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的厂房里,十分诡异。
之所以用“诡异”形容,实在是这里与正常的厂房,有巨大的差异,甚至在林默看来也极为奇怪。
偌大的厂房门口,是一面整个被漆成鲜艳血红色的墙面,上面没有任何彩绘logo,只有纯粹的红色。
进门的任何人,都会被这道鲜红色的墙首先吸引目光,甚至会感到惊悚。
一般的环境设计,整体都会互相搭配,哪怕是比较老土的设计,也不会让色彩过于突兀,这不符合人类正常的普遍性审美。
能解释的,反而是玄学上的。
哪怕不拿罗盘出来,让林默稍微看过这景象,他就能感受到这面墙的位置,恰好约在这座厂房的离火位。
以火催运,以水引财。特意用这种布置来催整个厂房的运势,才会突兀的造出这么一面墙来。
许家用了很多风水上的手段来维系自家的繁荣。
当然,也不止许家受益。整个李公坳的村民,都能在乡办企业中分红,所以厂房的发展,也会让李公坳的全部百姓因此受益。
但是,这面墙不止是红色油漆,否则林默看到的第一眼,不会有那么奇怪的感受。
奇怪到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林默会觉得很"邪性"。
说不出理由,纯粹是林默出自直觉的感受。大抵像是去风水地师协会比赛时,听说他们居然开辟墓地来做会场时,林默就觉得不太对。
果然,最后出了难以挽回的大事,差点铸成大错。
稍微走近墙面,林默的鼻子嗅到一点点的味道。起初的疑惑立即释然,虽说在这也有很长的历史,风吹日晒多年,散溢的差不多,可最初应该用得太多,不可能完全消逝。
是血腥味,巨大刺鼻的血腥,直冲林默脑门。
这面巨大的墙,居然是以血来刷洗的,以血做局,必然会带着几分邪性。但是自古以来,愿意用此法的风水师屡见不鲜。
无他,起效快。
“以许家的力量,凭借他们祖宅的福力,已经足够支撑。距离变幻时势,起码还要一年的时间,不会这么早出现改变。”
就连跟老族长说他家子孙开始败落,也不是风水上看出来的,纯粹是借“风水”之名去提点许老族长。
转念一想,林默就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思想上的错误。
身为局外人,当然觉得许家现在的发展已经很好,走在了众人的前面。把一个偏僻的荒芜山村发展到现在名列前茅的地步。
只是人都是不满足的,李公坳的人不会满足,许家当然也不会满足,他们当然想发展的更好。特别是得益于风水之术才会发家,对风水的依赖也就更大,不知找的谁来布置的格局。
绕过这面墙,林默越过厂房的前门,进了生产车间。但他停步在这里,没有继续往里。
厂房是生产的地方,里面的摄像头比外面多了太多倍,几乎已经到无死角的地步。何况林默没有时间来具体观察里面的摄像头位置,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拍到影像。
简单的环顾整个厂房,除了进门处的那扇红墙,内里的布置,倒还算是正常。一个个生产工位罗列有序,放着很多工人的个人物品。
进来前,林默曾经想过,是不是许家派了打手监视。管着李公坳的村民,强制他们在厂里劳动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连在家养鸡养狗的时间也没有。现在看来,自己似乎也是多想了。
等出了厂房,林默想想,自己也不能光看表面,有些东西怕是短时间看不出来。
摸出手机来,林默拨了个电话出去。
“鄢山,休息了吗?”
“没有,十点不到,怎么会休息?有什么事吗?”
鄢山倒是不惊讶了,林默会找他肯定是晚上。他就没见林默早起过,更别说早上找他。
“想请你帮我查个东西。”
电话那头稍作沉默,鄢山随即问道。“是上次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这回换林默沉默下来,之前答应鄢山帮忙找线索。因为去风水地师协会的比试,一下就断了线索,自己回来后也是完全没在上面下功夫,反而有些惭愧。“没,是其他事,我最近又陷入了其他风波。”
如实坦陈,林默又补了一句。“等这件事完了,我一定帮你去找那个案子的线索。”
“没事,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任务。”鄢山倒是很想得开。“你说,要查什么?”
“你知道李公坳吗?全塘乡李公坳,也是京州下属的地方。”
要说鄢山属实敬业,对整个京州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异常熟悉。林默稍微一提,他就答道。“是许家的地方吗?省城那位许老的家乡所在?”
林默立即警惕起来。“对,你对这里这么有印象?是这里出过什么事吗?”
然而,电话那头的鄢山却道。“没什么事,纯粹是那里比较特殊,毕竟和许老关系深厚,我对这块会更注意些。但是那里这些年都很平静,没什么大事。”
“反而你出现在那比较奇怪,怎么了?是那有什么大事?需要我过来吗?”
还在说电话,林默就听见鄢山那头应该已经起身。如果他在这里说句“有事”,应该鄢山就会立即开车过来,即使已经是大晚上,也会不辞辛劳。
有兄弟的感觉,就是好。
“不用,就是跟你查点事。我是帮许老过来看风水的,沈老爷子与许老关系不错,便给我派了个差事。我只是又发现了点不太正常的东西。”
说罢,林默把自己的发现跟鄢山说了一遍。最后问。“就想问,你们有没有接到过报案或者举报之类的?说李公坳这里有什么强迫人身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鄢山回道。“我记忆中,李公坳没出现过什么报案,那里是确实很平静,并不是因为许老的关系我们才没去调查过。而是那里这几十年生活水平很高,一直作为模范宣传。”
“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保证。你给我点时间,我去查询后才好给你答复。”
“好,那辛苦你了,尽快给我回复就是。”
说完,正打算挂电话,那头的鄢山又道。“出于我个人的职业性,我倒是觉得李公坳没有你想的那样,或者说,不是有什么强力的手段去胁迫他们,他们只是出于“被迫的自愿”所为。”
“被迫的自愿?”林默愣了下,有点无语的道。“你这话说的自相矛盾啊,能不能解释下,什么叫“被迫的自愿?””
鄢山像是知道林默会这么问。“我接触的很多人,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有时并不是遭到了胁迫,而是被抓住自身的弱点加以诱导,逐渐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譬如好赌的人,他们在赌的过程中逐渐上瘾。赢的人还想赢得更多,输的人总想翻盘。哪怕后来投入全部身家,甚至去借钱,贷款,魔怔一样往里陷的越来越深。”
“实际上并非有谁拿刀抵着他们,逼他们去赌。就凭人性本身,便难以自拔。也许你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当地村民是出于自愿,但又并非真正理性的自愿。”
讲完,鄢山先挂了电话。他的性子就是不喜欢客套,该说什么直言相告。说完就做,说什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