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天照常睡在客厅里,夏月被骂之后就躲去了自己房间,一直没有出来。
躺在床上的王丽云和夏纯良怎么也睡不着,夫妻俩就好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哎,纯良,夏天最近怎么啦,怎么好像脾气都变啦。”
“嘶~~我也纳闷儿呢,这小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比谁都有主意。我还没跟你说吧,这几个月他在外面干了不少事,却一件都没跟我说过。”
“你还别说,月月这事儿搞不好夏天还真是对的,小海瘪子这人心术不正,搞不好真会害了月月一辈子。”
“什么叫搞不好,他明明就是对的,你想想,夏天虽然凶了点儿,可哪句话不是为了月月好。”
“那从明天起,我就不许月月跟郭小海来往了。”
“哼哼,你不许?我看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算你许,月月也不敢跟那小子来往了。”
“那夏天摆摊这事儿~~”
“嗯,摆摊这事儿就先看看吧。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我遇见的人都说他好话,你是没听见,他们把夏天夸得呀,好像就比雷锋差一点。反正我也答应他了,让他先干一年。别说,经过今天晚上这事儿,我觉得夏天搞不好还真能干出点名堂。”
......
然而让两口子惊喜的远远不止这些,夏天探望军属的报纸慢慢散播开了,不管是医院还是连杆厂,总有人拿着报纸问两口子报纸上那人是不是他们儿子。
就连夏月在单位里也沾了不少光,看过报纸的都说她有个好哥哥。
另外,市井中夏天维护军属暴打无良小混混的事儿也传开了,人们结合报纸一看,原来这小子不仅明面上乐于助人,暗地里也除暴安良啊,这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侠义的代表嘛!
一时间,夏天的声名远扬,成了这段时间人们除了南方的战争之外谈论最多的话题。
而这种名声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明显的,张淑芳写得清清楚楚,夏天就在三台路上摆茶水摊,于是很多人慕名前来喝夏天的大碗茶。
连续半个多月,夏天的茶水摊还没熬过中午就收摊了。
3月份上半月,战争胜利和战争结束的消息先后传来,人们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消息是红土坡居委会自打上回派发三份阵亡通知后,再也没来过穿军装的人。
坏消息是,有五个人负伤,其中两个还成了残疾。
夏天算了账,得益于自己的“名人效益”,二月份和三月份上半月共到手八十多块钱。
收摊之后他找到许正阳,掏出十块钱给他。
许正阳有些意外,问他什么意思。
夏天也意外,说道:“军属慰问金啊,您忘啦?”
许正阳一拍脑门,他还真忘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呢,对啦,那一百块钱我还夹在字典里。”
“主任,我可不是一时兴起,军人们有保家卫国的责任,那我们也应该有照顾好他们家人的责任,我说过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捐一点钱,这是二月份和三月份的。”
许正阳还在翻字典,听闻这话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原以为夏天只是仗着自己有厚实的背景才敢干出那些出人意料的事,什么转正之前辞职啦、连杆厂不去老干所不去服装厂也不去啦等等。
可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看错了这个年轻人。
他对军属所做的一切,看不出任何做作或者牵扯利益的迹象,他今天说每月都要捐钱,语气里也尽是诚恳。
他意味深长把夏天打量一遍,随后起身双手把钱接过来,“夏天,我替军属感谢你。你放心,既然你都这么认真,那我们居委会绝不敷衍,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这些军属受半点儿委屈。”
夏天郑重跟许正阳握了握手,便退出居委会。
他知道,这场战争还远没有结束,那些年轻的英雄,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换回边境线长久的安宁,他们的家人值得自己照顾和尊重。
......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广东省委提出,希望中央能根据广东紧靠港澳,华侨众多的特点,给予特殊政策,在深圳、珠海、汕头建立出口加工区。
这一设想得到了中央领导的大力支持。
领导指示:“可以划出一块地方,就叫做特区。中央没有钱,可以给些政策,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改革开放,自此正式拉开序幕!
5月,香南地区更改为香南市,香南地区人民政府更改为香南市人民政府。
同月,夏天在清泉路物色到一个门面,十多坪,租金七块五一个月。
说是门面,其实就是一个棚,原来堆柴草的,后面用土砖替代了木头,就成了一间比较牢固的棚子。
算起来七块五的租金有点贵,毕竟破庙那么大的地方也才三块钱,不过夏天急于找个门面,并且这里离居委会很近,是个挺热闹的地方,夏天才决定租下来。
门面租下来后,夏天做了些改变,将板车和烧茶的家伙什全都搬来这里,这样他的茶水摊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茶水,还可以依据当天的情况决定烧多还是烧少一点儿。
另外,也不用备柴火木炭了,水壶也可以少拿几个,板车就轻了许多。
每天打开门面,夏天就拉着板车摆茶水摊,徐二妮来了就在门面里烧茶水顺便卖点儿土特产,要是徐二妮嫌累不愿意回家,还可以在门面里将就一宿。
居委会的人发现了这个情况,但也没说啥。
毕竟夏天这个门面主要还是烧茶水,那些土特产也不是特别显眼。
另外,许正阳也有自己的考量,都说改革开放改革开放的,他想看看上面究竟怎么改革开放,如果夏天这招能行,那么就可以当作以后的案例,如果不行,那么他也知道这样干是不行的。
至于破庙,夏天也不打算放弃,而且就算他想放弃,那仨老头也不会干。
这段时间,仨老头只要得空就往破庙里钻,他们摆上桌子,置上火炉,甚至还带着茶杯,要么下棋,要么钓鱼,俨然已经把夏天的破庙当成了他们的棋牌室。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变好,夏天却高兴不起来。
现在已经进入五月,再过两个月,陈杉就要参加高考。
不出意外的话,陈杉这回会考上北京的大学,上一世,他和陈杉就是在那个时候分别的,直到她后来怀上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