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杀光了九黎人,每人都能得到很多的土地女子和奴隶,就是战死了家里也会有很多的补偿——”
山林里的勇士们日常表现的是淳朴、勇敢、善良。但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只有沸腾的热血,无穷的贪婪和凶恶的残忍。
石墙内侧,几名九黎士兵握紧手上的长矛,微坐蓄力。攀在断墙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几个人猛地竖起将长矛刺了出去!
长矛穿过石墙,朝着云梯上士兵的面门、胸口陡然钻了进去。墙下人们陡然间嘶吼,往上倾泻着羽箭,石墙上,也有人大喊而出将手里的石块和火罐重重地扔出。
“冲啊——”
数名如虎狼般的虎跃部勇士挥舞着大刀和铁矛,拨开刺来的长矛,跃上残破石墙。
等待他们的是几个九黎部战士举起盾牌,举着长枪大戟横推了过来,碰撞声中发出轰然巨响,有人在轰然撞击中吐着鲜血朝后跌落。
登城的勇士们是部落联盟里最勇敢最善战的勇士,他们扑上城墙,眼中泛着血腥残忍的光芒,朝着前方挥刀突进。
但等待着他们的,是与他们有着同样气势、勇气和武艺,而且一步不退的九黎老兵!
“向前——不退!”
冲入坍塌缺口的先登战士在转眼间遭到了迎头的痛击,有的被当头的刀光中砍开了脑袋,有的被一根根的长矛大戟刺穿身体,有人被当头砸下的铁棍、狼牙棒等砸飞了兵刃,在沉闷的钝响里,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重重地打碎。
第一批冲入的数十人转眼间被石墙里吞没,第二批人又飞快而凶狠上冲入了缺口,身材敦实的婺阿里身披半副铁甲,手持铁棍纵跃狂呼!
婺阿里半蹲在前进的云梯上,快到坍塌石墙前他猛地一跃,转眼间站到坍塌的石墙!
“我乃迖越部萨玛婺阿里!谁来一战——”
如雷的暴喝响彻城头。在他踏足石墙的一瞬间,婺阿里手中铁棍猛地挥出,轰的一声,将前方一名九黎部战士手中的盾牌砸成几块,年轻战士吐血飞了出去。
“我来会会你!记住杀你的爷爷是九黎部巫士绩牙”。婺阿里一声大笑,前冲一步又是一棍,只见那身形魁梧的九黎部勇士,双手举长刀用力地挡住了这铁棍的挥砸。
在格挡过程中还硬生生地挤上前来,一脚踹在了婺阿里的大腿上。
“呀——”
婺阿里倒退一步,铁棍又是一挥,铁棍带着电闪雷鸣横砸过去。又听轰的一声,尘土飞扬间被绩牙长刀挡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寒光猛然袭来,砍在婺阿里的铁甲上,婺阿里并未受到严重伤害,只是在肩膀处留下一道血痕。
短短片刻间,婺阿里与绩牙交手数次,婺阿里力大沉猛,棍法中带有雷电术法加持,绩牙每次都要全力格挡才能挡下。
但每次格挡开婺阿里的进攻后,绩牙都要猛撞过去,用土系法术加持后的强壮身体朝着婺阿里身上猛撞。
婺阿里身披铁甲,在片刻间竟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就在这呼吸间的交手之中,远处一只羽箭转瞬间到了他的眼前。
嗡的一声,左臂带着鲜血肉末炸了开去。几十丈之外,居高临下站在一处城头堡垒上的南风迅速将弓箭对准下一个登墙的敌人。
“啊——”
婺阿里掉头就要往己方阵营奔去,周围几个九黎战士已经围了上来。一挥舞铁锤的战士,砰的一声巨响打在他的肋下,婺阿里朝侧面退一步,另外一根铁棍呼啸打在他的头顶铁盔上。
普通精锐战士的攻击力和伤害有限,铁甲对他的防御保护很大,婺阿里铁棍猛挥,砸倒了挥舞铁锤的九黎战士,然后身上又挨了一下,头盔上又是一下。
就在几人阻拦的这么一息间,绩牙再次狠狠地撞了过来,用肩头将婺阿里挤到墙边,挥刀朝着他的双腿猛砍,腿似乎是断了。
婺阿里想要挣扎站起来,但是一只手怎么也推不开眼前的汉子,一个铁棍又砸在他的头上,染血的视野中,一群拼命想要冲来的迖越部战士被死死地拦在外面。
“砸死你个狗杂种——”
一名手持铁棍的九黎战士踉跄着跑过去,朝着挤在石墙角落正在拼命挣扎,想要站起来的迖越部披甲萨玛一下一下地挥砸,远远看起来像是在殴打一直躺在地上的野兽。
登上城石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婺阿里的暴喝还在众人耳边回荡,他脑袋便被铁棍一下一下地砸扁了。
而杀死婺阿里确是用三条九黎部年轻战士的性命换来的。
山里的部落作战,没有什么战术而言,攻打城寨靠的是少数最勇敢精锐的武士突上城墙,在城墙上稳住阵脚片刻,给后来的战士们打开缺口或者争取时间。
但若是登城的地方面对同样的凶悍精锐,几个人、十几个人的陆续登城,形不成任何的配合优势,却是连站都站不住的。
禽子楠观望着战局,对面石墙后一大片巨石飞来,己方又有两架投石车已经在这片刻间陆续倒下,随后是第三架投石车的解体。
倒下的投石车砸倒了联军一大片人马,不少年轻战士倒在残破的车轮下哭嚎嘶喊。
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被驱赶上去,哭喊着开始搬开残破倾倒的投石车,畅通着进攻的道路。奴隶们的身体不断被不远处射来的弓箭射倒。
“夷先。”禽子楠点了一名羽筽部首领的名字,“即刻进攻!”
羽筽部原是十万大山内一个很小的部落,是近期在乌越部的胁迫下才投降依附与乌越部的。羽筽部原来所居之处土地贫瘠,地势凶险。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羽筽部落中的战士几乎个个都是凶猛善战的猛士。
冲锋的号令响起来了,此时,婺阿里刚战死的那段城墙上,已有近百人被吞噬,杀气血气冲天,随后冲上来的一群人从城墙上泼出火油、粪水,扔下滚木礌石。
更多的弓箭也开始从城上射下来。迖越部的攻势遭遇了挫折。
联军这边的阵地上,浑身赤裸,漆黑的皮肤上纹满了青色野兽,眼露血色凶光,人人手握双刀的羽筽部士兵如海潮般杀来。
城墙后方的高台上一长两短的号角响起。在几个大头目们的指挥下,九黎部的战士们开始往后退却。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道强大炙热的符箓被激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隘口石墙前方五十几丈远的地方,无数的火焰从地面升起,碎石瞬间喷出,石墙都震了一下。
远处高台上的禽子楠甚至看到了尘土飞扬、在空中凝固了一瞬间的形状。
喷涌而出的火焰在视野远处的尸体间、碎石间不断冒了出来。那边正是四部联军潮涌冲锋的密集处,在这一瞬间,数十道红色的花朵,在联军冲锋的人群间形成一个大大的火焰,转眼间,肆掠的火焰将人群淹没了。
隐忍到现在,姬南终于忍不住掀开了一张底牌。
在战前,埋设了近百个充满了火油的火罐和数十张珍贵爆炎火符的陷坑被激发点燃了。
这种只有在周朝大军大规模作战中才能一见的爆炎符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十万大山的战场上。
“他妈的……天伤殿!”禽子楠低吼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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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的原始密林之中,在一棵大树的后方,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惊蛰坐在青苔之上,用力地大口喘息着,不时地伸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水,费劲地吞下一颗丹药。
左胳膊上的袖子已经粉碎,隐隐露出鳞片痕迹的胳膊上潦草地缠着一个布条,布条上面还有血迹渗出。
他紧了紧胳膊上包扎,疼得一咧嘴。
自己从孩童记事时,就知道自己种族的特异,奔行起来风驰电掣快如闪电,白日可行千里。
这么多年来,凭借这个天赋,自己在众多修士追杀中游刃有余,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大亏,但谁能想到,在这十万大山的蛮荒之地里遇到了对手,还给自己留了个记号。
由此可见那人强横到什么程度。
他还清晰记得,虽然自己勉强挡住了那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箭,但是那阴寒的箭意和那箭簇传递过来的强大震力,让自己伤上加伤,体内真元也开始有些混乱的迹象。
所以他才会从百里峒北的密林之中开始,始终无法摆脱敌人的追捕队伍。
不过惊蛰并不担心,反而内心深处开始隐隐兴奋起来,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和对手,被人追杀成这样。
他用力压抑下自己微喘的呼吸,强迫让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却怎样也无法进入真正的冥想状态,一来是身后山林中乌越部萨玛和春熙堂修士死死地缀着自己,二来是怀里的竹筒,里面内容的分量让他有些紧张。
从百里峒一路逃至此处,惊蛰一直没有机会反击,天上地上的围追堵截,让他不得不白天尽量的躲避搜捕,晚上拼尽全力的赶路,还要小心翼翼地躲开敌人设下的陷阱。
…………锃的一声!
一枝箭狠狠地钉进了距离惊蛰三尺远的一株大树,大树轰然粉碎,碎枝树叶漫天飞舞。
但惊蛰还是斜趟在树根下一动不动,仿佛与大树融化在一起,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清楚,追杀他的那几个人是追踪的高手,听着极远处很细微的踩断树枝的声音,便知道这几人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只是“打草惊蛇”的小把戏而已。
又调息了一会,惊蛰的眼睛微微张开,他刚刚探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情况不是太好,皮外伤不算大事,但经脉里的寒气始终没有彻底清除出去,已经影响了他体内的真元运转,在这样复杂残酷的山林追杀战中,他很难支持太久,他不能在这里再耗太多的时间。
他重新紧了紧胳膊上的绷带,又掏出一粒丹药塞入嘴中,自打跟了姬南以后就这点好,上好的丹药跟不要钱似的随便吃,比以前跟着老圭混江湖时候舒服太多了。
虽然小爷咱跟着公子不是为了这点吃的,但是毕竟吃人嘴短,吃了就得帮人家干活儿不是,这才显得咱有教养啊。
惊蛰放下小心思,小心地消除刚才留下的痕迹,再小心地查看了一遍自己留下的几个小陷阱,这才慢慢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向着山上行去。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身后的麻烦,凭借着自己的种族天赋和兜里的丹药,即使再在山里绕个十几天也没事,但是怀里的东西容不得他有太多的时间从从容容地甩掉敌人。
他此时大白天地往山上去,很快就会暴露自己。但他清楚,对于这场纠缠了数天的几千里追杀来说,必须要尽快有个结果了。
自己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自己迅捷的身法和一堆奇奇怪怪的法宝。依仗着姬南身边里岁数最小、嘴又甜的优势,大家都把一些自己用不上、威力还不错的法宝送给了他防身。
他偶尔闲着的时候也会掏出来玩耍一下,有些个东西就是老圭看了也吓得让他赶忙收起来,以免他玩着玩着就莫名其妙的就毁了一座大山仙府。
惊蛰自幼聪慧,喜欢摆弄稀奇古怪的玩意,本身也是家学渊源。
十六岁离家出走,遇到老圭后一起流浪的几十年里,好的没学到多少,倒是学了很多追踪匿迹、陷阱下毒的阴险手法,和老圭一起这么多年有惊无险,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一路走下来,各种宝贝也没少捡拾一些,对有些奇奇怪怪法器的具体威力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用法还是熟悉的。
今天的形势和以往有很大不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被动。
在三百丈的距离上,自己只有挨打吃土的份,而一旦缩小到一百丈以内,惊蛰有信心凭借着的快速的速度和法器的神威,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所以他必须和后面的几人缩短距离,等待着那个白衣萨玛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机会与危险并存,也许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这个白衣萨玛境界不低,而且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对猎物的敏感嗅觉,很难摆脱追踪。以至于那些陷阱,只怕在他的眼中,只能算是个笑话。
惊蛰静静地趴在草丛里,下方他先前曾经停歇过的大树处,传来一声闷哼和惨叫。惊蛰捂嘴轻轻一笑,桂兮的毒液一定很不好受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