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予我春山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十二章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江棠扒着房门看简季走远,才慢悠悠地缩回了房间。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觉得简季其实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给自己规划合理的路线,挑选合适的剧本,还能抽出时间给她建议,内心远远比她凶巴巴的伪装来得柔软。 像江棠这样的高敏感人群,能于细小的间隙里敏锐地感知到别人的好,也会无数倍地放大别人的不喜。 所以在路定非一次又一次对她的表演挑刺的时候,江棠还是从他的专业态度里察觉到来自他个人的喜恶,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江棠就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成片里只是一个十几秒的长镜头,路定非却拿出了半天的时间死磕江棠的情绪,每个角度每个表情都要尝试无数遍。 路定非越发暴躁的态度也让江棠越发焦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面对摄像头又一次推进时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抽搐。 这下路定非也真的发火了,再也不管简季的拜托和旁人的请求,当众劈头盖脸地对着江棠痛骂起来。 “我说你好歹是个大学生吧,认字吧,剧本都不懂吗?拍一上午了,也教一上午了,牛也教会了吧。” 旁边有人小心地上前劝解,被他不耐烦地推开。 “我就说不要给我塞这种头脑空空的小蜜,都这么搞我还拍什么?” 江棠的头脑和耳朵仿佛被轰鸣声占据,她的脸颊从初时的火辣辣逐渐变得冰冷无温,仿佛所有的热血都已被抽干。她不敢直视在场任何一人的眼睛,那种目光的交汇对她来说如同酷刑。 她心中涌起的唯一念头,就是像她在戏中所扮演的角色那样,毫无留恋地跳入深邃的山崖,让一切都随着身体的坠落而烟消云散。 晋司诩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场面,江棠惨白着一张脸眼眶通红,被簇拥在神色各异的众人之间,却宛如隔绝在银河之外孤立无援。 他很想冲上前抱住她,带她回到有他庇护的地方。可是想起她离开时决绝的神色又顿住了,身边的助理很识时务地上前对路定非说了什么,路定非才勉强缓和了神色向外走去。 身边的人群散开,有心善的大着胆子悄声安慰了江棠几句,没得到回应以后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江棠仍然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穿着角色逃难时的戏服,头发也乱糟糟的,仿佛真的被全世界抛弃。 晋司诩走过去,摸了摸她冰冷僵硬的后脖颈,低声问。 “还想演吗?” 看见晋司诩时,江棠的眼神亮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成原样,一双雾气氤氲的眸子尽是倔强和不甘。 她没有说话,晋司诩知道她的决心也没有再勉强,只退到了一边的休息椅上等着。 不知道晋司诩的助理给路定非说了什么,总之再回来时他态度好了许多,只是仍然板着脸。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刺激,这一遍江棠的情绪饱满了许多,回眸时眼神里的悲怆从监视器传达到路定非的眼底。 这遍的效果远超他的预期,反复看了好几遍以后连连点头,甚至还派助理给江棠送了水和吃食。 “江老师别介意啊,咱们路导就是这个精益求精的性子,刚刚的事您别往心里去。” 江棠正由着晋司诩给自己擦脸,听到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我不好......” 晋司诩看着是在专心致志地给江棠擦脸,脑子却比江棠这个当事人转得还快。 “我看很好啊。” 助理虽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但是隐隐约约能从穿着和态度上察觉出他的特殊,于是诺诺连声。 “是啊,是啊,江小姐别谦虚。” 回想起自己NG一上午,江棠脸上一阵火烫,推了推晋司诩的手臂,嗔怪道。 “你别捣乱。” 然后转头对着助理温和地笑笑,接了水和吃食又叫缘缘送人出去。 休息室里就只剩晋司诩和江棠两个人,江棠还沉浸在自己第一次拍戏的恍惚中,心不在焉地任由晋司诩摆弄自己。 晋司诩指腹擦过她柔腻的皮肤,动作很慢很慢,慢到能引起人的痒意,可她还是没反应。 起了玩心似的在她耳边吹气,她一向害怕这样,每次都有激烈的反应,可现在也只是挪了挪脑袋,眼神依旧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晋司诩就这么完全被忽视,他气笑了,不轻不重地扯了下江棠的头发,陌生的感觉终于唤醒了江棠的神智,她“啊”了一声然后很不客气地打开晋司诩作乱的手。 “你干嘛?就知道你把化妆师叫走没安好心,根本没有认真帮我卸妆。” 得逞了的晋司诩笑起来,满足地将人圈在怀里。 “我当然是认真的。” 江棠挣扎着伸出手摸摸自己散了一半的发髻,又看了眼镜子里白一块黑一块的脸,立马掐住人的手臂。 “喂......” 话还没说完,她兀地撞进男人庄重的眼神,浓重地像他每一个许下诺言的瞬间。 她从来都聪明,知道晋司诩的意思,眨了眨眼也回以认真的神情。 “我也是认真的。” 他想留她在身边,她想真正站在他身边。世人都以为,只要心意互通,齐心协力,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更何况一对相爱的俗世眷侣。 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靠近彼此,为了成全小姑娘的心事,晋司诩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妥协,只是总要在什么地方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伸手捏住江棠的鼻子,还不住地晃悠。 “到时候受委屈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江棠被捏得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往后推。 “我才不会呢!” 这种逗弄的话晋司诩经常说,江棠从来不放在心里。可这一次她却牢牢记住了,并赌气一样地严格遵守。 后来在黄沙漫天的沙漠里,她裹在头巾,满头满脸的沙,也只是朝着晋司诩灿烂地笑。反复的水戏以后,即使衣服发丝重得让晋司诩心脏也跟着坠地,她也脚步蹒跚地向他跑来。 晋司诩实在不知道,当初那句玩笑话到底是出了气还是惩罚了自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