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距离云水镇远比宣化县要远,但因为坐船的缘故,却比陆路舒服的多。
当然晕船的人除外,比如此刻吐的昏天暗地的苏文安。
苏老爷在一旁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真没想到小儿子会晕船,平时在湖上泛舟玩的不是挺乐呵的嘛。
苏文安本就难受,被他爹转的眼晕更加想吐,匆匆摆手想把他爹赶出去。
可惜,苏老爷没理解小儿子要表达的意思,正躬身问着他的感受,苏文安急的都快翻白眼。
还是宋秋看他实在可怜,从苏老爷手中把他解救了出来。
清明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进船舱。
“秋二哥,药熬好了,我亲自熬的,没让人近身。”
宋秋点点头,拿过碗见温度适宜,不顾苏文安还在干呕,捏着他的下巴灌了下去。
这下苏文安是真的要翻白眼了,虚弱的抬起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宋秋道。
“黑心小子,尔竟害吾,啊—”
苏老爷挥了挥袖子,松了一口气。
“还能唱戏,看来没啥大事。”
他转向宋秋面带感激,“多亏宋小郎君带着药物,不然这次小儿还不知能不能上考场。”
“伯父言重了,这些也是家姐为了以防万一备下的,能帮到苏兄就好。”
苏北川叹了口气,若不是长子有了婚约,他是真想求得这宋小娘子做长媳。
心有乾坤又细致良善,这是一个家族宗妇最难得的品质。
苏文安看着谢来谢去的两人,弱弱的道:“能先理理我这个病人吗?我肚子在唱空城计哪。”
苏老爷到底还是心疼小儿子,急匆匆让人去准备吃食。
可这小子利用自己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可怜兮兮的看着清明,“现在若能喝上一碗清明做的鱼片粥就好了,哎—”
对着自己小儿子这厚脸皮的程度,饶是定力十足的苏老爷也有些脸红。
清明噗呲笑出声,“文安哥现在还是吃些清淡的好,我给你做碗南瓜山药粥,等你下了船,我再给你做鱼片粥。”
苏文安自是没话说,能多吃一顿是一顿,管它是什么,经清明手就没有难吃的东西。
苏老爷看着心满意足的小儿子,对着清明难为情的笑了笑。
而这位老爷感谢人的方式,就是撒钱,为此没少给清明送些黄白之物。
若是文人学子恐怕对苏老爷的行为还会有些羞恼,可清明对苏老爷这大方劲却喜欢的紧。
不过两日,一行人便到了东陵府码头。
裘海经常往来府城,对这里熟悉的很,再加之苏北川在府城也有朋友,几名学子很快住进了考场附近的小院。
同时,一行主仆二人也抵达了府城码头,正是曹文轩和他的贴身小厮木全。
这次来府城他并没有带宝珠同行,因为嫡母规矩甚是严苛,他怕宝珠会受委屈。
木全在码头张望一阵,心里很是失望,没想到通判府连个车夫都没派来。
“公子,咱们雇个马车回府吧?”
曹文轩摇了摇头,他囊中羞涩,能节省还是节省些的好。
更何况此行顺利的话,他还要准备明年的院试,这都需要银钱的。
主仆二人没再耽搁,奔通判府而去。
此时的通判府却阴云密布,通判夫人朱氏更是双眼通红、鬓发凌乱。
想她嫁进通判府十四年,日日吃斋念福才求来这么一个独子,可老天爷不开眼,竟让他染上奇病,无药可医、无医可治。
她心中怎能不痛,可怜她孩儿不过六岁稚龄,竟就要埋身黄土。
“夫人您要顾全身子,才能护住小公子啊!”
朱氏稳住心神,抬手握住许嬷嬷的手起身坐到梳妆镜前。
“嬷嬷给我梳妆吧,听说今日那庶子要回府了?”
“正是,”许嬷嬷小心的挽好发,接着道:“夫人放心,小小庶子还掀不起风浪,更何况当初老爷亲手抓住孙姨娘的丑事,这辈子他都翻不了身。”
朱氏明白,若自己儿子安然无恙一个庶长子自然不足为惧,可若真的有了万一,老爷可不会在乎那些过往。
“今日可有让下人去码头接人?”
许嬷嬷动作一顿,“无人,夫人的意思是?”
“让老马驾车去接,另外…”
似下了某种决心,“另外,派人去朱府将三小姐接来暂住。”
许嬷嬷声音发颤,“小姐,何至于此啊!”
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她心里是真心心疼。
朱氏眨着泛红的双眼,摆了摆手,“去办吧。”
待屋中只余朱氏一人,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趴在桌上痛哭失声。
而曹文轩主仆还未等入城,便看到了通判府的马车。
老马跳下马车,毕恭毕敬的跑到大公子身边,低着头道:“夫人得知大公子回府,特意让老奴来接,谁知老奴昨日多喝了几杯,竟误了时辰,老奴该死。”
说着还用力打了自己两巴掌。
曹文轩看着面前的老仆,眼底神色微闪,他知道这人是嫡母的心腹,不知今日这出是为了哪般。
他自然不会托大去惩治嫡母手下的人,只能揣着疑惑上了马车。
木全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坐在曹文轩身边乐的合不拢嘴,在他看来他家公子这是苦尽甘来啦!
直到在通判府游廊碰到朱家三小姐,曹文轩才明白嫡母打的主意。
回府的这几日,他隐隐知道小弟生了病,但并不知病情严重。
但看着从前对他嗤之以鼻的朱家三小姐,如今却隐隐有讨好之意,他心里难免有些揣测。
他隐忍的握住双拳才勉强压制住快喷薄而出的怒意。
朱氏设计害死他生母,如今还想操控他娶她的娘家侄女,这简直就是折辱。
他日夜苦读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有朝一日权利在握,除掉朱氏这个毒妇,想操控他?休想!
可眼下,他羽翼未丰,自不能将心思坦白在对方眼前。
吸了吸气,他抬手一礼,“朱三小姐安好。”
“表哥,不过几年未见,你怎么和婉儿这么疏远,我记得小时候表哥还给我捉过鱼呢!”
曹文轩面色微冷,那是朱家兄弟将他踢进池塘,不顾他呼救,逼着他去捞里面的锦鲤。
事后,却说他为了讨好朱玉婉自己跳的池塘,为此他被他爹罚跪了一夜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