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州,阴阳分定,卓有南北,气有温凉,自南有不冻之土,极北之端终年昼常夜恒,始知山川变异,气数迥然。”
风水四大家既然是四大家,自然在风水之道上有所差异。实际上天下风水流派极多,之所以这么多,一个是人对自然的认知有所不同,再一个便是九州山河,其实也有先天的差异,古人终其一生多生活在本地,认知往往也有具现,就会出现些表面冲突的东西。
慕容家世居于北方,代代传承的风水相术,也最适合北方的地理条件。北方的山,大开大合,多山峦而少大川,地处中原,其风水术便对观水之法,不那么多变,这是比之南方的缺陷所在。
但是中原地方,自古便有帝王气,接触的权势格局,南方拍马都难以比拟。
因此,慕容家最擅长的风水术,就是催人官运,禄马扶持,擅长让人在风水格局中,立于不败之地。
不进攻,不掠夺,巍巍然如王而化,中正平和为上。相比起来,南宫家则更喜欢火中取栗,险中求胜,要的就是以小博大,更为剑走偏锋。
对慕容燕竹来说,这是很少见纯粹以搞破坏为目的而布阵设局,既然如此,只要不伤害到自己人,几乎就任她恣意而为。
她当然毫无保留,先是套上一个提振福运,护持一方的风水局,先保护起几人,随后才是真正的搞破坏。
只见她嘻嘻笑着,把新拿出的镇物托在手上,一只巴掌大的小香炉,口中念念有词。
没一会,她手上香炉就烧灼起来,金灿灿的火苗在其中薰着,而慕容燕竹正准备将这香炉抛出去,只等她找到阵法的某处节点。
香炉马上要被投出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这样,放火烧山不行,这是自然保护区。”
鄢山没有太用力,他提出的主意,若是被慕容燕竹执行出问题,他也难免要负点责。
轻推他的手,慕容燕竹调笑道。“你有时候就跟幼儿园老师一样,不厌其烦的说教。”
没想到被慕容燕竹这么呵斥,鄢山愣了下,还是道。“职业习惯,有什么得罪还请见谅,不过我们还是要遵纪守法的好。”
“你如今也体会了玄门中人的感受,还认为世俗的法律,能有多大的约束吗?”慕容燕竹的声音很轻,她个子很高,约有一米七的样子,但是站在鄢山的身边,仍是显得矮了点。
她悄悄说话时,踮起脚尖,吐气如兰的吹到鄢山的耳朵上。
鄢山松开她的手,往后退步道。“只要是在人类社会,法的约束便存在,我既执人间之法,便需守人间之规。”
像是观察鄢山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了会,慕容燕竹声音大了起来,仍是笑着。“放心,我这不是火,真要山火烧起来,我们自己最先倒霉,我不会做这种蠢事。”
她将小香炉凑的近些,递给鄢山看了一眼。“我这里面的不是火,是烟。”
随她的话音落定,小香炉已被她投掷而出。
落地而碎,一股股乌黑的云气向外蔓延,不一会就把整片小树林笼罩在乌云之下。
如果站的更高些,俯瞰此地,会觉得有一团酷似神龟的乌云,覆盖了一块树林,这乌云范围也不大,但十分浓密,把小树林完全遮盖严实。
几人之间要不是用绳索串联,互相又很近,几乎也要看不清对方所在。
周玉清忍不住了问道。“你是敌人派来的吧?本来就找不到出路,现在云里雾里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不要怕嘛,鄢大哥不是说过?我们在原地等着就好?又不需要走,看不看得清有什么打紧?”慕容燕竹的脸都看不清,声音倒仍然充满穿透力。“我的雾气,皆是北方玄水之气所化,不仅能扰乱原本的风水格局,也能让幕后之人无从窥伺,很有用的。”
与此同时,林默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面前的两个方向,在他看来,无论往哪里走,都是对的。
但阵法枢机不可能有两个,必然只有一条路是正确的。
黑暗之中,枯叶随风起舞,火光星星点点,一边有三点火光,另一边只有一点火光,以此区分出了两条路来。
学易的都知道,数就是卦,演算数,就是推卦象,因此对于数,都会很敏感。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
以河洛先天数而言,一,六为坎卦,属水,居于北,奇门中多为死门。三为巽卦,属木,居于东,奇门中多为开门。
所以正常选择,当然是选三而背一。但林默不敢直接这么选,因为此地缺乏更多的判断条件,林默也无法判断,会不会有人故意颠倒,设下这么个陷阱在这。
类似于拆炸弹剪线,常规的炸弹通路,以红线为引爆线,所以拆的时候,剪断引爆线即可。但要是某个混账都搞自制的炸弹了,你还能指望他按照规则来弄?
所以要想判断是否剪的线是对的,除了遵循惯例,更重要的一点,也是要根据线路本身的情况来判断,而自制这个炸弹的坏人,也就需要用更诡谲莫测的方式来避免被找到线路的规律,而拆弹的人,则需要层层剥离疑云,找出正确的线路。
当然,若是拆弹的人更厉害的多,直接把雷管无损拆除,或者破坏掉电源,可能就直接阻止了爆炸。
这是场互相看不到对手的博弈,纯粹比拼技术与知识的博弈,眼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也许是龙四象技高一筹,也许是林默的时间不够,在这黑暗中,林默没有发现“线路的规律”,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判断。
高空中,玄武状的星光正在被黑夜吞噬,也许鄢山他们还没觉察到。但身在阵法枢机的林默,完全能感受到外部格局的变化,随着时间推移,外面的阵法也在变化,并且与慕容燕竹的手段交错之下,已经开始出现了些变化。
林默还不能判定,这些变化有多危险,只知道,自己呆的越久,他们的危险也就会越大。
他们能知林默的心,做出帮忙,林默当然也不能辜负这些朋友的信任。
也就是抬头的一瞬,林默看到闪烁着的玄武七宿。其实这些光辉,与阵法枢机中龙四象的布置没什么关系,正是因为超出原本的设计,才会映射在这。
“赌一把!”
林默豪气的大笑道。“便是走错又何妨?也不见得你就一定能弄死我。”
笑罢,向着一点火光的方向,按照常理该是死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