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灵鬼族的大祭司，就是用眼神，告诉他，曾经发生在族人身上的一幕么？
那个被混沌仙钟，笼罩的女人，就是曾经的北方鬼帝，曾经名曰神屠的真神么？
无数疑问从杜方的心中冒出。
杜方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真神，竟然也会是人身。
而且法力修为，比之九洲登阶九境的修士，那是皓月萤火的距离。
这个女人，用自己的身体，为信仰她，尊崇她的子民，灵鬼一族，在临死之时，撑开了一方空间。
从这个大祭司的眼光之中，他也看到了当年那一幅末日画卷下，灵鬼一族的痛楚与绝望。
也终于理解了他眼中，对众生的悲悯之心。
灵鬼一族也是人类，也是人族，这和九洲的传说，与古籍记载，完全是两码事。
这段发生在洪荒之前的历史，被人隐藏呢，不被后世之人知晓。
只有在这幽冥画卷之中，才能一睹当年那惨烈的一幕。
灵鬼一族并不是传说之中的妖鬼。
有人在误导。
他今日见过的尸体，还有幽篁，都是曾经上古人类的样子，完全不是传说中的鬼物。
此时，大祭司的身形，在杜方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悲天悯人的菩萨。
随着他的心中善念升起，当杜方回过神的时候，大祭司的眼神消失了，浩劫的画面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在他眼前，还是数不尽的尸山血海。
三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只有幽篁面目阴沉，从二人脸上一一扫过，但她并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走了过去。
此时他们脚下所踩的，就是当年浩劫中遇难的人。
杜方心中感慨，回头又看了一眼大祭司。
失去了幻象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石雕，一座丰碑，竖立在尸山之上，但再也没有那种恐怖的气机传来。
两人像做了一场大梦，浑身汗水淋漓地醒过来。
直到下了尸山，重新走入平地。
幽篁才忽然间转过头，问道：
“你们俩人之中，刚才谁抬头了？”
杜方沉默，白芷跟着沉默。
“你们都看到呢？”
“看到了！”杜方点头，白芷也点头。
刚才大祭司深邃的眼神，将他们都拉入了那一场浩劫之中。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经历了灵鬼一族灭族的痛苦。
“你骗了我们！”杜方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幽篁，“刚才你说抬头就会死，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不想我们知道，这灵鬼一族覆灭的历史吧！”
幽篁的脸上尽是苦笑，仿佛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是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而是这秘密，不能传到外面去，一旦到了外面，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会遭天道反噬……你们凡胎肉身，扛不住天道之力。”
“为什么我们知道，天道就会反噬？”杜方有点困惑。
“你们两个既然看到了，就该知道，天帝为了镇压冥皇陛下，动用了幽冥画卷，将整个灵鬼族，和境海之上的大陆，浮岛，都收入了这仙图之中。”
“这个我知道，这是杀人灭口，防止消息走漏！”
白芷淡淡的道：“上界的天帝们，没有仁慈之心，为了镇压北极鬼帝，连她的信徒，都做了陪葬品！”
幽篁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灵鬼一族数万万生灵，都被卷入了这幽冥画卷，陛下为了不让生死族灭，硬生生用将死的肉身，撑开了这方天地，结果，混沌钟，彻底将她镇压！”
“你们的陛下，就是传说中的北极鬼帝，神屠么？为什么这么霸气的名字，用起在一个女子身上？”
白芷幽幽地问，也问出了杜方心中的疑问。
“因为陛下，曾经是灵鬼族的圣女，毕生发下宏愿，要将飞升者铲除殆尽，所以给自己取名神屠，寓意将上界的神都屠杀干净。”
“然而她还是失败了，三道仙器加身，她彻底被困死在这里……但是……”白芷忽然皱起了眉毛。
“怎么呢？”
“九洲传闻，邪神从来不会死亡，都是堕落的天帝为了长生，自斩境界，埋身沉睡于地底，只会吸食亡魂沉睡，最终都会复苏，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
杜方终于笑了起来：
“你也发现了吗？这里的一切，都和外面的传闻不太符合。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上界的天帝在掩盖历史的真相，所有反抗他们的人，都被钉成了邪神，九大神洲的历史，被锁在了一万年前的洪荒碎裂，那个时间段，所有之前的历史，都被天帝以大法力，从这世间抹去……”
杜方悠然看着幽篁惊诧的面容，微笑道：
“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幽篁笑了：“果然是陛下选中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咱们该走了！”
幽篁指着眼前无尽的虚空，望向远处，一点淡淡的金色微光。
白芷也看到了，那辉光很小，就像是一个铃铛，压在一块浮岛之上。
“那就是当年，你们的陛下，被混沌仙钟镇压的地方么？”
幽篁叹了口气，“是的，那是神灵埋骨之地，曾经我灵鬼万年不遇的奇才，孕育八千年才出的飞升者，最后，还是被镇压在了这里！”
杜方回头望了望那一堆尸山血脉，心头还有一个疑问，却再没问出口，他知道，在合适的时间，这老婆子自会告诉他。
“走了，陛下还在等着你！”
白芷望着那无尽虚空，没有桥，没有路，不禁问道：“这怎么走？”
幽篁没有说话，将一只脚踏入虚空。
神奇的一幕开始出现：
当幽篁踏出浮岛的时候，在虚空之下，忽然间伸出了两只手，两只手上尽是白骨，没有一丝血肉，这两只手拖了起来，将她的脚撑住。
随后，一望无垠的虚空之中，出现了这样的无数的白骨之手。
他们托成了一道桥，绵延向远方，像一块铃铛的浮岛。
白芷踩得很小心，杜方心却很大。
大步子走了上去，既然冥皇是灵鬼族的圣女，她要见他，自然不会在这些东西上使绊子。
走了许久，依然不见头，杜方心中很好奇，问了声：
“这些白骨之手，应该是灵鬼族曾经的修真者吧？”
“你猜得不错，陛下在灭世之时，撑起了这一方空间，只有少数的修真者活了下来，然而，他们也没能活多久。最后，都被困死在了里面……”
幽篁的声音之中是无数的感伤。
她也曾经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