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蔷很久没坐过这么晚的公交车了。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她每天早晚都要挤公交，偶尔会遇到变态，那时候苏蔷觉得公交车真的是最讨厌的交通工具。
后来跟了厉晟，她被勒令不许出门，出入都要按照时间表，也有豪车接送，她反倒是怀念起公交车来。
她觉得这才是活着的感觉，真实。
她只需要把车窗打开，就能感受到肆意的风，嘈杂的鸣笛，柔和的万家灯火。
至少，比一个人在家热闹。
她看到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双目澄澈，清汤寡水，不由笑了。
可是目光稍稍偏移，她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冷白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脸。
是厉晟。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那辆和公交并驾齐驱的奔驰车里坐着的人真的是厉晟。
苏蔷的脸瞬间惨白，赶紧换了位置，从左侧换到右侧，几个变道下来，厉晟也换了位置。
他像是暗夜中的幽灵，时时跟着她，不让她安宁。
苏蔷只能闭上眼睛，硬生生捱到了目的地。
不管不顾的冲下车，苏蔷真怕厉晟在这里抓住她，然而没有，公交车停下之后厉晟也在对面停了下来。
他没有下车，只是任由她走进小区。
苏蔷走到岗亭门口，拿着门卡刷卡进门，还是不放心。
“大爷，不是这个小区的人，能进来吗？”
大爷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1102新搬来的苏小姐吧，有朋友来要登记，还要你亲自下来接才行的，看你年纪轻轻叔叔要提醒你，女孩子要安安分分不要随便带乱七八糟的男人回来，不然很危险，这么说吧，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苏蔷被他一番话教育懵了。
却也明白了，这小区很安全，厉晟他进不来。
松了一口气，苏蔷尴尬道：“谢谢大爷，我只是随口问问，晚安。”
“嗯，你也晚安。”
大爷严肃回应，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苏蔷安心回了房间，同时在心里庆幸，选个相对安全的住处是对的。
疲惫的走进电梯，苏蔷来到客厅窗前，她以为厉晟走了，然而那辆车还在那里。
她不知道厉晟想做什么，但是她觉得他们真的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她将窗帘拉上，外套也脱下来，准备先洗个澡，再整理堆在客厅的东西。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咚咚咚……”
这声音不紧不慢，压迫感十足。
苏蔷快哭了。
不是说外人进不来么？
她怔怔地站在客厅里，听到门外男人幽声道：“苏蔷，开门。”
苏蔷拿窗帘裹住自己，好像这样就什么都听不见，可那道让她避之不及的男声还是可以穿透层层阻碍，清晰的传入她的耳膜。
“我只给你十秒，十秒后你就没有门了……十、九、八……”
倒计时的声音让苏蔷崩溃，但她更怕厉晟会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来。
不等他数完十个数，苏蔷便冲到了门前，将房门打开了。
厉晟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房间，他先是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小？”
一句话，成功惹怒苏蔷。
她指着厉晟，“厉晟，你……怎么进来的？”
厉晟没回答，而是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在苏蔷的小沙发上坐下来。
苏蔷咬着后槽牙，“厉晟，戒指已经还你了，我不欠你什么了……别再来找我！”
“你确定？”
厉晟打断苏蔷的话，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放在茶几上。
“你妈妈这个月的结算单寄到公司了，七十五万，难道要我给你结吗？”
苏蔷：“……”
所以，他是来要钱的？
“公司财会不会弄错，你也可以去医院自己问。”
厉晟漫不经心的强调。
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苏蔷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她现在除了柯雯转给她的十万，就只有几千块零花钱。
过几天要给妈妈交疗养院的钱，估计也就不剩什么了，哪还有钱给厉晟。
她一脸为难，厉晟冷笑。
“所以你离开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欠债要还钱吗？过去的事我们权当你情我愿，最后一笔又该怎么算？”
“我会还的。”苏蔷没一点底气，却也没有灰心。
厉晟靠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微舒展，延伸出茶几的位置。
他掏出口袋里的香烟，随手抽出一根，火光闪过，照亮他的脸，苏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开灯。
她觉得或许是黑暗让她喘不上气，扭身想要开灯照亮，不想被男人阻止。
“谭岑不会借你。”
“林旭炀……更是泥菩萨过江……”
“至于柯雯？她给你那十万块以后，都要靠别人过活了，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帮你。”
浑浊的烟气冉冉腾空，伴随着冰冷的语言侵袭着苏蔷。
厉晟既然来要钱，那便是堵死了她所有的后路。
苏蔷好奇，他怎么会对她和她身边的人这么了解。
柯雯倒也罢了，林旭炀的事他怎么那么清楚。
“厉晟，你把旭炀怎么了？”
厉晟目光冷下来，无比骇人，“他没和你说么？毕竟他那么喜欢说我的坏话……”
苏蔷反应过来，那天林旭炀没出现在医院，应该就是他搞的鬼。
联想到林旭阳这些日子吃得苦，她气急败坏，忍不住指着厉晟，“厉晟，仓库里的那些仪器是不是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治病救人的东西！”
苏蔷的妈妈自己就是重症患者，她不敢想象，如果只是因为厉晟的任性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那该怎么办！
“怎么了？他敢觊觎我的女人，不该吃点苦头？”
厉晟将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烟蒂重重按在纸上，“还是说，他不能做你男朋友，你很失望？”
“你……”苏蔷气急，“你有没有人性，那些病人是无辜的。”
“放心，那些仪器只是换了个位置，和他开个小玩笑，他现在更烦的应该是那一大批进口药滞留的问题，只是我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思来帮你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