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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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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翡翠绿叶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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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外面悬挂着赤红晚霞。 窗外热气黏腻,屋内一片凉爽。 冰块投入薄荷酒,凉气在杯壁弥漫起淡淡雾气。 岑慕低头发着呆,纤细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在杯沿上。 她手指生来漂亮,白嫩纤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 见她发呆,江卉坐在她对面,问她:“在想什么。” 像是忽然回神,岑慕抬头轻轻一笑,回道: “没什么。” 江卉看她发呆,就知道她内心所想。 二人好友多年,岑慕心中的想法,总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听说那戏园已经装修好了。”江卉喝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莫奈花园,忽然发现酸味过重,吐了吐舌,又把自己这杯酒放回桌上,漫不经心地闲聊道,“秦玉明前段时间不见人影,是不是就在忙这件事情?” 岑慕撇唇,小声道: “大概是。” 江卉冷哼:“那天我路过,看到牌子装修的倒是大气,就是名字土气,叫什么荔园,生怕不知道他那私下的小情人就是唱戏的角,就连名字都带着人家的,还真是浓情蜜意。” 岑慕被她逗笑,“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江卉:“我是为你抱不平,这秦玉明到底什么眼光,放着你这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不要,偏偏喜欢旁人,简直令人恼火。” 岑慕一口气喝光杯中的薄荷酒,发现自己这杯酒被调的还不错,心情愉悦道: “我也不喜欢他,若是他能早点跟爷爷父亲挑明事实,也省的我跟他继续演戏。” 江卉调酒技术不错,姐妹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小酌几杯闲聊瞎扯。 “他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不直接跟家里面明说?”江卉问她。 岑慕:“不清楚,大概是怕家里面不同意。” 江卉这时候明白了。 秦玉明心里面有负担,私下虽然爱的火热,表面上却不敢跟家里面摊牌。 她倒是听说过秦家内部,秦老爷子一手遮天,完全说一不二,并且他格外喜欢岑慕,若是被老爷子知道二人的婚约被秦玉明搞砸,估计秦玉明在家中的地位只会一落千丈。 想到这,江卉哼笑,“看来再喜欢,也抵不过一个钱字。” 岑慕:“这倒是真理,不过话又说过来,谁不爱钱呢。” 江卉:“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清风明月,是个难得的君子。” 秦玉明本人跟名字倒是很搭调。 长相温润如玉,看起来有如翩翩君子,外表堂堂正正,跟圈子里面那帮有钱爱玩的公子哥完全不一样。 江卉第一印象对秦玉明还挺好的。 虽然知道他跟岑慕也就是配合着演戏,一起糊弄着家里面长辈,可她也猜想过几次,若是二人真的能结成姻亲,也是好事一桩。 毕竟秦玉明是家中长子,虽说他家老爷子性格是霸道了些,可若是秦玉明把他哄开心了,之后秦家的产业肯定大半归他。 这也是秦玉明不想挑明真相的理由。 岑慕漂亮,又是岑家的掌上明珠,家里人格外宠着,若是与她关系破裂,对自己只有害无利。 可转念一想,他秦玉明想的也太美了些。 岑慕就算身份再下降个八十个档次,也不至于在他这里委屈。 想到这,江卉正要发火。 岑慕缓缓开口,冷静道:“我总要找个正当理由。” 江卉不解:“嗯?” 一开始岑慕答应跟秦玉明婚约这事儿,也是被逼的烦了,所以想着干脆应付应付。 秦玉明对她挺尊重的,没事儿的时候基本不联络,等到需要吃饭见面的时候二人配合又打的极好。 她自然没傻到要心甘情愿的去当秦玉明的保护伞,可要是这件事情撕破脸,下一个“秦玉明”就要出现了,估计她又要头疼。 近两年家中开始着急她的婚事,岑慕也是苦不堪言。 前两年分明都是好好的,可爷爷身体忽然抱恙,怕错过岑慕的人生大事,这才开始给她介绍良婿。 秦玉明算是不错的人选,家风好,人也正派。 他私下浓情蜜意的那些事情也很少有人知道。 岑慕倒是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打算跟秦玉明结婚,跟他也只是缓兵之计。 爷爷住院那段时间,小姑姑正好从国外回来。 看见小姑到了医院,岑学林脸色铁青,差点就要轰她出去。 可好歹是自己女儿,那么久不见,多少还是想她的。 岑涵易是彻底的单身主义,这么多年都在国外无拘无束的玩着,今年是得知父亲生病了才匆匆赶回来。 见老爷子看自己不顺眼,岑涵易便悄声对岑慕说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对亲孙女和女儿的区别。” 岑慕是家中独女,艺术修为又得天独厚,所以老爷子格外喜欢她。 岑涵易表面羡慕,实则打趣。 她如今都四十多岁了,自然没人能逼着她结婚了。 可惜如今这压力都要转移到岑慕身上。 见岑慕略有怨言,当时岑涵易还专门哄了哄她,“好了,别不开心,这次我回来会待很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随意开口跟姑姑说,我都买给你。” 岑慕:“都可以?” 岑涵易:“当然。我最近看中了一些玉器,你是要白玉雕佛手摆件,还是要鸳鸯山水玉插屏?” 岑慕略微思索,然后抿唇一笑:“我都要。” 岑涵易顺着她,“好好好,你既然喜欢,那姑姑就都买给你。” 这么多年,岑慕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被宠着惯着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一般有钱家庭女儿柜子里面还在收集各类奢侈品包包鞋子的时候,岑慕的收集品早已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玉器首饰和古董。 岑家是艺术世家,所以对于岑慕的影响也很大。 在长辈们的耳濡目染下,她的欣赏水平从小就高于同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拜师学艺,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 所以江卉此刻才为岑慕抱不平。 这个秦玉明,当真是有眼无珠。 最重要的是,若是想谈恋爱,大大方方的去谈就好了,何必让岑慕处于这种尴尬境地。 可偏偏当事人并不是很在意。 她唇角微弯,从包里面递出来两张门票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江卉问道。 “今晚听戏的门票。” “秦玉明给你的?” “是我向他要的,本来他是只打算给一张的,后来我想着你应该也有兴趣,便多要了一张。” 江卉忍不住挑眉。 “怎么样,今晚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 这种能够凑热闹的事情,江卉自然感兴趣。 她收下门票,笑道:“好啊,那我就跟你一起。” 闺蜜二人这么久,不用岑慕多说,江卉也知道今晚唱戏的主角是谁。 - 荔园。 秦玉明花了大价钱,这戏园的确装修的大气斐然。 进入园内,璀璨灯光从窗户缝隙中照射而出。 灯光设计巧妙,舞台空间也足够宽敞,观众区来的人不少,大多是圈内熟人。 毕竟开业没多久,大家都是来捧场的。 岑慕拿到的门票,还是VIP专座。 一落座,就有服务员专门送茶水点心过来。 江卉喝着茶,简单点评道: “秦玉明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岑慕:“来捧场的人不少,估计不会赔本。” 江卉视线微微侧移。 VVIP最中间坐着一位,貌似有些眼熟。 她见过这男人几次,接触机会却不多,但江城名流之首,必有傅叙白的名字。 他身穿面料高级的白色衬衫,气质矜贵清隽,眉眼带着精致俊美。 男人手腕间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腕骨明显,手指修长骨感,腕口纽扣设计精巧,突显品味不俗。 见今日就连傅叙白都来这边听曲了,江卉歪头跟岑慕打趣: “看来今晚主角面子大,就连那位都来了。” 顺着江卉视线,岑慕往右方看去。 傅叙白倒是不怎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毕竟他家大业大,平日工作也忙,娱乐场所难得见他身影。 不过听说他喜静,偶尔也会来听戏曲。 岑慕勾唇一笑,“秦玉明真是用心良苦。” 她跟傅叙白碰面机会不多,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几次面,家里长辈介绍的时候,都拿她当小孩子,傅叙白听的时候不知道在没在意,还记不记得她这号人。 不过岑慕对他倒是有几分印象。 江城名流圈子里面,傅叙白是难得的好面相。 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掌权人的位置,操控着整个家族的兴衰,与秦玉明这种需要看家中长辈眼色的角色截然不同。 不过听传闻,这人在商场上一向狠绝无情,做事也干净利索,所以才站的这么稳。 但他本人,跟传闻中貌似也有些不同。 男人背脊挺直的靠坐在椅子上,像是高雅挺拔的竹。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边,偶尔低声与旁人交谈几句,看不出来丝毫戾气。 岑慕正出神,就看见旁边送茶水点心的服务员走到她面前,恭敬道: “岑小姐,这是秦先生为您准备的吃食。” 岑慕随意睨了眼,然后说道: “好,放下吧。” 待服务员走后,岑慕随手拿了块椰蓉荷花酥放到嘴巴里面。 见这点心样子漂亮,江卉问她:“味道如何?” 岑慕嫌弃的放回盘子里面,略带怨气,“难吃!” 江卉被她逗笑,哈哈几声,“看来这个秦玉明,还真的是不识好歹,就连送点心都不知道你口味,果真是臭男人。” 她笑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引来旁人注意。 只不过那人只是略微侧身,眼尾视线浅浅睨过来一眼,并无太多反应。 等待一阵,台上戏即将开场。 江卉问她:“你以前来听过戏没有?” 岑慕:“很少。” 江卉:“我还以为你会对这种艺术感兴趣。” 岑慕托腮看向台上。 “我哪里有秦玉明有雅兴,对于这方面,我只能说是一窍不通了。” 后来人上台了,岑慕也得以见到秦玉明的心上人。 唱昆曲的女孩儿一颦一笑都带着灵性,唱腔柔美,动作流畅,看着令人挪不开眼睛。 岑慕当时心想,这女孩儿真漂亮。 秦玉明确实是个有眼光的。 台上人唱着《牡丹亭》,纵使岑慕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但也着迷地看了许久。 江卉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确实很漂亮。” 岑慕没否认。 “对啊。” 江卉:“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一款?” 岑慕还没回应,视线瞥到右边那男人。 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颜。 男人睫毛轻轻垂下,在眼睑下覆盖出一片阴影,鼻梁挺直,指尖淡淡点动在旁边的红木扶手上,看起来颇为专注。 就连这样的大人物,都喜欢听她的戏。 岑慕轻哼一声,“应该是。” 江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补充了句,“不过没你漂亮。” 她这话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真心话。 岑慕的确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基因优越,又是从小富养长大的,属实是一朵人间难得的富贵花。 她的漂亮,不单单是外表那么简单。 虽然二人是好友关系,家庭条件相差不大,可江卉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不像岑慕是掌上明珠,没她那么得宠,偶尔心中也有落差感。 岑慕确实不在意谁更漂亮这件事情。 她又不喜欢秦玉明,管他找的人是漂亮还是丑陋。 听戏过程没岑慕想的那么漫长,不过江卉中途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是家中有事,要赶快赶回去一趟。 岑慕点头,让她先回家。 就算是好友离开,岑慕也一个人把戏听完了。 等到听完戏,这边也散场了。 秦玉明不知何时出现,主动走到岑慕跟她低声说了几句。 岑慕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想着秦玉明竟然还真的敢过来。 后来秦玉明轻抬下颌,对她说道: “你稍等。”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温声打着招呼,“傅老板。” 他声音恭敬,看起来对面前这人很重视。 被他称呼为“傅老板”的人转身,往二人这睨来一眼。 岑慕坐在原处,本打算等秦玉明聊完,便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结果秦玉明那边看起来倒像是聊尽兴了,许久都没聊完。 岑慕耐心有限,也不是甘愿一直等着的主。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聊完的意思,便转身离开。 她离开没多久,秦玉明回头看了眼,然后对傅叙白说道: “我那边还有事情,傅老板,先失陪。” 傅叙白应道:“忙你的。” 秦玉明进了后台那边,去忙自己的事情。 隔壁茶桌。 端过去的点心基本没动,那块被咬了一口的椰蓉荷花酥被很任性的丢弃在一侧,缺失的那一口很小,让傅叙白忍不住想起她吃这点心的那一幕。 巧的是,她表情皱成一团,嫌弃扔点心的时候,傅叙白正好看到。 桌边还立着一把油纸伞。 伞上绘着翡翠绿叶竹,栩栩如生,别具一格。 戏园内静了下来,便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傅叙白微微抬手,招呼来助理。 助理走到他面前,问他有什么指示。 傅叙白淡声道:“那把伞,拿出去送给岑小姐。” 雨下的大,她走的又急。 此刻应该还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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