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秋雨。
秋天里最后一场雨。
也将会是许多人此生中见过得最后一场雨。
秋雨萧索。
更何况是最后一场雨，岂非更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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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越下越小。
已淅淅沥沥。
错落群山中，但见层层石阶，仿若天梯一般直延往上，没入尽头的庄子。
藏武庄，据传庄中收录了天下近八成武学。
昔日在江湖上，更是与聚义庄和铸剑庄连同号称“三庄”。
风风雨雨中，三庄也只剩下了两庄。
庄外，几名子弟来回巡防。
“什么人！”夜深人静，忽响厉叱。
一名子弟握紧手中长剑，眼神骤凝，直勾勾望向通往黑暗的台阶。
但待看清蹿出黑影后，另有一子弟笑着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只狐狸。”
狐影几个，蹲在石阶上，警惕观察着四周。
忽得惊跑，消失在一旁丛林里。
随后，一个人手中持剑，沿着石阶安静走上来。
青年一改往日穿着打扮，身上素洁白衫，披发而立。
“竟是你？大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
“别装哑巴！”
“......”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吗！别忘了你只是区区家奴！”
“......”
“我那妹子居然会喜欢上你，也是瞎了眼。”
“......”
“我是不是说过，倘若你再纠缠允儿妹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打他！打断他的腿！”
秦青松缓缓抬起头，双眸无神。
一张帅气的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疤痕。
他的身子很软，好像被风一吹就倒。
明明使得是硬直刚剑，但剑势却像一缕清风。
刹那间，清风忽变邪风，满地残叶如浪翻卷。
秦青松目光依旧平淡，没有任何怒色与不悦，但是他身边已多出了几具尸体。
死者甚至没来得及将脸上神情变化表现出来。
风平。
浪静。
地面上，以秦青松为中心，分别沿向八方划出一道一指宽的剑痕。
途中石头，树木，尽是一分为二。
❀
雨已停。
藏武庄灯火辉煌。
大厅里依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杨涛急匆匆穿过院子，跨过门槛，冷冷看着酒酣耳热的贺客。
虽然龙虎大会尚未召开，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提前祝贺少庄主进入前十，成为魁首。
直到一名下人发现了他：“少庄主回来了！”
贺客们纷纷笑道：“原来是魁首回来了，大家快敬酒。”
杨涛冷笑道：“你们还要喝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一定要喝回本钱才肯走，如若你们觉得亏了，大可把贺礼再带回去。”
每个人都怔住，仿佛忽然被掴了一耳光。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少庄主......”琅嬛客欲言又止。
杨涛面上全无表情，生冷道：“开大门，送客。”
没有人再能留得下去。
他们都是藏武庄的朋友，这些人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些脸面。
但是此刻，脸面却被朋友的儿子弄脏了。
除非藏武庄愿意花大代价，否则日后必定会老死不相往来。
才去后面休息的杨庄主，闻讯匆匆赶出来，脸色已气得发青。
杨涛急忙迎了上去，同时道：“王先生留一下，其他人都出去。”
等到大厅里宾客下人已将散尽。
杨庄主跺脚，语气发抖：“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以后在江湖上我还怎么抬得起头！”
杨涛摇摇头道：“不是。”
杨庄主愤怒道：“我知道你瞧不上他们，认为这些人只会贪小便宜，来咱们家白吃白喝，但是你知不知道，江湖并不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杨涛点点头道：“我知道。”
杨庄主更气道：“你知道还这么做！”
琅嬛客劝道：“杨庄主消消气，我相信少庄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杨涛一字字道：“因为今天晚上谁也不能留在这里，每个人都非走不可。”
杨庄主哼道：“为什么？”
杨涛沉声道：“因为他们来了。”
杨庄主奇怪道：“谁来了？”
琅嬛客惊愕道：“少庄主说得莫非是天魔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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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客看完送来得几具尸体，肯定道：“果然是天魔教！”
杨庄主突然整个人失去重心，已站不住脚。
杨涛在一旁及时扶住了父亲。
他的手还是很稳。
杨庄主不可置信道：“天魔教......天魔教怎么来了......”
杨涛沉稳道：“该来的，迟早要来。”
琅嬛客冷静道：“江湖人最好银子、武学、兵器。
天魔教已然得到钱万金所有银子，现在只需得到藏武庄的武学和铸剑庄的兵器，就可又一次在江湖上翻云覆雨。”
杨涛接道：“一旦大势展开，天魔教势必会如虎添翼，所以天魔教迟早会来。”
杨庄主黯然道：“反正都是要来，还不如早点来得好。”
杨涛指着数具尸体，询问道：“王先生可能看出杀人者乃是天魔教何人？”
琅嬛客沉吟道：“这是逍遥宗的凌霄剑法。
剑气凌厉无匹，能破空斩敌，极为锋利。
有人曾看到过逍遥宗逆徒陈好出现在魔阎身边。”
杨涛皱眉道：“魔阎，阎信，天魔教副教主，覆灭聚义庄之人。
我记得当时王先生也在场，可知他使得是何武功，又有何弱点？”
琅嬛客苦笑道：“在下才疏学浅，魔阎所使皆为魔功，但在下却连一门都认不出来。”
杨庄主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担心道：“你快走吧，天魔教的恐怖我比谁都清楚。”
杨涛却笑了。
笑中充满自信、决心、勇气。
这是一种不惜牺牲一切的笑。
也是一种不惜忍受一切屈辱和痛苦的笑。
做父亲的当然很了解儿子，所以杨庄主手握得更紧了。
杨涛朗声道：“天魔教图谋藏武庄和铸剑庄，一定会同时进行。
否则一旦消息传播出去，另一方必然会有防备。
听闻魔阎和天魔女为江湖年轻一辈中足以排进前三的人物。
以一敌二，我定不是对手，但倘若只有一人，我也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