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晋司诩,江棠松下了僵硬的身子,可嘴角仍然倔强地绷着。
晋司诩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掌,取出那片鲜血淋漓的碎玻璃,然后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换做平常,江棠应该嚎啕大哭一场的,可她还是梗着脖子,费力地包着那一汪眼泪,感觉到她硬邦邦的身子,晋司诩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
“对不起。”
其实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他对她已经是很好很好了,哪怕就算名正言顺的妻子,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待遇了,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江棠想要更多,想要昭告天下他们的关系,想要和他光明正大的并肩度过一生。
不能怪她,哪个年轻的女孩不会有类似豪情壮志的野心呢,她一向求仁得仁,不愿意相信会在这件事上受挫。
她鼓着脸,语气还很生硬,不过好歹是回应了他。
“你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晋司诩知道她气性大,不过没想到这种危急关头,她的第一句话还是在惦记这件事。
他觉得他好久没认真看过江棠了,她气鼓鼓的,惨白的脸上未施脂粉,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巴眨巴的带上了点潮气,双眼通红得像一只兔子,受了好大欺负的小兔子。
晋司诩伸手捧上她的脸,大拇指拂过她的脸颊,语气深情。
“你知道吗,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不像质问像撒娇。”
江棠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连日的委屈。可她性子就在那里了,不管多放肆也就跟初生的绵羊一样哼哼唧唧的叫唤,听得人心软。
“我就是在撒娇啊......”
晋司诩胸口的浊气也终于排解,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柔发,她抱怨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
“永远不会。”
“你不在就有人欺负我。”
“我收拾他。”
“我手好疼。”
江棠最后一句话说得心虚,晋司诩也突然的心惊,两个人的想念都太过汹涌,以至于双双忘了江棠的手伤。
晋司诩轻又轻地拿起她的手查看,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看着吓人得很。
不过更吓人的还是他此刻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阴沉,眉眼间还有了江棠从未见过的戾气。
江棠有些害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晋司诩低下头来将她横抱起来,高大的身子钻出已经被砸毁的保姆车。
这个时候江棠有些心疼了,这可是公司给她配的顶配车型,复又想起车里不省人事的男人。
“那个。”
晋司诩仿佛真的有读心术,安抚地抱紧她。
“我给你买辆新的,他也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
江棠的心突突地跳,她小心地提醒。
“你不要做违法的事啊。”
好久没见,晋司诩觉得她越发可爱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乱想。”
医院里灯火通明,江棠被晋司诩强压着做了全身体检,好在就只有手上受了点轻伤,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明亮的白炽灯照得她几乎透明,晋司诩发现她瘦了好多。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半天没有言语,只看见江棠的眼眶越来越红,晋司诩想哄哄她,却被她抢先开了口。
“我是不是特别麻烦?”
她说话的时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晋司诩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薄得像一张纸一样,看得清底下流动的血脉还有澄澈的心思。
晋司诩突然就有一种冲动,现在就带着她回到京元,回到家里去见外公舅舅,得不到同意干脆和她私奔算了。
回过神来他被自己幼稚到残忍的想法笑到了,鼻腔带着喉头发出一声轻笑。好像和江棠在一起久了,逐渐也被她孩子气的天真感染了。
可他的犹豫和轻笑落在江棠耳里却是另一番味道,她素白的脸颊变得铁青,整个人都散发出幽幽的哀怨,可声音还是倔强。
“那我们分开算了。”
晋司诩反应过来,手比脑子快的抓住她要去摘戒指的手,眉头轻皱。
“你手上有伤,别乱动。”
江棠乖巧地把手躺在他掌心,明亮的眼睛还在等晋司诩的答案。
晋司诩听过很多人评价江棠是木头美人,他不觉得生气,大概是觉得江棠把所有生动的美丽都留给了他,比如现在他就觉得江棠的眼眸亮过他所有见过的星辰和钻石。
他突然心软得一塌糊涂,最后的底线也被江棠攻陷。
”我们好好的。“
江棠突然被他嵌入怀里,还不太明白他的话。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晋司诩的意思。
她从半封闭的剧组里杀青回来,见到阔别已久的简季,还有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
简季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许久,然后徐徐开口。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
江棠看着那五花八门的刊登着她和晋司诩成双入对照片的报道,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样对你的发展没帮助,更不能让你顺利嫁入他家。”简季还在旁边摇着头叹息。
江棠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心里某一处缺陷被无尽的柔软填满,可很快又整个被空虚覆盖。
人心是个无底洞,她费尽心思得到了晋司诩对公众的承认,又开始迫不及待地想闯入他更深的世界。
她明明清楚地知道,那应该是个不可能的事。
可是无限趋近于幸福的时候,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渴求更多,即使无限接近的那一处隔着千重山海。
她无意识地频繁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发凉的金属触感,仿佛在提醒她晋司诩曾经的誓言。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重新触碰他的真心,好像能从那枚戒指中寻找到他承诺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