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
除了上次霍小七，已经很多年没人向他感叹孙悟空了。
一时间，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的天林焰多么意气风发啊！
绝世天骄，面对天雷，一剑斩之。
逍遥而上，本以来能在天界大干一场。
结果上去就成天兵练习生围剿孙悟空，差点就成了炮灰。
所以，怪不得清风子唏嘘。
他自己都唏嘘。
飞升图什么？
修炼再高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不过棋子一枚，任尔摆布罢了。
林焰长叹一声道：“大圣并不是不够强。”
清风子冷哼一声：“他要是够强，怎会是那般结局？”
“他只是不够狠。他在意的人太多了，他的牵绊太多了。他最终没有成妖，没有入魔，没有成仙，更没有成佛。而是，成为了人。有血有肉有性情的人。所以他陨落了。”
说到这，林焰喝了满满一大杯。
这么多年来，清风子从未见过林焰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他能看出来，林焰眼中有火。
炙热，生生不息。
“孙悟空成了人！恐怕这世间只有你会这么想。”
“是啊，只有我这么想。只有理解他。而他保护的那帮人，说不定还在在身尸骨上踩上一脚。”
“无愧本心就好！”
“对，无愧本心。我想大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还有几人记得他齐天之英姿。？
“有些事，想记记不住，想忘，忘不掉。一定还会有很多人记得！”
林焰桀然一笑：“记得又有什么用？”
清风子没敢回答。
而是自顾自地喝了一会。
然后问道：“这次，你要去哪？”
清风子虽然没有问过。
但他隐隐约约猜到林焰想干什么。
林焰道：“再去一趟鬼界。”
清风子略显疑惑：“一个白无心还不够吗？”
在他眼中，白无心的天分可比霍小七高太多。
“不够。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说完，林焰放下酒杯。
然后消失了。
清风子没有诧异。
只是又一声长叹，独酌。
林焰再次来到酆都，轻车熟路地进入鬼界。
阴风阵阵，鬼火缭绕。
奈何桥上，孤魂野鬼排成长龙，缓缓前行。
黑水河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枯萎的彼岸花，散发出幽幽蓝光。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鬼魂，眺望远处的阎罗殿。
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虚空之中，无声无息。
阎罗殿前，两尊巨大的鬼差雕像手持铁链，目光如炬。
殿内烛火摇曳，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殿阎罗的雕像林立，似在凝视深渊。
一面巨大的轮回镜缓缓旋转，映照出世间万千生死。
但此行林焰的目的地并不在此。
他远远地观望，只是想知道传说中的阎罗殿长啥样。
了却儿时噩梦。
前段时间他收到了系统第三份收徒任务。
这第三个徒弟依然在鬼界，在西边。
林焰沿途找了几个小鬼问路。
然后，直接冲向西鬼王城。
西归王城在鬼界的最西边。
是鬼界五大势力中最弱的。
沿路需要经过三山四湖。
数百个小村镇。
但沿途的风光远不及去东鬼王城一路。
照理说有山有水，当属资源丰富。
可这些地方肉眼可见的贫瘠。
阴气比其他区域淡了许多。
倒是煞气十分浓郁。
对于鬼界修士而言，阴气就是灵气。
可煞气不一样。
算是阴气的变异，同样可以修炼。
容易乱神智，坏躯体。
煞气浓郁的地方，必有异物作乱。
根据之前狐妖判官表述。
西域由于地理位置以及地方资源的原因。
很多势力都看不上。
西鬼王黄巢只是捡了便宜而已。
果不其然。
西鬼王城看起来跟人间的小城差不多。
完全没有一点玄幻的架势。
甚至外围连一个护城的阵法都没有。
看起来太寒酸了。
但他要收的徒弟就在此处。
地方虽然不高大上，但林焰却很有亲切感。
因为这里有人间的味道。
来之前，林焰自然也做过功课。
这次他的目标是，西鬼王，黄巢。
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就是这个黄巢。
跟白起一样。
因为鬼界认可其才能。
将其魂魄截留下来。
但黄巢跟白起又不一样。
白起虽为杀神，但那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黄巢带领的农民起义，本来代表着正义。
但在某一个时间段噬杀，滥杀，使得其罪名昭著。
在鬼界，送其名为杀魔。
相比之下，他的天赋也没有白起那么高。
天界一直在追杀白起。
对黄巢就像没看见一般，任其自由发挥。
在人间未完全展现的军事天赋，在鬼界展露无疑。
一个在鬼界毫无根基之游魂，历经数百年，从各方势力脱颖而出。
占据西域。
西域虽然贫瘠，但在各大鬼王各据一方的情况下。
还是有诸多势力向西域迁移。
只不过黄巢没有遭遇暗雨、酆都、罗天以及十殿阎罗这些鬼界顶级高手罢了。
进入西鬼王城，林焰并没有急着宫中找黄巢。
而是在王城中的主街上，摆起了算命摊。
鬼界很多地方跟人间相似，尤其是城中布局。
但偏偏没有算命这一项。
现在有了，但并没有引人围观。
在鬼界，没人信算命的。
真要信，就不会来这。
真要信，就不会在鬼界飘荡。
尤其其卦摊两边写着：看尽过往，勘透未来。
一看就像骗子。
但林焰毫不在意，像一般的小贩一样，卖力吆喝。
很快，林焰的举动引来了巡逻鬼差。
一行身着黑袍，手持锁链的鬼差。
步伐整齐，面色阴沉地向林焰走来。
锁链在石板路上拖曳，发出刺耳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主街上。
为首的鬼差，身形高大，面容狰狞，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一声令下，其余鬼差立刻散开。
呈包围之势，锁链在空中挥舞，闪烁着寒光。
随时准备将林焰拿下。
林焰却不为所动，依旧悠闲地坐在卦摊前。
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目光深邃，仿佛一切都在掌握。
鬼差队长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招摇撞骗！”
林焰什么都没说，直接掏出一个手帕展示给鬼差队长。
原本凶神恶煞的鬼差队长突然一脸惊恐，双眼瞪得滚圆。
惊恐慢慢淡去，却又是不可思议。
他嘴唇微颤，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却半天挤不出半个字来。
手中的锁链不自觉地松开，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显得格外刺耳。
他身后的一众鬼差也愣住了。
目光在林焰与鬼差队长之间来回游移，不知所措。
林焰轻轻一笑，那笑容温暖而神秘，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秘密。
这鬼差队长在人间只是个普通读书人，娶了个个漂亮媳妇。
弱肉强食的世界，漂亮就是罪。
迟早会被人盯上。
结果农夫被恶霸活活打死，妻子被人霸占。
来了鬼界，戾气难消。
不愿往生，想留在鬼界等待打死他的人。
结果没等到，却被战乱卷到了西域。
但心中的仇恨从未放下。
所以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他之所以还保持清醒。
是因为他的毅力。
他知道完全入煞之后，会失了心智。
会忘了仇人，忘了夫人。
这个手帕是他夫人给他绣的，算是给他的定情信物。
随后，林焰道：“你夫人在被羞辱之前，她一头撞死在石头上，随你而去。以死明志，保住清白。”
一个照面，看穿前世今生。
鬼差队长仰面痛哭，压在心里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
一阵痛哭过后，鬼差队长原本阴郁的脸庞开始有血色。
眼眶泛红，却闪烁着释然与感激的光芒。
他颤抖着手接过林焰递来的手帕。
手帕上，连理枝上站着一对比翼鸟。
带着往昔的温柔与记忆。
他低头，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动作中透露出久违的细腻与温情。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
鬼差队长缓缓抬起头，目光中不再是先前的死寂与冷漠。
而是有了一丝生气，仿佛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与希望。
好一会，鬼差队长才道：“她现在在哪？”
“几百年过去了，她已轮好好几世。你放心，后来她过的很幸福。”
有欢喜，有遗憾。
但这不是坏的结局。
鬼差队长继续问道：“那就好。可那恶贼呢？”
林焰道：“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罗倒是了件人事。”
随后，鬼差队长双膝跪拜：“韩良谢过先生，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林焰连忙扶起韩良。
“你为何不喊我高人或者仙人、或大神，偏偏喊我先生？”
“您浑身散发着儒雅之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家。我生前也读过圣贤书。也曾想过以读书入世。先生二字在我心中之分量，胜过一切仙佛。”
林焰满意地点着头：“书是好东西，不管到了哪，到了何种境地，都可以读。”
“谨记先生教诲。”
“你不用感激我，也不用记我的恩情，我帮你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我也算半个读书人，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懂。”
林焰看得出韩良生性温良。
自己若与他相交过多，必对他产生因果。
日后自己逆天而上，他必受其累。
所以，他得了却这桩因果。
“我要在这等一个人，最多三天，我就会走。我这里治安归你管，这期间你不要赶我就行，也不用帮我宣传，顺其自然。就当还了我的恩情。”
“当然没问题。”
“先生可有其他需要的？只要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没有了，谢谢。”
韩良被算命先生解开心结一事在街坊里传开了。
那可是家喻户晓的鬼差大人，不少居民想到他就瑟瑟发抖。
可他居然对新来的算命先生跪下了。
这意味着什么？
关键他对算命先生跪下之后，人变帅了。
没有以前可怕了，现在看人看鬼都一脸笑。
甚至还会跟街边的孩子闹一闹。
于是，开始有人抱着尝试的态度去试一试。
结果真有疗效。
骗子变真神，算命摊好不热闹。
为了不让这些普通人染上因果。
林焰都让他们帮自己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为了两不相欠。
城中来了真神的名字越传越广。
到了第三天，整个大街已水泄不通。
全都等着真神算命的。
林焰到了晚上饭点就准时收摊。
然后四处转转。
结果很多人从子时就开始排队。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排队。
有猫妖丢了孩子自杀的。
一直在愧疚中。
有只狗妖因狗老公出轨自杀的。
心结解不开！
诸如此类奇葩事太多了。
每个物种的脑回路都不一样。
听得林焰啼笑皆非。
但每一个认真来算命的，他都会认真对待。
忙碌之下，时间过得很快。
与韩良约定的三天时间也到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饭点，也就酉时左右。
林焰收摊了。
抱拳感谢城中众人。
准备离开。
这时，韩良带着人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韩良一脸关切道：“先生明天可还来。”
此时，韩良的语气语调比之前听起来舒服多了。
现在还真有点读书人的感觉了。
林焰笑道：“与大人约定的时间已到，自然不会来。”
韩良显得有些慌张：“但您也看到了，这城中百姓现在很信任你。”
林焰道：“我说了，我来有我的目的。你们对我并不了解。我在这呆久了，或许对你们并没有多大好处。”
随即，林焰扩大音量。
“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心结。有些心结别人可以帮忙解开。有些只能靠自己。所以，我给大家的建议，跟给韩良大人是一样的。多读书，哪怕生活很艰难，也不要忘记读书。很少有书籍能给人带来好运，但掌握的知识变多了，你所谓的心结，可能会一笑而过。以后遇到困难，你会有一万种方法解决问题。”
“我的先生曾教过我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脚步丈量不到的地方，文字可以。肺腑之言，希望对你们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