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林文森等到7点多，然后出了门往溪水河道走。
他到时，沿岸除了亮着的昏暗煤油灯，不见人影。
“爷爷还没来。”
他跟祖父有默契，今天特地回来，祖父应该明白，自己有案情进展要汇报。
何况，也是祖父的人通知自己唐婉跟唐玲碰面的。
祖父也应该收到信息了。
大概等了小半个小时，他看到了黑暗里有一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过来。
等他走近，不是祖父还能是谁。
林正元爬满褶皱的脸，在幽暗的煤油灯光下，幽暗枯黄，像是一件古老的瓷器，写满了风霜。
“案子有进展了？”
“查清楚了。”
林正元表情古井无波，可心中微起涟漪，他派去盯梢的人但凡有情况都会及时回复，所以，他对事态发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林文森在得知唐婉跟唐玲要碰面后必然有动作，可却不知道，他怎么的就把案子给查清楚了。
林文森没有卖关子：“这件事的起因是周之时加入了"旧日会"，他不断拿周家的钱贴补"旧日会"，父子两理念不合，矛盾冲突不断加剧，周老爷子为保住家业，选择大义灭亲。”
“你是说……海难的幕后凶手是周茂发，是他要杀他的儿子。”林正元的眉头不由皱起了一个川字。
“对。”
林正元问：“你确定吗？”
唐玲跟周之时都认了，这件事断然不会有假。
“唐玲亲口承认。”
“父子俩走到眼下这地步，周家内部一定早已经鸡飞狗跳，而唐玲在周家多年，洗了这么多钱，不可能没有证据留下，周茂发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事关"旧日会"，这事就不能经官府来裁定，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实证，林家跟周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只要林家指出这件事的事实，而周家有一堆"旧日会"留下的痕迹，他就不敢不认。
若然不认，林家报给神殿跟与神馆，周家损失更大更惨。
周家不会这么蠢，何况，这件事周家本就理亏。
理当赔偿。
林正元也深知这一点，故而轻轻颔首，“既然是这样，那这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我会找周茂发交涉，你就不要管了。”
“好。”
这个案子到这里，的确可以结束了。
他本就想到此为止，而且，唐玲都还想杀他。
这个时候，林家要是出手，唐玲知道自己身份败露，杀人也于事无补后，说不定就放弃了。
“这事你办的很不错，说吧，想要爷爷什么奖励。”
林文森这次的确为家族立下大功，林正元也不吝啬。
林文森想过祖父一定会有奖励，可没想到这么快，一时间还不知道要什么好。
钱，钱最实际，当下也最管用，不，还是要一艘可以出海的客轮。
有"神灵视角"指引，自己不可能在海上迷路，找到迷失的"远洋号"也不是难事。
到时候，至宝还有周公子的印章都唾手可得。
不过周公子可能没钱，这败家子把钱都给"旧日会"了，估计账号上早空了。
可只要能拿到至宝"九莲留声机"，就足够了。
一件至宝能撑起一个世家大族。
至宝的价值，远不是其它能比。
可正待要开口，林正元却已经开口，“我看这样吧，你母亲到你二婶那里哭哭啼啼，说你的联姻对象不好，爷爷做主给你重新说一门吧。”
林文森懵了一下，好一会没有作出反应。
一门本就子虚乌有的强加婚姻，需要拿这么大的功劳去换，祖父可真是空手套白狼。
“结婚的事，我能自己做主吗？”
“不能。”
林正元拒绝的干脆利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林家是大族，跟井州各家关系复杂，是敌是友，该是联合还是疏远，你把握不住。”
我自己的婚姻，我管别人那么多呢，林文森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些庶子，就是要为这个家庭做牺牲的。
而这个家庭又是嫡子的，说白了，就是要为嫡子牺牲。
如果这个家族顾念亲情，真待他如兄弟，他也无话可说。
可这些年，他被苛待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下人。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去吧，我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好。”
林文森应下，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走了一阵，他忍不住的回头。
可那幽暗的河岸路灯旁已经没了祖父的影子。
他由衷的叹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挺郁闷，觉得自己错付了。
为家族做了这么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祖父却是玩一手空手套白狼。
可一回想，却发现祖父刚才那段话用意很深，思考的很远。
毕竟他年纪大了，活不了太久，而后二伯继承家业，不管他现在给了林文森什么，都有可能保不住。
唯一能改变局面的，其实是联姻。找一门二伯不得不依仗的家族联姻，那二伯就不得不改变对他的态度。
这才是长计久安。
所以祖父刚才才会说"你把握不住"，就是告诉林文森，你不知道跟谁联姻能平衡二伯。
也许在祖父看来，这是很好的奖励，但林文森更想要一艘可以出海的船。
就算得不到序列8"抽烟客"的神丸，可只要拿到"九莲留声机"，也就有了立身的根本。
又何必需要联姻。
所以当下，最要紧的是存钱出海。
海上凶险，遇上风暴是常事，而如果没有很好的客轮，没有很好的船员水手是熬不过去的。
所以一定要租一艘可以远洋的客轮，还要聘请有经验的船员水手，算下来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想必价格绝不会低。
几万银元，十几万？
而就刚才，他还想存钱买丹药，现在又想要存钱租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缺钱。
这钱缺大了。
他一时都不知道去哪里搞钱，二队就算油水多，可一个月撑死也就三千银元。
根本不够花。
除非再进一步，爬到老总的位置，老总一个月可能有小一万银元的收入，就算没有也会是探员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