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求彻查，一方称屈打成招。
皇帝高坐凉榻，冷眼睨视四人，不作他声。
情势胶着，气氛再次死寂。
裴仪昂起头，直视皇帝，眼前的九五至尊正蹙眉凝视裴华。
上一世面圣，是去年三月春猎。
皇帝与今大不相同，许是巍峨的宫殿为帝王加持威严，裴仪不由自主地发寒。
她没想着凭此事咬死裴华，但若裴华不受惩戒，安然无虞地走出清凉殿，她难平息胸中奔腾的悲拗之火。
她大胆开口，于平地起雷，“陛下，妾有话说，请陛下准许。”
皇帝闻声扫视裴仪，几人因她争执，偏偏她自入殿起便无声，任由他们争辩，费劲口舌，不吐露一字一语。
如今，她开了口，倒叫皇帝惊讶。
皇帝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拂手道：“说。”
“妾斗胆提问，陛下大可问问太子嫔，为何伤人？”裴仪缓缓转头，尖利的眼神盯着裴华，“太子嫔，你敢回答吗？”
裴华没来由得心口一紧，她……她要做什么？
且不说裴华推没推她，单说此前的谈话……
下一瞬，裴仪昂起头，平静道：“陛下，太子嫔伤人，全然因其嫉妒妾。”
“放肆！”
“胡言乱语！我为何要嫉妒你？”
太子和太子嫔同时出声，各个怒眉相对。
“为何嫉妒我？太子嫔要我把真相公之于众么？”裴仪冷眉回怼。
“什么真相？”皇帝横扫三人。
关肃峥当着皇帝的面，握紧裴仪的手，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看。蓦地想起她的话，心中一紧，惴惴不安。
清凉殿内，几人各个垂头，无人敢言。
皇帝大怒，斥道：“你们叫朕评断，里外相瞒，不怕朕治你们个欺君之罪么！”
“儿臣不敢……”
“妾不敢……”
太子夫妇俱伏首。
“闹到了朕跟前儿，你们以为不说就能脱罪么？”皇帝拍案，喝道：“说！”
太子夫妇不语，仍伏地。
裴仪对圣伏首，缓缓地说：“陛下，妾不敢妄言，不敢攀咬，只诉事实。”
说罢，她昂起头，挺直上半身，怒视太子夫妇二人，“太子见妾生得貌美，要纳妾入东宫。”
裴仪埋的雷，炸翻清凉殿。
“荒唐！”皇帝拿起珊瑚炕桌上的汤碗，猛地砸到地上，发出惊人的响声。
荷叶贴龟碗与黑亮石砖发生剧烈的碰撞，一时碎了满地。
鎏金錾花九曲银勺合着汤汤水水落在裴仪眼前，她怔怔地望着银勺，若有所思。
皇帝会处置太子吗？
裴仪不知。
但答案很近。
皇帝压制火气，对下拂手：“都下去。”
“是。”
清凉殿内所有侍女宦官，一律躬身后退至殿外，并合拢殿门。
殿内只留皇帝、太子夫妇和定远王夫妇五人。
气氛极其压抑，是先前的千百倍。
关肃峥率先打破沉寂，“陛下，太子觊觎臣的王妃，纵妾伤害王妃，臣不能视若无睹，请陛下还臣和臣妻一个公道！”
“太子，你有话可说？”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觊觎王妃！”太子吞了一口唾沫，慌里慌张地分辩：“儿臣只是……只是同王妃说了几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