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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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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长安连环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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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长安连环灭门案 “抬走!都抬走!” 已经“升迁”为金吾卫大将军,兼长安巡检使的张光晟,指挥手下将倒毙在路边,已经冻得如同冰块,在白雪中若隐若现的尸体搬上车。 年年岁岁雪相似,岁岁年年尸不同。 这一幕,好似一年一年时光倒流一般,别无二致,让混迹长安多年的张光晟都麻木了。 自从进入金吾卫以来,每年都是他带着手下,在冰天雪地里巡街,将冻死的路人搬上牛车,运到城南乱葬岗草草下葬。 这些人,连墓碑都不会留下,更不会有人关注他们姓甚名谁,又是如何落魄到冻死街头的。 今年伊始,朝廷对长安南衙北衙禁军,皆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组。千牛卫被进一步压缩编制,只剩下两百人不到。而金吾卫也让出了皇城的防区,取消了左右之分,同样进一步压缩了编制。 与此同时,朝廷新设“巡检使”一职,为差事无品级,一般由金吾卫大将军兼任,负责长安城(不含内城)一般防务。 而皇城,大明宫等地的防务,皆由北衙禁军接管。简单来说,便是议政堂的军权被一砍再砍,近乎于虚无。 所以张光晟看似“升官”了,还获得了“巡检使”的差事。但实际上手下管的人,以及负责的防区,反而变少了! 只是听起来比较威风而已。 “怎么还有这么多冻毙的人,不是现在已经开始烧石炭了嘛!” 张光晟嘴里嘟哝了一句,面露疑惑之色。现在关中已经开发出好几个开采石炭的地方,以邠州最近。 春季到秋季之间,漕船将石炭从邠州通过泾水,船运到广运潭岸边的专用库房,冬季再由“木炭使”牵头,钩盾署负责实施,在官办的店铺里面,统一面向全长安的各种客户,对外售卖石炭。 按理说,有石炭了,木炭的价格就会下降,最后物资充沛,让有钱跟没钱的人都“各得其所”。 烧得起石炭的人就烧石炭,烧得起木炭的人就烧木炭,大家都可以享受室内温暖的冬季。 怎么还会有人冻死在路边呢? 张光晟以他那朴素的思维,无法理解这种现状。比如说当年在河西的时候,外部有绢帛输入,那本地人就有衣服穿。反之则要光着屁股,或者缝缝补补又三年。 为什么长安这里,明明有大量石炭输入,百姓的日子却没法变好呢? 张光晟正在愣神的时候,一个金吾卫士卒匆匆忙忙的跑来,对他叉手行礼禀告道:“张将军,右相有请,正在议政堂内候着呢。” 右相? 张光晟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这才发现如今的右相居然是郑叔清! 国家无人了啊,郑叔清这种老狗都能当右相了! 他心中一阵唏嘘感慨,却又面色平静对那位传话的士卒点点头道:“某这便去一趟议政堂。” 张光晟一路风风火火进入皇城,来到议政堂内。却是看到郑叔清正一丝不苟的端坐于书案前。他连忙叉手行礼道:“右相叫卑职前来,有何吩咐呢?” “把金吾卫所有人都叫上,跟着本相走!” 郑叔清面色平静的微微点头道,看上去就不像是在说笑。 “全部?有些人在休沐啊。” 张光晟一愣,脱口而出说道,正是要拒绝。 可郑叔清哪里会给他拒绝的份! “需要本相再重复一遍么?” 郑叔清怒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卑职不敢,请右相稍候。半个时辰以内,金吾卫将校士卒,必定一人不缺,在皇城外集结!” 张光晟对着郑叔清叉手行礼道。 这位右相的面色稍缓,轻轻点头,挥了挥衣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张光晟刚刚转身,郑叔清却又补充道:“这次就不要准备五色棒了,直接去府库领横刀。” “得令!” 张光晟抱拳行礼告退。 等他走后,郑叔清这才长出一口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他忍不住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果不其然,张光晟作为在金吾卫中厮混多年的头目,手下亲信无数,颇有威望。 还不到半個时辰,所有金吾卫数百人,已经在皇城朱雀门外集结。 “都跟本相走吧。” 郑叔清手中拿着一叠 李林甫的旧宅在这里,但他们家的人,在失去李林甫的庇护后,显然留不住这大宅院,早已不知去向了。 如今这宅子已经被基哥找借口收了回来,暂时荒芜着。 路过李林甫旧宅的时候,郑叔清与张光晟二人还忍不住驻足了片刻。看着那掉漆的牌匾,老旧发黄的门槛,封条的白纸都已经破碎不堪。 就连大门铜锁上的铜环都被人盗走,不由得感慨沧海桑田。 这才过去多久,李府就衰败成这样了? 想想蓝田县新落成的“平西郡王”府门庭若市,用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确实很贴切。 “李林甫在时,荣宠不衰。他不在了,那份荣华富贵,亦是随风而去。 果然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古人诚不我欺也。” 郑叔清又是一阵唏嘘感慨。 张光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装文雅,在旁边一言不发。 郑叔清带着队伍来到平康坊东南角的一间大院落。他指着大门对张光晟吩咐道:“这间院子里面都是贼人,你带人进去,将他们全部枭首了!” 哈? 张光晟一愣,没明白郑叔清这是唱的哪一出。 “右相,国有国法,哪怕是贼人,也得审一审再杀吧?” 张光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郑叔清。 大哥,我是金吾卫不是土匪啊! 你这就叫我明火执仗的冲进去杀人,当年李林甫气焰嚣张的时候,也没办过这样的事情啊! “这件案子,本相早就审完了,你还想审什么? 是想让那些人,攀咬出幕后是谁指使的吗? 你是想让他们胡乱说话,咬定是圣人的兄弟,诸多皇室宗亲,指使他们私铸铜钱。 还是想他们一口咬定是礼部尚书,户部侍郎这样的朝中大员让他们私铸? 你到底想审出什么问题?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事情?” 郑叔清言语不善的质问道,连珠炮一般让张光晟无言以对。 “是卑职多言了,请右相勿怪,勿怪! 卑职这便去办差!” 张光晟吓得冷汗直流的,连忙抱拳行礼告罪。 “去吧,对那些贼人,不要说话,不要问话。 不必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深究。” 郑叔清微微点头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右相,那女人跟孩童……” 张光晟有些不确定的请示道。 “你若是害怕他们十年后来找你寻仇,害怕被私铸铜钱的大案牵连,那就不要有什么妇人之仁。 当然了,张将军若是感觉无所谓,那按伱的想法办事也没什么问题。” 郑叔清冷着脸呵斥道,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 “卑职明白,明白……” 张光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琢磨着究竟要不要离开长安。 动不动就来个灭门,长安好危险啊!今日被屠之人是那些私铸铜钱的,岂不知将来某一天就变成了自己? “动手吧!” 郑叔清大手一挥,随即转过身去,朝着平康坊西面的朱雀大街方向走去。 郑老爷心善,听不得别人惨叫,他会伤心落泪。 张光晟咬了咬牙,对手下吩咐道: “等一会进去,鸡犬不留。 <divcss=&ot;ntentadv&ot;>兄弟们若是想顺点东西,也随意,但是别捞得太过分。 某只有一个要求,不留任何活口不许偷拿私铸的炉子,模板,铜钱。 听明白了么?” “得令!” 几个金吾卫军官对张光晟抱拳行礼,对于这些脏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不过这次是最过分的一次。 张光晟既然说“鸡犬不留”,那也就意味着杀死里面所有人的人,哪怕是无辜的儿童。 这些金吾卫士卒对此并无意外。 佛家里所说的“业障”,并不是说某人不做坏事,他就没有业障。 这年代,一个人便是一家人。你父亲作恶了,那么你被他牵连,实际上是他的业障转移到了你身上,你被他牵连了。 所以你便需要去承担这些业障,哪怕是死。 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时人对此非常理解。 “杀!” 张光晟大吼一声,几个机敏的金吾卫士卒三下两下便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了院落的大门。如同虎狼一般的士卒,人人手持横刀,冲进院落见人就杀,根本没有二话! 顿时,惨叫与哭喊声此起彼伏。 没有花多长时间,在将院子里十几口人杀光以后,张光晟果然在后院内搜到了私铸铜钱所需的炉子,而且还是烧石炭,经过“升级”的炉子。 以及“开元通宝”的模板若干,已经私铸好的铜钱十多贯。 “将物证收好,万年县的皂吏,会来处理后事的!” 张光晟冷哼一声对众多金吾卫士卒吩咐道。 “得令!” 众人搜刮了一点方便拿的细软揣兜里,跟着张光晟出了院落。 来到平康坊外面,他向郑叔清禀告道:“右相,已经处理完了。” “所有的活口,都处置妥当了么?” 郑叔清背对着张光晟询问道,声音很是冷漠。 “回右相,都处置了。” 张光晟有些无奈的答道。 “很好,现在去下一家!” 郑叔清转过身,对张光晟吩咐道。 不过张光晟倒是有些疑问,他上前压低声音询问道:“右相,咱们这样做,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后面人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让京兆府发海捕文书通缉,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郑叔清一板一眼的答道。 张光晟瞬间明白了这次“灭门行动”的逻辑。 其实有没有把私铸铜钱之人杀掉,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表达朝廷严禁私铸的决心! 要震慑宵小,唯有以铁腕治之! 至于多杀几个人,少杀几个人,郑叔清本人是不在乎的。 二人带着一众金吾卫士卒来到修文坊,这里居住的,很多都是朝廷官员,以及他们的族人。 张光晟疑惑问道:“右相,这些官员,也会在家中私铸铜钱么?” “你说呢?” 郑叔清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光晟反问道。 “明白了!请右相在此等候。” 张光晟连忙请战,生怕郑叔清迁怒自己。 “张将军去办差吧。本相先回去跟圣人复命,这些 熔炉与铸造模板都要收缴。” 郑叔清递给张光晟一叠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若是一家十口人,这妥妥的过千了啊! 真要玩得这么狠? “得令!” 张光晟收起内心的杂念,转身朝中身后的金吾卫士卒走去。他对那几个领兵的军官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似乎谈妥了细节。 数百人浩浩荡荡冲入修文坊,顿时一阵阵的鸡飞狗跳。 …… 经过大半年的修缮,华清宫已经局部恢复了往日的面貌。至于全部修好,那起码得几年时间。 不过基哥来华清宫是避寒的,那些没修缮的位置,他不去看就行了,一样眼不见为净,没有什么影响。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基哥泡在九龙汤浴池里面的时候,总是能够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烤肉味。 让他想起了当年政变的时候,那种杀人放火的气息。 于是基哥让人在浴池旁点起了“瑞龙脑”熏香,将那股若有若无的肉味压制了下来。 华清宫的残缺,让基哥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这座宫殿,就好像是他的身体一样。看似功能都还在,使用无碍。但就是不如从前爽利。 恨不得让人将其推倒重建! 这天刚刚入夜,基哥正闭着眼睛靠在九龙汤内养神,高力士便悄悄的走到他身旁说道:“圣人,右相来了。” 右相? 基哥居然一时间想不起现在的右相到底是谁了! 貌似换条狗上去当右相,现在的他,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大的区别。 “郑叔清说有大事要与圣人禀告。” 高力士小声说道。 “让他进来吧。” 基哥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的答道。 不一会,郑叔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对着浴池里的基哥躬身行礼道:“参见圣人,微臣有要事禀告。” “说吧。” 心情不好的基哥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句话。 “圣人,长安私铸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共一百零八家,两千三百二十五人。收缴铸钱用的熔炉三百多座,私钱一万多贯。” 郑叔清一字一句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基哥的表情。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基哥听到了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此事,先告一段落,观察一下效果再说吧。 收上来的私钱,用作边军的赏赐。 对了,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基哥慢悠悠的问道。 私钱怎么能当开元通宝用! 郑叔清心中大骂基哥不当人。可是他也知道,这一波收缴私铸,自己已经得罪了不少权贵。若是再失去圣眷,只怕将来想全身而退都很难! 他只好对基哥叉手行礼道:“请圣人放心,所有涉案之人都被处理了,微臣这就去给卷宗上封条,案子到此为止。” “嗯,去吧。 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好。” 基哥轻轻摆了摆手,连看都懒得看郑叔清一眼。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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