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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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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百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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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谢不归找来教她规矩的,乃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脸颊有肉,下巴却过于尖削,嘴唇极薄,眼眸细长,给人以妩媚精明的感觉。 “不日便是穆王世子的百日宴,还望娘娘悉心学习,切莫丢了陛下的颜面。” “……他要给心上人体面,何必来折腾小主人?” 翠羽嘀咕。 谁稀罕去那个什么世子的百日宴,她和小主人两个人在宫里,种菜看书,绣点花鸟鱼虫怎么都好,还是说他们二人的爱情少了小主人做陪衬,终究是少了点滋味? 宋娇蕊则一直在打量芊芊。 就连时常被人夸赞是“玉貌花容”的宋娇蕊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出身异国的戚妃靡颜腻理,煦色韶光,实在是一位绝色佳人。 哪怕脸带病容,也掩不住那眉眼间天生的轻盈与灵气。 “娘娘,今日奴婢来给您上的第一课,便是如何,跪。” “跪”这个字,她咬得极重。 只要打碎了膝盖上的骨头,还怕折不断身上的脊梁骨吗? 芊芊掀起眼皮,极静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宋娇蕊以为她会誓死不从时,缓缓屈膝跪了下去。 宋娇蕊面容微讶,绝了让嬷嬷磋磨的心思,敲打说: “娘娘应当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就算是与陛下做过夫妻,那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如今,娘娘位卑、是陛下的姬妾,又为陛下所不喜,当知晓自身处境,陛下若要杀你,只需一道口谕。” 宋娇蕊抚过袖口,叹息:“娘娘若执拗,惦记着劳什子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却听那一直沉默的女子轻声开口:“都说前朝高祖皇帝是马背上得天下,公主不愧是皇室出身。家风如此,叫芊芊好生敬服。” “你怎么知道我……?” 宋娇蕊脸上露出被戳破秘密的难堪和惊怖,后退一步,鬓发步摇晃动不休,像看到鬼似的看着芊芊。 “公主虽身着女官服饰,所佩香囊却为软缎和彩丝,角落绣着玄鸟的图案。线片光亮,紧密柔和。所谓玄鸟生"桓",此图案以及绣法,正是前朝大桓,宋氏皇族所独有。” 宋娇蕊蓦地以手挡住了腰上的香囊。 想不到她目力如此之好,一眼识破了她的身份。 “听说谢家能成功夺位,少不了宫中人时时往外递送消息,公主只怕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公主之舍己为人的气节,匡扶大魏皇室的功德,便是芊芊学上十年也学不来的。” 宋娇蕊若是听不出她的嘲讽可就真的是蠢钝如猪了!她厉声:“你住口!” “本宫乃一朝之公主,金枝玉叶的帝姬,你不过一穷乡僻壤出来的南蛮女,何其的卑.贱,你也配与本公主相提并论?!” “本宫今日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宋娇蕊眉眼间笼罩着深深的阴霾,原本还算娇美的脸蛋看去有些狰狞,“太皇太后亲口许诺本宫,未来本宫便是一宫主位——大魏朝的贵妃。天子一后四妃,你不过居身末流,将来见了本宫也得磕头问安,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 “你可得好好跪着,先适应着,”她捏住芊芊下巴,尖利的指甲陷入女子苍白的皮肤,故意用力。 女子却不痛不哼,白生生的脸儿,山眉水眼,情绪几近于无,半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宋娇蕊胸中怒火更炽,唇畔忽地划过一丝残忍笑意。 “免得将来跪拜本宫的时候啊,姐姐失了礼仪,让人挑出错处就不好了。本宫可没有陛下那样的好性儿,怕是要让姐姐受些皮肉之苦……姐姐听说过前朝那失宠的妃嫔么?她们是什么下场……” 宋娇蕊倏地俯身贴耳,声音阴冷: “把手掌和脚掌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变得又瞎又聋又哑,丢进那臭不可闻的茅厕里,姐姐有这样漂亮的一头长发,可惜却要全都拔掉了,拔掉后,再在头皮上涂一种难闻的药,使你的头发永不再生长。” “一想到姐姐会变成那副样子,妹妹便……” “便感到很是痛心呢。” 陪芊芊跪在一旁的翠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挥开宋娇蕊的手,挡在芊芊面前,怒声斥责说: “呸!你这背弃家国的走狗,脏心烂肺的叛国贼,你这样的贱人若生在我们南照,蝴蝶妈妈一定会降下最严厉的惩罚,让你被丢进蝎子林、万蛇窟,让毒蝎扎一千个窟窿、叫赤练咬一万个伤口!但愿你的名字被世人唾弃,你的血脉断绝,后世子孙永远记住你这叛徒的耻辱,就连南照的山川河流都洗不去你的罪恶!” 宋娇蕊脸色铁青。 她蓦地笑了: “是,我是没有羞.耻之心,我是自毁前程,我是沉沦私.欲,辜负了父皇的养育之恩,和天下人的供养之德,可那又怎么样呢?所谓的先祖?不过都是死人罢了。所谓忠良也早就下了地狱,继续为我父皇、为我皇兄效忠去了,至于什么民族尊严、国运兴衰,江山社稷万民福祉?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我有什么错?” 她有点偏执地说:“我只是喜欢他,太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为他背弃家族,生儿育女。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公主,我只想做一个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的普通女子。” “哪怕不是他的皇后,一个妃子我也满足。” “我对不起公主这个称号,也对不起死去的所有人,但我对得起我自己。” “你呢,戚妃娘娘?”宋娇蕊冷声发问,“若是将来陛下集结兵马,剑指汝之母国,要以□□百万大军踏平你南照疆土,屠你南照王族,杀你南照子民,作为南照王女的你啊,焉知不会同我一般选择?” “你未必会做得比我更好,所以,你没有资格嘲弄我。娘娘,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我等着看那一天。” 芊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好久才轻声说: “长门宫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因为没有银子没有陛下的恩宠,我连救命药都买不起。甚至连我最想保护的人,也差一点,就差一点死在了我的眼前。” “生死、荣辱、尊卑,都不能由我自主。但,我还有一个旁人都左右不了的东西。” “心。” “我的心完全属于我,我的选择完全发自我心。” “你说的将来,如果真有那一天的到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芊芊目光越过宋娇蕊,看向她身后被四方宫墙围起来的天空,那天空真蓝,也真高啊,“但我知道,我必定不会如公主这般选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宋娇蕊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出不去,忽而挑眉,轻笑说: “娘娘这般口无遮拦,定是身边人不加劝阻的缘故。” 她朝着身边的婢子,抬抬下巴。 “去,召儿,去掌嘴二十。” 婢子面露犹豫。 宋娇蕊大怒:“召儿,还不去!” 召儿这才挪动步子,朝着翠羽的脸,高高扬起手来。翠羽不躲不避,紧紧地闭上眼。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未传来。 她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乌发蓝衣,薄背细肩。 女子闭着眼,脸偏到一旁,发丝垂落,脸上红肿一片。 眼角蜿蜒到唇畔的一道血丝,像是白瓷器裂开一道缝,无端叫人心疼。 翠羽呆呆地望着,顷刻间,泪流满面,她嘴唇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风中,一抹清柔孱弱的女声飘来: “宋女使,翠儿是我的人,若是有所冒犯,全是我一人之过,我愿代她受过。” 芊芊伸手,神色平静,将翠羽稳稳护在身后。 她知道她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宋娇蕊,而是皇帝。 要她屈身做那猫猫狗狗,要她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要她乖巧要她顺从,要她明白妃子永远不可能违抗天子。 要她献身! 他要的是征服,也不过是征服。 召儿猛地回过神来,方才打过戚妃的那只手,火辣辣的发疼。 她白着脸,“噗通”跪在地上,发着抖: “奴婢死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戚妃娘娘,莫要记恨……” 就连宋娇蕊也是又惊又怕,她没想到芊芊一个宫妃,一国王女,竟会为了一个低贱得连猪狗都不如的奴婢挺身而出! 看着这主仆相护的一幕,宋娇蕊一时进退不得。 翠羽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想要拉开芊芊,她就算死也不要小主人受到一丝损伤! 芊芊根本不让,身子单薄却如山一般,固执地挡在她的面前。 翠羽心疼的要裂开了,她大哭起来: “小主人,让开,你快让开!” “都是翠羽不好,是翠羽冲动了!” “翠羽有错!” 她没有办法了,不断地朝着地上磕头。 头上的伤口开裂,血流进眼睛里也不管不顾,只语无伦次地求着。 “起来……翠羽,起来!” 芊芊眼睛也红了,她们三个人中就属翠羽年纪最小,是最像少女时的她的。 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女孩子,何时这样嘶声痛哭,何时这样声泪俱下地伏低认错,像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子? 她明明是想保护这样的纯真的,但似乎,还是被逼着长大了。 翠羽抬起一双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猛地调转身子,冲着宋娇蕊哑声求饶: “奴婢知道错了,是奴婢口无遮拦,冒犯了宋女使!奴婢甘愿受罚!求求您了、求您不要伤害小主人!” 宋娇蕊得意地还未开口—— “不。” 芊芊蹙了眉尖,极快地伸出手,掌心垫在翠羽额头和地面之间,制止对方把头磕下去: “好翠儿,你没错,你很好,骂得很好。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无需同她道歉。” 翠羽的哭声这才止住,打了个嗝,泪水朦胧地瞧着小主人。 宋娇蕊:“……” 宋娇蕊心中本有惊惧。 好歹是一宫妃子,容颜有损,陛下恐要震怒,转念一想,不过是被厌弃的下堂妇。 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你……你今天就在这里跪足四个时辰,直到你明白宫中的体统规矩为止。” 这一条路,宫人来来往往,而她身为堂堂后妃,被一个女使罚跪,又被这么多人看见,也是极大的羞辱了。 芊芊低垂着脸庞,手背一片通红,翠羽心疼地反握住小主人的手。 当即屈膝跪下,瞪着宋娇蕊,眼里燃烧着憎恨的怒火: “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 转眼便是霜降。 霜气渐重,寒风如刀,连秋日的最后一丝暖意都尽皆散去了。 穆王世子的百日宴,达官贵人自是不会少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芊芊席位在最末等。 隐藏在一株菩提树的阴影下,如果不仔细看,便会忽视掉。 不愧是深受圣眷的穆王世子的百日宴,菜式是极丰盛的。 明珠松茸乳鸽盅,翡翠四喜肉,清蒸笋壳鱼,桂花栗圆子鸡头米…… 来这宴会或许就这好处,被清汤寡水虐待了大半个月的肠胃总算有了几分慰藉。 条案上,好几样,都是芊芊爱吃的点心,如果不是上面的授意,它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种规格的宴会上。 翠羽凝眸,盯着那些精致的点心看了片刻,又看向了主位上不怒自威的身影。 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忽然响起: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宋娇蕊款款走出,每一步都走得仪态万方,妩媚妖娆,她跪地,发髻挽起,露一截白皙的后颈,泫然欲泣道: “陛下,奴婢无能,求陛下降罪。” 皇帝这才停下与臣子的交谈,脸上带一抹漫不经心,低眸瞧来。 宋娇蕊慢声道: “奴婢本无才无德,然蒙陛下信任,委以教导后妃规矩之重责。奴婢虽卑微却也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戚妃娘娘到底出身蛮族,性情乖张,不仅对奴婢出言不逊,更辱及陛下尊严,奴婢虽微不足道,然此事关乎天家威严,不敢不报。” 芊芊正用心对付食物,耳边忽然传来清冷低沉一声: “戚妃,宋女使所言,可属实?” 她抬眸,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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