瞪大眼睛说:“我还小呢,哪能认这么大的干儿子呢!”
师妹给他绑好头发,笑着说:“师兄,你就依了吧,要是咱们叫多喜弟弟,那大师兄成了他师父,咱们岂不是又当哥哥姐姐又当师叔吗?”
他想了想也合理:“大师兄年龄其实和我们也差不少,还是同辈…就按你的意思吧!”
“那我把他领过来给您磕头认亲!”
张姐笑得很灿烂,走出院子后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即将成为长辈的他,此刻内心慌张极了,要师妹给他披上外衣,他强撑着坐起来靠墙,将衣服穿好后,手放在被子上紧攥着。
孩子被张姐背过来,师兄们也听到他醒来的消息,此刻聚在门口嘻嘻哈哈着望着他。
江小天见几个师兄开始以各种滑稽的表情想逗他笑,他得忍住,见孩子头上脚上缠的绷带,说:“他身上有伤,别磕头了,叫一声当认了”
可孩子却不顾疼痛跪下去,声音响亮地喊:“干爹,孩儿李多喜给您磕头了”
他像是被激活了某种前世的记忆,一段长辈式亲切的问候顺口说出:“哎,小多喜,真棒,等干爹能起来了,一定带你去玩,去吃好吃的!”
他突然不觉得头晕了,竟上身探过去,捏着小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在东北的严冬里孩子脸的一大特色。透过孩子的眼睛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瞟到一旁的张姐,他忽然想起故去的母亲,黯然失神,随后朝众人一笑,叹口气说自己困了。
等他们走后,师妹关上门,走过来扶他躺下,问:
“师兄,你有什么烦心事?感觉你自从跟铩掌门行动之后,特别是前些时候回来,说要陪我去野外露营,感觉你的眼神里多出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你发呆的次数也更多了”
果真被她看出来,他很想哭,可想起哭泣会影响脑供血,问了一句足以让她彻底心碎的话:“你说我们能分开吗?”
见她震惊地后退,直至碰倒了圆凳才停下,他不敢望向那边,又说:“我是说,既然我有妻子,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找她,之后我恐怕杳无音讯,我想问问你,你能接受吗?”
怕她太受刺激,江小天立马换种说辞:“不老峰是我第二个家,我漂泊在外也会眷恋这里的,也会眷恋你们的,我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似泣似诉:“你能果断地说出那句话,何必再多说?你以为你头也不回要走,就值得所有人等待你吗?第二个家?这是我的家!我只有这一个家!哪怕你只说你要回家,我都不会这样生气!哪里有是家却头也不回之说?”
“师妹,我错了,我不该…”
他的话被打断:“你没错!这里不是你的家,只是你修行练功的地方,我不过是你暂且认的一个师妹,一旦你学成之后,我们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师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帮过我很多次,你是我的挚友,是我的好伙伴…”
“别说这些!你这些讨好似的称呼,只是想麻痹我,让我心软,实际上你就是利用我之前一贯的行为堵我的嘴,让我继续如你所愿为你牺牲!”
他被说的哑口无言,也不能否认,似乎在对方发怒后这样回话,的确有利用人家的善心来平息怒火之意。
趁现在他开始把话挑明,说:“可我又能怎样?师妹,对不起,其实你之前失忆的事就与我有直接关系,就是因为和我走的太近,所以我疏远你,和你保持距离,不只是我成家的缘故”
“那时你很任性,不顾父亲堂而皇之说喜欢我,也很傻,舍命救我,两次因我你差点死去,所以我绝不愿意你再次喜欢我,你现在比之前成熟许多,我想我这么说你会理解我的”
说了内心长久憋着的话,他趁热打铁,爬起来笑着对她说:“你看呐,我们现在是多好的师兄妹,你关心我,我也关心你,或许你受到之前记忆的影响,所以对我感情很深,可你要相信我们只认识不到一年,想什么长久朝夕相伴下去是不可能的,这是你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未来你还要经历上百个这样的年头,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过去你似乎有些逆反心理,误以为我是你不可或缺的伙伴,我越是不想让你喜欢你越要喜欢,最后酿成悲剧,我罪责难逃,我要向你道歉,我愧对于你,难以偿清”
他跪下,朝默默流泪的师妹磕了个头,不起身,跪着说:“其实责任都在于我,当时因为我的误判,对你幼小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你当时可能以为,那种情况只能是结婚,当初你也不知道我娶妻了,我没也有控制其发展……师妹,遗忘过去,对你或许是件好事,我早该告诉你这些,我身上也没什么光环,也不过是天天想入非非,不会打理自己,没有情商的庸俗之人,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就把我当成个朋友罢了,走时说句再见,没什么可留恋,不过是阶段性的朋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孤僻的不老峰,当时的你只看到了我,根本没有接触很多人的经历,还好你现在看过了许多,我看铩掌门就很适合你啊”
“人家是我见过最帅的,肩宽腰细,身材挺拔,又是震派掌门,前途无量,师妹你要是嫁给人家,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
一掌朝他脸上盖了过来,他被打懵了,不敢相信师妹会扇他,她不解气又要扇上去,却停手了,转身哭着跑出门。
他僵住了,身体匮乏扑在床上,扪心自问:“江小天啊,你失落了?你不就是起色心,如果没有纯粹的信仰和爱好,根本建立不起纯粹的男女生友谊,把她说走,你下一步还要对鬼师毛手毛脚,对色念的需求你会通过各方面弥补,什么时候你才能当个人呢?”
他仰面躺下,很快有了困意,可肚子有些饿,门轻轻被推开,他看是张姐端来了饭,兴奋地爬起来说感谢感谢。
她问:“黄妹子她怎么哭了?”
“我的不对,谢谢淑怡姐,正合我意!”
他接过碗开始喝粥,表示再拿些腌白菜和馍馍,他可想这俩口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张姐照顾他,师兄们也不避讳了,天天跑他跟前嘻嘻闹闹,几人搓牌,整火锅,其乐融融。
他能下床活动后,走出院门,停在牌坊下扶着柱子朝远处看,想起前几天和师妹是多么无拘无束,一旦与现实相关联,只得如今日这般疏远。
“早该如此,何必当初”
不想为此忧心,可他总觉得做的不妥,恍惚想起师妹曾向他说过不止一次,二人就是正常的师兄妹,自己竟旧事重提,接二连三作妖,本就是如履薄冰的关系真的难以继续了。
非他本意,若师妹能想清楚,他怎么都行。
想起妻子就在魔教主族,他或许能打听到在何处,却不能去,不禁想起青鸟殷勤为探看,要是真有只鸟儿替他看看妻子,那该多好啊。
还没等他继续想,发现天边似乎有个黑点,等看清楚时是两个人,有人远远喊他的名字。
孝余?他回来后真是多事,连好兄弟都顾不上看一眼。
于是前去迎接,另一人则是多日不见的郎雍,面露难色,江小天想起小灰,当即看出定是它出了事。
“郎长老,有事快说”
“江兄弟,代养你的猴子后,我便精心照料它,可它迟迟不见长大,直至前些时日它无缘故发热昏睡,有一日它额上的白点竟多出两只,查阅古籍后我才知晓,它竟是传说中的通天古猿”
太过荒唐,江小天听愣了,朗雍笑道:“传闻其成年后开九目,一览山河大地,上通灵霄,下至幽冥,臂可跨越幻界禁锢,无所不能”
他一把抓过小灰,这小家伙早早看出他,上蹿下跳着,此时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又叫又嗅,想以最快速度重新熟悉他。
他捧起小灰一看,果真额头上有三个白点,正中的大而两边的小,正中的似一颗明珠,两边的似象牙作为陪衬。
可轻重大小不变,还是唧唧闹闹的一只,他笑着问:“郎长老,您看神话看傻了吧?”
朗雍摆摆手说:“怎么会,今天早上我感觉屋子一震,慌忙爬起来看到它在院子里的树上,碗口粗大的树断了,街上的人都跑来这边,惊动首座,后来才知道是这小猴子搞的,所以我来还了,啧,还得你养,何况你现在早已不是当年的你了,我早该来还”
“定了两年,郎长老就不用多想,不过它既然这样危险,我也确实得看看,麻烦你来送了,留下吃个饭?”
“不了,你师父可不愿意见我”
“嘿嘿嘿,那您慢走”
朗雍离去后,二人落在空地上,江小天想说什么开不了口,只得呵呵两下。
相比过去,他腼腆了许多,于孝余却开朗了,此刻像是憋了一肚子话,嘴唇动了动,从上至下打量了他几遍,最后只说出一句话:“九皇会武第四甲,曰午,还得是你,你果然总是那样优秀”
他叹口气说:“我在借助外力,若没有法宝,我连宗门比试都进不去”
“你…”
于啸宇以为他在挖苦自己,随即红着脸说:“我当时嫉妒你,那些话你一定不要往心里记”
他愣神了,随后笑道:“哪会,我实话实说!在那边的两个月里,我学到了不少,我也回去看了看母亲和妻子”
于啸宇看着他说:“羡慕,可惜我真是孤零零一个人,若不是师父的栽培,现在我会在哪里呢?大二的迷茫,高校扩招,看似我考上了大学,实则陷入更悲惨的境地,爱情亲情友情全失,在那人间漫无目的的游荡,漂泊,拿着廉价到不如一张纸的毕业证,低三下四去谋职,一颓再颓,在电子厂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拿着那三两零钱吃着最廉价的饲料苟活,在那狭**仄的小窝里昏昏欲睡,醒来眼前又是一天当牛做马的活计,你说,那样的人生我现在想想真是害怕,为什么我来到封建社会的幻世,竟比所谓的现代社会过得好些呢?那里到处都是枷锁,制度,粉饰,谎言,虚假,反而幻力的世界才更真实,才更让人选择相信”
“过去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恐怕永远都无法摆脱那些记忆,以至于我只能苦练幻术,麻痹神经”
江小天问着内心,颓唐的何曾只是他,原来兄弟也同样痛苦,他想起那时于啸宇哀求的目光,将自己的希望全部押在宗门比试,却被斩断了前行的路。
他搭着于啸宇的肩膀说:“别想了,没什么可比较的,世界通道已经封锁,权当那个世界才是虚幻的,你何曾只是孤零零一人呢?你有我这个兄弟,你有师父,你也有那么多师兄弟,在你的努力之下,学成后下山闯荡,那到时候你可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啊!”
他自言自语:“只是如今乱世,动荡的年代下,个人如何保全自己?”
于啸宇答道:“无法保全,依附于宗门还能安全几年,有时我感觉生而痛苦,以前以为只要我执着于爱情,总有一天会有好结果,但现实是因为多年的爱情,最后得到又失去,我后悔莫及,过去的爱情经历都成了刺痛我内心最深的尖刺,人生也如一场赌博,押的努力,会不会结局也不如我所愿,如果是,那我宁愿不要开始,只是可惜无法重新选择”
“你说得对,但是非善恶不能简简单单定性,成败也都是暂时的,人生的价值不止此,只要我们多走一走,还是可以发现生的意义的”
于啸宇苦笑着说:“只怕越走越灰心丧气,越走越感到无望,越走越感到死的理所应当”
小灰似乎听懂二人的交谈,许久不见他的躁动,此时差不多消失了,借着他的胳膊荡秋千。
二人时不时轻叹一声,望着远方,他看到于啸宇竟落泪了,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便说:“走!去吃火锅!”
“火锅?!”
于啸宇以为听错了,他笑着点点头说:“没错,就你想的那种,事先说好,哥几个凑着吃饭可不要哭丧着脸的人上桌!”
于啸宇擦了擦眼角说:“谁哭了?冬天太冷了,这是风吹的!”
二人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勾肩搭背进了院门。
见师兄们把多喜带来了,他皱起眉头问:“小多喜的伤口还在长呢,他可不能吃辣啊,一点辣都不能吃!”
三师兄笑道:“人家听你能走路了,早嚷嚷着要见你,我就带来了,煮个清汤,谁要吃辣酱在那里,自己往碗里添”
多喜惊讶地问:“干爹!哇,你身上怎么有只小猴子?”
江小天便把小灰递过去让他摸,小灰不大情愿,但很多双手摸过来,它可没空发脾气。
他举起小灰让大家摸个够:“它叫小灰,是我来太山派之前就认识的伙伴!”
“哇,小灰小灰!”
差不多满屋子的人都在摸它,小灰从他手中逃走,钻到桌底。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等食材摆好了它才爬出来,于啸宇拿了片白菜叶给它。
见江小天的怀里坐的是小孩儿,小灰急得吱吱叫,他没顾得上,笑着对于啸宇说:“你小子可忘了我了,听到别人要来不老峰才跟着来,也不主动找找我?”
于啸宇回道:“王燮师兄走了,师父要我试着管理龙门峰弟子的事务,难以服众,我就更努力修炼,一忙忘过头,直到昨天才知道你回来了”
张大实说:“王智伟的做事风格我不太清楚,不过他曾是派往凡间的幻杀队代表,离权利中心不近,这次他也是很侥幸担任了龙门峰首座,实力不高,威望也不高,你只是他的弟子,不像王燮,你难以服众很正常”
于啸宇点头称是,又说还要种地,他出不少力。
李大书笑道:“忙点好,大家都在忙呢!咱们可不是某些吃干饭的宗门,只会伸着手向百姓要粮食!”
江小天对多喜说:“快看看干爹给你表演一个食材下锅,一会儿让你尝一尝这豆腐多美味!”
他刚放下碗,头发被小灰揪着不放,他哪管这些,头使劲往前一甩,小灰被带着扑腾摔在地上,再叫众人也都说笑着,谁也没理它。
江小天有些不放心,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猿猴脑袋一仰,双目冒出金光,一道光束嗖地朝房顶就射了过去。
砰一阵木头断裂瓦片碎开的声音,碎渣和尘土落了下来,幸亏他反应快用光罩护住众人,桌上也没有遭殃。
把多喜递给三师兄后他连忙抱起小灰,查看它身上的异常,它体内的幻力在经脉中运行,而无幻基,但形成几个星罗棋布的光点可以感知到,那里的幻力较之其他处更为浓郁,隐隐约似乎是几处漩涡,在运转着全身幻力。
见他出神许久,二师兄解释道:“兽不同于人,其体内的幻力储备运行之地为精元,是一团存在于经脉中的幻力,兽的精血几乎有着全身的幻力储备,精元的存在可以使幻力迅速到达任何一处经脉中,所以同阶的兽比人更强大,依我之见,这猴子恐怕是灵兽”
大师兄叉着腰说:“快掀开屋顶了,这小家伙真是争宠”
于啸宇笑着问:“先打扫呢还是先吃呢?”
江小天招呼他们坐下:“正吃得尽兴,续上续上!”
饭后和于啸宇约定一起修炼,和师兄们补完房顶,已经午后。他悄悄走到师父师娘的住处,师父正躺在榻上,读经书读得睡着了,他听到二楼的交谈声,不敢抬头看,本想转身出去,还是被师娘看到了。
她挥手说:“小天?怎么来了也不吭一声,快上来看看哪只兔子好看!”
师父身体也一抖,取下脸上的经书,看是他来,笑了笑说:“啧,你小子是想请教第七层的知识了吧?快来,我给你好好讲讲!”
他像是没预习好功课的孩子,慌的不行,还好师娘帮了他:“小天不是一直在自学?上来看看兔子吧!”
他朝师父行个礼,乖乖上去,又朝师娘行礼,不敢看师妹,目光放在两只兔子身上,师娘问他哪只好看,他看不出来,只说都好看。
师娘见他这样有些不满地说:“太敷衍啊小天,一雌一雄,肯定有区别的”
“这只好看”
师娘会心一笑:“我就说吧,明明雄的好看,哎?这丫头怎么不给你师兄打招呼,还跑回房间了?”
他解释着就站起身要走:“师娘,看到很多被邪术害死的百姓,她肯定很难受,希望您能理解她”
“唉,这种事发生了,也确实不可预测”
“我想你们了”
“嘴上说想,吃火锅的时候可一次不叫我们,啧,你这孩子”
师娘拍了他一下,他连忙说今晚就和他们一起吃,师娘说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叫吧,一天总得正经吃顿饭。
关于第七层的幻文,他和师父探讨了很久,只会读不知其意,背起来相当困难,师父一指点,他眼中繁杂文字开始脉络清晰了。师娘给他们倒上茶,看着爷俩交谈甚欢,脸上也时常带着笑。
离开前他问韩国行使邪术的事怎么处理,师父不清楚,具体情况被白翁峰封锁,但师妹清楚。他不打扰了,至于处理结果如何,他还是等着问尚华掌门吧。
走回房间后,趴在床上的小灰已经睡去,他感觉这猴子是个隐患,情绪不定,双眼射出的金光威力很大,它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清楚精元中幻力运转的规律,如朗雍所言,小灰额头上的白点数量增多可能是一种进化的象征。关于兽,雨笙曾告诉他野兽与妖兽有所区别,巨傀妖是他一段时日的噩梦,而不死火狮给他的压迫感几乎胜过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强者。他顺着永夜血月会想到那个吞蛊的老人,进而想起万兽堂的少堂主,自称是兽族的后人,也许他们才知道小灰身上的变化。
尘仙子淡淡说道:“那人所说并非不可信,其实你的猿猴确实是灵兽,但只是一个变种”
“变种?”
“在长期的繁衍中,万物都在进化,以过去的命名称呼它显然不适合,不如就叫他金目灰猿”
他表示很赞同,接着问:“我之前遇到过兽族的人,也遇到过雪狐,他们都进化成了人形,为什么兽的进化有的想要成人,有的即使是神兽也不化成人形”
尘仙子缓缓说道:“这需要从最初的幻世说起,幻世并非凡间,并无悠长的进化史,它本身就是人所创立的,降生在这里的人是幻力与实物的结合,请记住,实物就是荒芜世界原本有的东西,幻世是用幻力在荒芜世界的基础上建立而成的”
“天地所养万物,有段时期人和野兽激增,导致资源受到大量的消耗,随着凡间的文明成果被引入,人形成了种族意思,兽依旧是群居,人族掀起了与兽族的大战,兽族战败,退居到原荒之地,那地方很远很远,甚至超越了幻世的边界,环境恶劣,幻力贫瘠,兽之间争相厮杀,这种争斗几乎毫无意义,幻力境界的划分深入到以幻世为中心的区域,为提升实力,这里是它们眼中的上位世界,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进入,相比同境界幻世强者,兽族虽有一定的力量韧性优势,因先天灵智不足,所以屡次受挫,败退原荒后以化出人形为修炼大成之象,也因进入幻世中掩人耳目的作用”
“在千年的岁月中,人族与兽族对立已经被冲淡,所以一些兽族在幻世落叶生根,后来,巫、蛮、兽、野四类被划为四妖,巫则是五毒蛊术之类的巫师,蛮则是不服教化的蛮人,兽则是各种凶残的野兽,野则是食人吃生肉的原始人种,至于魔教的起源你应该也清楚,当然,随着兽与人的共同进化中,一传是交合,一传是献祭,兽族的后代掌握了出生则为人形的能力,精元也改变成为幻基,智力也在无限接近于人,却始终无法达到一般人的水平,不过这也是决定性的提升,导致兽族兴起,为祸人间,四大兽族在几百年的战伐中覆灭三族,狐族被魔教主族庇护,直至六十多年前被灭族,于是兽族在当下基本销声匿迹,至于神兽灵兽为何不化成人形,是因为它本不同于普通兽族,自有出身的高贵,不屑为之而已”
他又说:“我之前见过一颗古树,它很大很大,好像有几千年的寿命,居然也没化成人形,不过它有灵智,我好像看到过它化成人形的模样”
“呵呵,没错,树不同于兽,即使化形,本体不可移动,又没有子嗣继承,自然很少有什么妖树妖草”
他问:“我好奇你为什么都知道啊,六十年前的事你都知道,难道你还一直出来跑?”
尘仙子笑着说:“与其依靠个人,不如尝试纵观天下大局,不必找那么多人,只需要寻好几个有缘人,等待他们今后的作为,你呢?命定之人,这天下之大局还需你来裁决啊”
他笑道:“简直乱说,不过的确要注意小灰的变化了,它虽有些危险,我可不会弃它而去,只是怕伤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