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注入海里的河流而上,经过草原、树林和山岭,在一处瀑布旁,两边山崖之间形成个狭长地带,火光照亮了两边的石壁。
其中有数十个帐篷,大多是黑布白色图案,标明着所属势力,角落处的大帐篷没有图案,却能让凶神恶煞模样的人绕路而行。
帐篷外围的一片空地,篝火有数丈之高,腾起的火花一次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不过在乐声的伴奏下,似乎跳动的火焰都是欢快的舞姿。
乍一看火光所能照耀之处空无一物,细看周围的黑暗竟是围坐着大片的人和一些奇怪存在,他们都是融于黑夜的装扮,唯有双眼中有火光跳动。
有一道靓丽的身影完全不同于他们,青色衣衫,白皙皮肤,淡红嘴唇,就连那双莹莹发光的眼睛都透露着悦动。
乐声一停,她站起后背对篝火,挺着胸脯朝众人抱拳说:
“这次多亏诸位的协助,我们才顺利完成计划,青萱代表主族在此谢过各位前辈”
从人群后方飞来一条断臂掉进火堆里,她不躲不让,笑容不变,一个熊头虎背的人站出来骂道:“奶奶的,为了配合你们演这出戏,老子可是折损了六个兄弟啊!你光一句道歉有什么用?”
随后众人一片大骂声,有人站起来喝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熊宗之人,敢对圣女如此无礼!”
他的呵斥换了周围人的围殴,又有个满头刀疤的人站起来,打量着她讪笑起来问:“我倒是不在意奖励是什么,这辈子玩过很多,只是没试过主族娘们的身子,不知圣女可否让我一试?”
此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欲望,所有人七嘴八舌争论起来,她不在意,笑道:“但有付出则有回报,我也统计了大家的伤亡情况,也努力救治了伤员,我求过祖父要他一定给大家丰厚的酬劳,青萱说过,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她一转身,腰间的铃铛哗啦响了一声,似乎有种魔力穿过了众人的喧哗,在山峡之间回荡,听出环境中的异响,众人交谈声小了下去,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嘶吼声猛然袭来,令他们开始慌张站起看向那边。
暗中的凶兽终于显露出面目,高度似乎超过了山崖,随着它的前行,步步地动山摇,女子迎面走去,这只镇住所有人的凶兽对她俯首称臣,卧在地上垂下头任她抚摸,驮着的两筐金灿灿的钱财也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笑着说:“这是主族的犀驼,诸位莫慌,由我来为大家分发酬劳”
自犀驼出现,无一人再敢质疑她。
分发完毕后,他们心满意足各回各营,她缓口气,朝着近处的一个大帐篷走去。
掀开门帘后,烛光下的男人沉睡在床榻上,此时青萱呆呆地在门口站着,凝视着他,终于忍不住笑着坐在他身边。
寂静了片刻,她坐着无聊,开始问他:“你啊你,怎么这么笨?我都观察你好久了,当时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已经生气,埋怨他找死的举动,幸亏在外围戒严的表姐找到了她,不然这江小天,小命不保。
一想江小天已经睡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结束任务的她却一身疲惫,伸出手想打醒他,心软下来用嘴争面子:“不行,哪能让你睡这么久?那我睡哪里?”
其实她本没有在这里过夜的心思,完全是因为得照看他,她虽被尊为圣女,可空有地位实力太低,在主族所领导的这些亡命徒之中很危险。
难得祖父听取她的要求,这次伤亡虽不小,但大多数人还在,她很自豪,顺着也说出内心的忧虑:“唉,为什么祖父计划让他们全军覆没,可他们是自己人啊,我不愿他们死去,可他们又对我说那样的话,我好难过”
她打了个哈欠,看到江小天脚上缠的绷带,即刻笑出了声,见他动了动,立马捂着嘴屏住呼吸,只见他翻个身接着睡。
她又偷偷笑了,轻轻摸着他缠绷带的脚说:“怎么会被压成这样呢?说你胆子小吧,都跑到他们眼皮底下,说你胆子大吧,跑的时候就差没吓尿了,嗯哼,好奇怪的人啊”
想起给他缠绷带时,发现他的脚好大,甚至是她的两只手掌大,当时就好奇为什么男人的脚大的离谱。现在时间充足,她托起江小天的手掌比对,差一个半指节,更好奇了,便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特别是他的腰,他的胸膛,虽看起来不如祖父的宽阔厚重,但摸起来,给她的感觉很震撼。
“原来这就是堂堂七尺男儿身吗?他这张脸算标致,还是一般?起码,不至于让人讨厌”
江小天除了额头上有个大包,她便排除掉,盯着看出神,发现他的鼻孔时大时小,好奇地捏住他的鼻子和自己的鼻子比对,能感觉出来是一大一小,可具体差多少她不清楚。于是用指节测量,可测来测去没搞明白。
她站起来伸着懒腰,实在太困了,便熄了灯想靠他身边躺一会儿。
她刚坐下,手腕却被人紧握,转而将她压在底下。
并蒂莲从左右两边将此人脖子夹住,他移开手求饶,她冷笑一声起身,点灯后发现他醒了。
早想嘲讽他,他又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青萱便不再留情,从他腰间拔出匕首就架在他脖子上,见他被吓得躺在床上,她笑起来说:“疤头,你看你真是忘恩负义,明明我救了你,你还要占我便宜,你说,我是废你双手好呢?还是废你某处地方好呢?”
刀身从他手腕上滑过,又从他大腿根滑过,他吓得流出泪说:“雨笙,雨…青萱,我错了,我就是想来找你的,可我不知道怎么找你,只能那样了”
听到此处,她把匕首刺在他耳边说:“讲讲吧,也谅你不会大义凛然去出手,只会色迷心窍来找我”
他低声下气地辩解:“那怎么不会?我从来不是贪图你的美色!你是我的爱妻,是我山盟海誓要爱的人,我爱你找你天经地义,全然不是色迷心窍,初次见面时恰好看迷糊了,也许你对我的这种印象已经深刻了”
青萱又一次被气出笑声,拿匕首指着他问:“我,是你的爱妻?你不要异想天开好不好?你一个…”
她突然压低声音接着说:“小道士,我见过很多对我起色心的人,像你这样把自己都骗进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青萱又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冷笑起来说:“你也不看看外面哪一个人不能把你生吞活剥了,我是能组织他们的人,跟你们所说的女魔头一样,你还爱上了我?你不要读那些不堪入目的禁书,都把脑子读坏了,还以为谁都那么善良会容忍你,若不是当初你救了我,这次你小命就没了,听到了吗?还傻笑!”
青萱恨恨地拿刀把往他身上打了两下,他却哭起来说:“上次,我很想告诉你很多话,你走之前也跟我说,下次见面把自己的心里话慢慢向你诉说,我可盼望再见到你了,趁现在没人,我要告诉你所有的真相,无论你信与不信”
不想跟他多废话,青萱把匕首摔在他胸口,吓得他浑身一抖,抱胸说道:“不信,疤头,我让人去调查了,太山派可找你半天了,现在都还没走呢!你留在这里多一秒恐怕都会暴露自己,也会让他们怀疑,你快走吧,趁着夜深人静我送你离开!”
“不,我不走!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哎呀,为什么不走?怎么这么不听话?”
见她急得额头出汗,江小天擦着泪说:“青萱,我走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
“凭什么答应你?”
“你看这个”
他从胸口摸出叠放好的琉璃青绸,放在青萱手里,她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又掏出来棠木刃和陨梦会令牌,开始一件件介绍说:“这是你曾经很喜欢用的贴身法宝,还有这个,是你的养父给你的匕首,还有这个,是…”
听到外面忽然传来的打斗声,青萱一时慌乱地将绸带放在床上,把他塞回被子里示意他闭眼装睡。
她走出门,看到未熄灭的篝火旁站着一个两丈高大的兽人,犹豫了一下走出几步远远地问:“兽人大哥,怎么刚才外面这么吵?”
有一滩血迹从远处指向兽人所站的位置,他不回答,只顾烤着三叉戟上串着的肉。
青萱感知到他体内的幻力相当活跃,很可能经历了打斗,定睛一看他兵器上串着的肉竟是半个人,当即将并蒂莲唤出,厉声说道:“我早提醒过,在营地里出现任何情况不能随意杀生,要第一时间上报我,你违背承诺,还吞噬人肉,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了!”
兽人竟当她的面,开始啃食半生半熟的人肉,先一口撕咬掉头颅,咀嚼声里有骨头碎裂,浆液从他嘴角溢出。
并蒂莲飞速转动起来,如两颗青色光团,她喝道:“我再次警告你,现在立刻离开营地,不然我会以主族圣女的身份,于此刻宣判你的死期!”
他咽下第一口后依旧在撕咬,青萱手起花落,显然兽人有些实力,拿三叉戟挡住了并蒂莲,随后他一次腾跃,飞到山崖之上。
她仰头望去,高处的一排兽人竟不知从何处抓来几个女人,拿武器架着她们,她停下思考,再前进恐怕会中他们的圈套,与江小天一起还能胜算大些,可那些兽人突然逃开,她不得不赶紧追去。
“这类狼人嗅觉灵敏,感知也很强,速度迅捷,除了幻术的运转很差,几乎都是长处,得一一击破了”
她提升速度很快追上最慢的一只狼人,他手中没有人质,青萱便直接施展幻术,可她轻敌了,以为最慢的最弱,事实上幻力相撞试探出对手的境界时,她才立即倒退,快速朝营地飞去。
“竟有单幻域师,我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得找江小天!”
眼看那处有火光的长峡越来越近,她却察觉到不妙,定在原地将并蒂莲放大千百倍,环绕在自己周围。
幽暗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主族圣女,你这样的拥有狐族王女血脉的人,恐怕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她怔住了,知晓这种秘密,对方要么是主族之人,要么是狐族之人,便站好拱手后说:“阁下所言有一定道理,可略有偏差”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数十只高大的狼人同时出现在此,虽然魅姨曾告诉过她血脉很重要,令兽族在数百年的岁月里甘愿沦为人族发泄和生育的工具。不仅仅是族群层面,此时她以个人角度来看,恐怕巨狼族一脉全都在这里了,只为她一人。
最后出现的狼人老者,体态最接近人,从有气无力的话语中能听出他已时日无多:“哦?我想听一听圣女有何高论?”
观察着他们,除了有一单幻域师,其余的不足为惧,避免交锋伤人,青萱便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帝位传承以嫡长为先,被尊为魔皇则是魔教统帅,无论巫、蛮、兽、野皆是其臣民,以最高礼仪参拜,㯻灭天既已为帝,则是魔皇血脉的最纯粹者,他的子嗣才算魔皇血脉和狐王血脉的完美结合,我作为前嫡长之后,血脉早已稀薄,更别说拥有断代的狐族王女血脉,但无论有与没有,从来只有主族与狐族通婚,阁下此行则会将整个族群推向深渊”
自以为走上绝路不如主动选择走上绝路,对方是这样的思维,青萱早料到他会说什么:“呵呵呵,你既然是前嫡长之后,则无需辩解,我有一言,请圣女倾听后三思,再做决定”
“自老魔皇坠落于寂灭深渊之后,无论巫蛮兽野皆受到正道打压,特别是兽族,经历数百年的兴起和衰落,自狐族被灭后四大兽族全部消失,而剩下的小族也难以苟存,要么是生存环境受到挤压,要么是行踪暴露,正道绞杀,血脉无法传承,不得不面临着亡族灭种的结局”
“四大兽族可与人通婚,诞生后代,延续血脉,而恰恰这些小族未能在数百年的兴起阶段中完全进化,一无法进食谷类草木,只能吞食血肉,二无法与人族交合,而自古流传的生育方式时间绵长,效率低下,更令得我们的香火日渐稀少,四大兽族之下的巨狼族曾是万兽数目的大族,时至今日只剩这三十七头雄性族人,老夫作为巨狼族的族长,不得不寻求延续香火的途径,但狼类兽族仅此一族,传闻世间仍有狐族,老夫苦寻数十年,未有所遇”
“当年狐族被称为母族,是因为狐族之人可与几乎任何一个兽族之人结合,而圣女您,作为这天下唯一一个拥有如此纯正狐族王女血脉的女子,正是我们向苍天祈祷降临的神女啊,老夫在此携巨狼族全体族人,恳请圣女能怜惜我族,为我族再续未来,我族的万古久安,只系于圣女一人身上了!”
她听了半天,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后恍然大悟说:“敢情你们小小的一支巨狼族,就天天为了这个而操心啊?优胜劣汰,要认清现实!明明四大兽族都已经灭亡了,你们还以为自家延续香火很重要呢?唉,兽族的境地我也清楚,每天都是逃避,提心吊胆过日子,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不结束这样的日子呢?让孩子跟着你们逃来逃去,你们就觉得只要还有孩子,我还不至于断子绝孙嘛!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呢?你们给他什么生活了吗?你看看你们,让他从小接受那么多考验,一番磨砺长大后又告诉他不可推脱的使命,艰难困苦一辈子,居然不想着为下一代的好日子考虑,反正就是生了再说,好,既然不负责任,为什么要生呢?既然是没有未来的族群,为什么要延续香火呢?我认为你们要想清楚这个道理,为什么会让这么多雄性族人存活,而无一雌性族人,那是因为你们重雄轻雌,说到底不在意族群延续的是你们,错误在你们身上,为什么说这是一种使命,要苛求我来帮助你们?永远不会转变的你们,就该以这样的结局结束!”
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示意身旁的族人不要动手,问:“圣女这番措辞,有些过激了吧?”
她指着这些狼人说:“没有,我认为根本不足以骂醒你们!我告诉你们,没门!我还要将你们这种痴人做梦的情况写下来,让魔教上下去研读研读,究竟是什么荒唐的道理,自己做作断绝了子代,竟有脸去要求别人!”
有狼人操起狼牙棒吼道:“族长,别跟她废话了,这小娘们叽叽歪歪说了些啥?我们一起上把她五花大绑带回去,以后那不仅不缺人生孩子,而且后代还有了王族血脉!”
老者拉住他摇摇头,挤出个笑容说:“圣女,老夫再问你一遍,我只求你为我族诞生一个后代,你同意还不同意?”
“绝不可能!你们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武力能胁迫我,别作的今日就灭族,那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她瞬间将三十七颗树斩断,以警示他们不要步步紧逼。
可只被他们视为挑衅,老者挥手示意说:“好,这就不是老夫无礼了,把她绑回去!”
正当她双眼血红,想借助杀戮魔灵逃离时,手持棒槌的江小天将她挡在身后,喝道:“都滚开!敢要挟我媳妇,我要你们全都去死!”
知道对方的无可救药,青萱也不再怜悯,更想借助他去威慑这些人,便装着惊喜地问:“疤头,你怎么来救我了?你能打过吗?”
他非常得意,说:“哼,一些兽形未褪的妖人,我随随便便打过”
“你找死!”
十多个狼人瞬间跃起将手中的狼牙棒砸向他,江小天立即使出棒槌的黑色光罩,之后一扫而过,地上多出十多个连滚带爬的狼人。
他笑道:“原来是一群纸老虎,青萱,本以为能英雄救美,可看起来你就能应付得了”
青萱拉着他的衣服说:“你怎么不是,我发现你有些帅了!”
他听后太过高兴,竟直接冲上去,棒起棒落之间将所有狼人打倒在地,最后指着跪地求饶的老狼人,他气愤地破口大骂:“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才是配得上她的男人,你看看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人不人狼不狼的,大言不惭还要后代,你们真是时代失败的造物,活该断子绝孙!我今天不想杀生,带着你的族人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真会把你们灭族!”
青萱拉着他躲开,动用并蒂莲,那扑来的狼人却追着不放,宁死也要杀掉他,急忙喊道:“哎,小心!”
他的后背被这道爪印横跨,痛的他倒地不起,青萱见状直接将并蒂莲一次又一次朝偷袭的狼人砸去,后者在深坑在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可还是砸了许多下,直至她为江小天止住血。
见巨狼族的人早已逃开,青萱偷偷擦过眼角说:“该死的,竟下手这么毒!”
他趴在干草上,高兴地笑了,也是被自己的心思逗笑了:“反正能让我吃到甜头,我不觉得毒”
“你!”
本想拍他,可见他现在这样,青萱立马心软下来,拿着药粉一点点在他的伤口处涂抹均匀,用绷带缠好后,他说要平躺起来,就算疼得不行,也要这样看一看她。
推了一下他,他痛的业牙,青萱撅着嘴问:“你真是,有那么好看吗?是不是快要死了都没正形?”
最爱口是心非的她,江小天立马发起求爱攻势:“青萱是最美的,永远都是,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哪怕我下一秒就死,也要看着你死去”
“别乱说!”
青萱立马捂住他的嘴,他却趁机伸出舌头舔她手心,她收回手,羞得咬紧牙关,想打他见他可怜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她站起身说:“我把狼人丢下的兽牙刀拿来了,你到时候就说被兽人围攻,还受伤了”
他根本没心思听,因为青萱还是穿得很清凉,从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出什么,可裸露的小腿就足以让他高高立起。
“怎么不说话?你听明…”
她愣住了,随后将兽牙砸他身上,不料这一下子直接扎在他腹部,青萱立马跪下给他处理,再也顾不上其他。
等缝合包扎好后,问他还疼吗,他摇头说不,于是青萱抱怨起来:“你真的是,别再那样了,怎么你总是在发情?”
“因为面前的人就是我的爱情”
“疤头!你!”
江小天即使脚上后背腹部额头都痛,仍不忘抓着她的手动情地说:“青萱,你好好听我说”
青萱听后终于乖乖让他抓着手。
他自以为很认真地说:“我过去,一直在以很不知耻、很没有边界的态度对待你,今后,愿你重新认识我,我会尊重你、正确对待你的”
青萱连忙收回手说:“希望你会改的吧,可我还是要叫你疤头!”
他开心极了,说:“那当然,我之前求你的事,希望你能去太山派不老峰看看我,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去,找不老峰随便一个人就行,让他们带你去看我”
青萱点头答应:“把你打伤了,我至少得去看看你的康复情况,好,我会去的”
“没事了,青萱,你送我离开吧”
“要不再歇息一下”
见他无意再留,青萱扶起他,二人朝营地走去。
离开前他突然想起便问:“青萱,我有位师姐,她患有风湿病,发病时浑身关节疼痛,听说吃虎蛟的肉就能治愈,你问一下咱爷爷能不能给我割点肉,她多年受这个病毒折磨,每次发病很难受的”
“好,我努力帮你求到!”
他再无遗憾,站在海滩上,笑着看着她远去。
等飞回到海崖上时,他发现太山派的人在这里做了标记,他第一时间去找徐苒苒,抱着她说找到治病的方法了。
看着怀里的她,江小天心中涌出相当多的不安,松手离开段距离,可见她贴过来,就先把心里话说了:“苒苒,我终于能治好你的病,你以后再也不会痛苦,我要你好好生活下去,因为如果你不关心自己,而这世上,还有我在关心你啊!”
“有郎君在,我就能全心全意去关心你了!”
“胡说什么?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我!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这段感情他不想维持下去,还是无法分心对她,希望治好她的病以后,就把她当很好的师姐吧。
听他说完来龙去脉以后,尚华本想教训他,见他各处都是伤,下不去手,只能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怎么乱跑?还好自己命大!”
等他回来后,王智伟一刻也待不下去,叹口气说:“回来就好!走走走,这地方太潮湿了!”
正当他们收拾后要离开时,一朵青色小花飘然落在他的肩头,他恍惚一看竟是并蒂莲,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去拿起来,发现是真的。
她没走?这是向他传达什么意思?难道她有难?
想到此处,江小天想都没想给师父提出要再次离开的请求。
尚华大声质问:“为什么?你身上全是伤,你有困难我们也可以帮你,你告诉我什么原因?”
他犹豫了,但想到青萱这样做可能正是为了不让他们察觉,便半跪下抱拳说:“弟子只能一人去,有些秘密还无法告诉您,但请师父相信弟子,弟子始终没有背叛太山派,没有背叛正道,弟子现在走是不得已,因为我别无选择”
尚华相当头疼,摆摆手说:“为师再信你一次!小天,这次走后一定要回来”
“小天发誓一定!”
他朝徐师姐和师妹看了一眼,转身走远后,借着并蒂莲的指引一路来到一处清幽的竹林中。
这些竹子有六七十米高,他仰头望一眼就感到晕眩,脚下无路,他时常辨不清方向。他看着那些弯曲的竹子将天空遮住,是太高了才至于此,又像是有人刻意而为。被囚困着,没有方向,当他留下的刀痕走出几步回头看却消失后,他确信自己走进了幻境。
走出竹林后,闪闪发光的并蒂莲仍朝前飞去,前方居然出现桦树林,高大惨白的树干,远远望去长着一只只瘆人的眼睛,千只万只凝视着他,他走在桦树之间,前方背后毫无可躲藏的地方,目光所及皆有眼睛注视着他。被人监视,没有秘密,当他刺向一只眼睛,企图让恐慌的内心平静下来,他眼前却出现刺来的刀刃,等他停手后,眼前的刀刃也消失不见。
他知道是妖人的迷惑,假装摔倒去触碰地面,进而感知是否是真实的环境。眼看前方所经过处有一根倒下腐朽的树干,并蒂莲顺利通过,而他一脚踩上长着苔藓的树干,自然而然滑倒在地。
看着手掌擦出了血,他着实高兴,可身体的伤势过重,令他无法再爬起来。他回头看着那根树干,也不过他的小腿高度,在阳光照耀下所留下的阴影足以将他遮进去。可并蒂莲没有等候停止前进的他,他与之做较量,看看能不能让妖人趁此以幻境的变化驱使他前进。
果然,在他目光中并蒂莲远去,彻底看不到时,而他视线中的眼睛却爆炸般地朝周围扩散,当他拿起手掌试图遮挡双眼时,手心的伤口也成了眼睛,直至指纹都开始出现眼睛,闭上眼,似乎随着光感的变化,眼睛也在出现消失。
他想尽办法在逼我!
江小天意识到这绝不是青萱做出的事,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拿起棒槌试图扫清眼前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度在嘶喊,想这样就能回到现实。
睁眼闭眼所见的一样,动用幻术也没有改变,他很快濒临崩溃,感知回到尘基里向她求助:
“尘仙子,我要动用尘基!”
但无人回应他,能在幻世中表现出这样的幻境,说明他要么中毒,要么陷入梦境,要么陷入幻境且对方的实力远超过他。
“在这种人面前,我只能靠自己”
尽可能适应环境,平复情绪,他拄着棒槌站起身,所见之处都是眼睛,并蒂莲离开的方向他看不到,但想到并蒂莲指引时,从没有改变过方向,说明他面前的路就是正确方向。
“等我拿出令牌,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他打开行囊,才发现当时走的匆忙,把两块令牌都留在帐篷里,此时他只能闭眼走路,他清楚这种方法完全行不通,没有参照物,一辈子都找不到正确方向。
面前却出现两行字,令他像寻到了救星般反复默念:你看到了曾有的目标,跌倒后它先行甚远,记住它离去的方向,所有凝视你的眼睛也在指引着你正确的方向。
“它们也在指引…”
当他发现面朝方向的眼睛是正视,而两侧的眼睛是斜视,且恰好是一个左右对称的画面,他清楚自己只要这一过程差之毫厘,就能失之千里。他朝着那条正中线移动,一旦眨眼或克制不住歪斜的情况下,他停下将棒槌立在原来的两脚正中,之后再移回来前进。
很快,随着他看到青色花朵,这个充满眼睛的世界逐渐回归现实,是幻境中现实的世界。
在桦树林尽头,出现一条湍急的溪流,不过十多尺宽,让对岸的榆树林在他眼中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此时他终于忍不住要御器飞行,刚飞出一尺,他想着借力跳过对岸,脚下的棒槌意识到危险替他抵挡,人棒却都被拍入溪水中。
他似乎会游泳,呛了几口水居然爬到了对岸,结痂的伤口又流出血,他垂着头继续走路,感觉此刻太过狼狈。漂浮的并蒂莲又突然提速,他拄着棒槌一跳一跳追去,前方却出现一片乱石堆,看两边的高处,似乎是山洪爆发后所冲刷出来的低洼地带。
太多石头,他忍不住看了几眼,一颗石头却让他看出粉嫩可爱,忍不住蹲下抓起来,想着要见到青萱,一定送给她。
在他眼中,低处丛生的杂草将石头掩没,一处处乱石堆似海洋上的一座座小岛,而最高的那处,上面甚至有块大石头,并蒂莲正好停在那里。
等他赶到后,累的往地上一坐,靠在石头上,却察觉这石头轻的很,有倒下的趋势,眨眼之间这块石头却成了站立着的青萱。
“你…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