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方苗这种反应，确实在魏武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若是方苗和那些被洗脑的护法一样，心中只有信仰，愿意为无声老母献身成仁。
那么她现在这种态度都还说得过去，毕竟对教徒来说圣教的利益高于自己的生命。
然而事实是方苗并没有那种洗脑的状态，刚才她还说死后白莲教怎样与她无关。
可问题是既然不是狂教徒，为什么方苗听完那番话之后会这么冷静。
正常人得知自己白白牺牲，却只是换取了一个不用死也能得到的东西，不是该愤怒吗？
这就等于是一个人练葵花宝典，第一页写着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当即就手起刀落。
结果翻开第二页却写着如不自宫也能成功，这不是妥妥的搞心态嘛！
方苗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甚至有种看透红尘与人生，仿佛世外高人一般的心性。
凭良心说，之前的方苗魏武多少还能看出点什么，但现在的方苗他完全看不透。
不久前这女人还一心想逃命，如今却又表现的像看破生死，并且一心求死的模样。
魏武不是不相信大彻大悟的存在，但绝对不是现在的方苗这样突兀。
不管怎样必须要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否则魏武不敢轻易相信方苗说的任何话。
所以在方苗说完后，魏武沉吟了片刻便直接开口问道：
“你，听到我说的这番话不生气？就不想知道那个用交易坑你的人是谁？”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生气又有什么用。”
听到魏武的询问，方苗立刻开口回应，不过说完又继续开口反问了一句。
“而且，就算我不生气，你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魏武没有开口回应，不过不管是他还是方苗都清楚，事实就是如此。
正因如此，方苗也没有等魏武开口回应，而是继续说道：
“至于那个和白莲教做交易的人，我很快就要死了，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意义不大。”
听完方苗说的话，魏武再次沉默，随后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不过起身之后他并没有跟方苗说话，而是转身朝着诏狱大门方向走去。
见状，方苗也愣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立刻开口说道：
“你要问的都问完了，那现在你可以给我个痛快了吧！”
说话的同时，方苗的双眼一直盯着魏武的背影，然而却看到魏武缓缓摇头。
见此情形方苗眼中却泛起了一丝怒意，当即提高音量质问。
“堂堂长乐侯魏武居然食言！！”
闻言，魏武转过身来看着方苗，再次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
“不，我没有食言。”
“既然没有食言，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因为我想问的还没问完。”
“那你便问啊！”
魏武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方苗，心中越加感觉不对劲。
刚才方苗面对死亡都能心如止水，如今见自己不动手，她反而情绪出现波动了。
明明前不久还奋力求生，现在却一心求死，简直就跟个神经病一样让人搞不懂。
见魏武不说话，方苗又继续开口将刚才的问题重问了一遍。
“既然你还没问完，为何不继续再问下去！”
随后，魏武静静的盯着方苗看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了。
“不是我不想问，而是即便问了，我也很难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我所告诉你的全都是实话，若有一字不实，愿遭天打雷劈！”
“是吗？可你如何让我相信你？”
方苗说完，魏武立刻开口回应，随后缓缓迈步来到方苗面前继续说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想想一炷香前的你，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吗？”
“那个时候的你，能说出你现在说的这番话，能像现在的你一样坦然面对死亡吗？”
“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的你，简直就是两个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原本还想和魏武争辩的方苗，在听完这三个问题之后，却露出了一副无言以对的神情。
看到她脸上神情，魏武缓缓眯起的眼睛，显然方苗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前后矛盾。
这就更奇怪了，既然她知道这种前后矛盾的表现不可能获得信任，又为何要表现出来？
就在魏武沉思之时，方苗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的说道：
“因为不是我！”
方苗的回答让魏武更疑惑了，于是立刻开口追问了一句。
“你说不是你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你？”
“刚才在你府上和你交手的那个，不是我！”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魏武，就连一直没说话的沈林都被弄糊涂了，一脸懵的看着她。
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的魏武，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方苗说道：
“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自己说的什么，这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句子吗？”
方苗仿佛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并没有在意魏武那古怪的眼神，只是语气非常无奈。
“我就知道说了也是这样，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解释。”
“反正她是她，我是我，但我是她，她也是我，只不过她叫苗芳芳，而我叫方苗。”
原本还满脑袋浆糊的魏武，听到方苗说的这句话，瞬间双眼就亮了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脑袋里就像装了个抽水马桶，将所有的浆糊全都抽走了。
因为他终于知道方苗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她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了。
刚才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方苗是对的，因为这个人她本身就是个精神病。
一具身体两种认知并且还各自拥有各自的名字，这不妥妥的分离性身份障碍嘛！
简单来说，这女人是个双重人格患者！
“难怪刚才总感觉这个女人很别扭，如果是双重人格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心中默默想着的同时，魏武从方苗身上感受到的那种矛盾感，也总算是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被绑在刑架上的方苗，看魏武的眼神也变得古怪异常。
因为魏武给了她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