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四十四章压境与赴死
神霄帝国天镜山脉，这里地处帝国边境，是北方最大的山脉之一，横亘显、允、边三大洲域，是天然的防壁，也是最重要的国防线。在后方，就是帝国的首都中心城坐落的傲洲。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也许是终章进入尾声所致，也许只是因为前方的战火让生命的热度消亡。显洲前线万寿中心城被厚厚的白雪掩盖，生机凋零一片冰寒。
万寿中心城距离国境线还有半个大洲的距离，即便如此，据守在这里的战士们仍旧闻到了寒流中夹杂的战争的味道。
街道上气氛紧张，路过的施法者脸上神情凝重，列队士兵一队又一队的集结。不肯离开故土的普通居民，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徨无措，似乎又回到了终章最初的那两年。
城中政务大厅会议室，几方大佬在作战会议吵得不可开交。
“什么狗屁天使！不就是个混合型的同化序列怪物？上次希伯伦亚战线是我们吃了没情报的亏！如今已经知道那怪物的战斗模式，只要准备充分，一战就可以拿下！”
头发花白的希伯伦亚指挥官一捶会议长桌，神色狰狞的发言完，旁边一位棕发碧眼的北格领队急忙反对道：
“不行不行！知道这点有什么用？基路伯的战斗力摆在那呢，普通3S级的施法者都难以近身！还有那些天使的同协能力实在棘手，果然还是要靠人海战术先削减天使的数量！”
原神霄联盟的对外局局长柯邵明道：“我也这么认为。之前已经验证天从影的方法，只要引起天使的临终自爆，附近有天使也会被卷入其中。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把那个怪物一起炸了？”
这个建议很是中肯，可行性也不低，但有人却很是不屑的挑刺道：“呵呵，你们想的倒是轻松，毕竟不用你们上战场。那些鸟人是同化了，但又不是连脑子也一起化没了，怎么可能轻易让我们得逞？”
那话里带刺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目，只见一个身高近三米，带着异域风情的英俊面容，气质不凡的男人靠在门口的墙边。
见得是登洲乾坤秘境的首领帝尤，会议室的人脸色各异。乾坤秘境仅有一洲之地，里面的战士却不容小觑。
图腾秘法的特性让他们对元素的侵蚀有不低的抵抗力，精神抗性也相当强，战斗实力更是不弱，除了自带降智buff，如今在西南地区是抵抗兽潮的主力。
虽说婺族基本就是一群傻憨憨，但总归有那么几个例外，帝尤作为少有的聪明人，说的话还是能让一些人信服。更何况帝尤是天从影的人，这次说不定是带来了什么计策。
“啧！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办？再过不久另外一个座天使就要来了，要是让这两个怪物合流，别说前线这点人了，就算举整个联盟之力，怕是也要扑街。”原神霄联盟降魔特攻局局长钱百魁捶着桌子大声道。
无视了那魁梧老汉的暴脾气，帝尤放下操着的双臂来到了会议桌前，平静的道：“早知可能会有此局面，天从影暗星大人已提前准备好计划，这次拉斐尔托我将这个带了过来。”
说着，帝尤将一个金丝带绑着的小卷轴放在了桌子上，又抬手招来了待命的天从影情报官，使用内部解读术法将卷轴上的封印开启。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若天使压境，诸君无退敌之法，可遣游龙圣子引敌入边境死域。”
这话什么意思？引敌入死域他们还能理解，这样做大概是降低灾害范围。但只让一个游龙圣子前去应敌有何用？那龙阙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当千，更不可能一个人解决一只冠名天使！
“帝尤族长，这……可是暗星先生给了游龙圣子什么特殊手段？”柯邵明扶了扶装饰眼镜，迟疑的问道。
“本族长哪知道那游龙小子的秘密任务是什么，你们只管拖住教廷，帮助他将那个缝合怪引入死域即可。”帝尤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猜到了一点，却没有透露。
不管天从影有什么秘密武器，让龙阙一人去应对智天使基路伯，必定十死无生。即便有人心中不忍，甚至愤恨这种牺牲一个人换其他人生路的计划，在死亡大军压境之下，也只能咬牙沉默。
沉默的会议室里
气氛沉重低迷，送来此计的帝尤唏嘘一叹转身离开。不认识龙阙的陌生人都会扼腕叹息，何况他与龙阙还是同组织的战友，心情又如何不沉重。
只是，帝尤也明白，大势所趋，命运关头，牺牲小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这事对龙阙本人来说，不见得一定是坏事。
万寿中心城契约塔的天从影据点，战事吃紧，靠契约塔往前线输送战力，让这里变得热闹了几分。帝尤避开匆匆而过的人群，往最底层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地下不知第几层的一处简洁的房间里，游龙族的圣子，那个肤色有点黑，圆脸浓眉大眼的少年，已步入沉稳的中年。除了个子仍旧不高，神色与气质已经天翻地覆。
他的气度平和，方圆脸上有了些风霜，浓眉大眼之间有着散不去的故事感。浑身散发着柔和的白金色微光，胸口却又有一团诡异的血色光华，让他散发的气息颇有些矛盾。
看着眼前盘腿而坐的矮个男子，谁还能将他跟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桀骜得可与天从影冰雪妖皇一比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呢？
帝尤大马金刀的在龙阙面前坐下，笑问：“游龙小子，密信已送到各大将领手中。地点不出意外定在了允洲死域，天使压境的时间不会慢，你准备好了吗？”
打坐冥想的龙阙缓缓睁开了他那泛着金光的眼眸，平静的回道：“帝叔，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唉，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吗？”帝尤收了笑意，侧躺在地上，抬头望向天花板，金色的狼瞳中似乎倒映的不是那白色的屋顶，而是彼岸世界那浩瀚的虚空。
龙阙沉默，抬手轻抚放着腿上的长剑。长剑古朴，剑身已有多处伤痕，修补的痕迹也四处可见，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长剑舍弃。
见男人不说话，帝尤尝试像某个彼岸来客一样劝解道：“虽然当年游龙一族的事我只是听说，但以白小子的行事风格，在你协助他救出大组长时，他应当已经原谅你了。你又何必自寻死路？”
“因我愚昧无知，导致游龙一族几近灭族；自以为是，犯下不可饶恕的渎神大罪，却没想到自己还苟活了下来。”
龙阙自嘲一笑，继续道：“不管小组长是否原谅我，吾神是否宽恕我，我自认为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自己的罪孽。如今我处在被太阳同化的边缘，有能回归吾神身边的机会，何谈自寻死路？”
不等帝尤继续劝说，龙阙紧接着道：“我现在能神智清醒，全靠血契维持。体内灵力已到达临界点，太阳的权能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强，再过不久怕是要同化成那面慈心恶的鸟人。”
“正因为这些，我有九成把握接近基路伯。既然如此，不如废物利用，让我这身接近准神的力量利益最大化。暗星大人也是考虑到了这个，才成全我的吧。”
看龙阙越说越激动，双眼都在泛着狂热的光芒，帝尤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挠了挠浓密的黑发，暗叹自己果然不适合开导他人。
“唉，行吧。你自己都有了觉悟，我又怎好阻止你。”叹了一声，帝尤坐起身来正色道：“暗使带给你的东西如何？有没有把握干掉那个缝合怪？”
闻言，龙阙肃然回道：“谦虚一点九成九，剩下一点怕我自己飘了。除非那鸟人能看穿未来，否则跟我进了死域，定让它有去无回。”
战略已经定下，聚集而来的战士们按部就班，随着军队赶赴前线，直面压境大敌。
允洲边境，绵延的天镜山脉将世界一分为二。往南是安稳平和欣欣向荣的家园，往北是冰雪覆盖一片死寂的战场。
而这分割国界的天镜山脉，此时竟被摧毁出一大段缺口，中间巍峨的山脉消失殆尽。在这巨大豁口中，一道比雪原还白的雪浪汹涌而入。
地上是身着重铠的步兵，与那骑着高头大马又或奇形怪状白色魔物的骑士。上空道道银光闪过，是一只只背生白翼的天使。
在这群白色大军之后，高空之上，巨大的白色物体在昏黑的天色下，分外引人注目。
那怪物有着十几个不同物种的巨大头颅，身躯是无数手爪缠绕而成的肉球，其中分布着六只巨大的白色羽翼，羽翼上的光环熠熠生辉，无比圣洁。
祂便是那可怕的冠名智天使基路伯，教廷的
战争机器，东安大陆上所有生灵的噩梦。天镜山脉消失的那一大段，就是祂的杰作。
眼见着敌军越来越近，东安联盟重新集结的大军全部严阵以待。随着敌军到达远程术法的攻击范围，一声令下，战斗开始了！
术法的轰炸让大地震颤，爆炸的余威化作狂风席卷八方，厮杀的怒吼如汹涌的波涛此起彼伏，而那纷飞的鲜红让发黑的土壤更为暗沉。
海潮般的混战之中，一个人的身影显得那般渺小，平稳的步伐又在战场上格格不入。
龙阙抱着他那把残剑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身边有联盟的战士为他开道，尽量不让他浪费一点气力，只为让他能够达到目标身前。
体内的灵力汹涌，越是接近那个巨大的白影，耳边的嘈杂越是清晰，神性的侵蚀越发令他痛苦。
待穿过最为混乱的地带，龙阙没有继续压制灵力，任那散发同化波动的力量遍布全身，同时也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无法成功，不仅会让联盟遭受极大的打击，自己死后灵魂也无法回到向往的归宿。
同样身负太阳权能的龙阙成功迷惑了天使，在混乱的战场上，天使们面对敌人的疯狂攻势应接不暇，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同胞"前行的方向有问题。
一脚踏入那投下来的阴影中，龙阙知道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没有犹豫将体内的血契之力散开，那早就嵌入胸膛的东西开始疯狂吞噬他的力量。
另一种神性的污染开始扩散，将他那一身朦胧的白光染成漆黑。在猩红的血契之力相继融入之后，可怕的力量从内向外爆发。
“@#*@————”
无法形容的混乱嘶吼回荡在高空之上，那有着十几只不同物种头颅的智天使，清晰的感知到了就在附近的能量波动。
无数只眼睛在那手爪缠绕的身躯上睁开，第一时间聚集在了那正在缓缓升空的一个人影身上。那个身影相比祂来说太小了，但浑身散发的力量却不下一位高级神仆。
要阻止他，阻止他向月亮献祭；要同化他，要将那一身庞大的能量献给祂们的太阳。
在察觉到前面那个"神仆"时，智天使所有的思维完成统一，随后不再关注脚下那群蝼蚁的战场，转而对那有着极其恐怖力量的"神仆"紧追不舍。
虽然名为智天使，但拥有着十几个物种头颅，代表着祂有着不同的思维。就像一个人有好几个大脑与意识，可以同时处理更多的信息，下达更多的任务，统一指挥更多的"手脚"之外，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点。
多条独立思维的碰撞，让智天使基路伯忽略了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在强大的实力托举下，祂无视了这突然出现的"神仆"诸多不合理，只想将眼前的猎物融入自身。
一个渺小如蚂蚁，一个庞大如座山。然而，随着龙阙的实力陡升，即便是如此大的体型差距，两者的实力之差也骤然缩小。
不过，龙阙并没有趁机跟基路伯厮杀，义无反顾以自身为饵，引着这个脑袋虽多，却不太好使的智天使往允洲死域飞去。
允洲死域虽是神霄帝国境内的一处小型死域，但由于没完全"死亡"，一如曾经的济洲死域下的雾月森林，里面充斥着未能消散的黑雾。
不同于雾月森林，这个地方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天从影改造完成，将里面的所有月光花铲除殆尽，为的就是积蓄黑雾之力。
黑雾越多，越能牵制太阳的权能之力，量变引发质变。现在，这个小死域成了坑杀智天使基路伯的绝好天坑。
不需要什么精妙的术法对轰，也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武技厮杀，只需要像现在一样，将智天使拖入死域小世界。
然后，引爆体内那颗神仆心核。
一位接近准神的施法者，加一位中级神仆的核心自爆，足以湮灭一个小世界，而智天使基路伯也不过准神而已。
无视了那几乎要贴到脸上的狰狞巨嘴，以及那无数抓向他的苍白手爪。龙阙的目光穿过了空间，好似到达了无垠的虚空，看见了那位手捧明月的神明虚影。
“罪人龙阙，为吾神……献上……”
黑与白的强光扭曲在一起，湮灭了那最后的话语，死域的小世界被撕开道道裂缝，破碎的空间坍缩挤压，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