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军营。
不同于往日大军集结的热闹，此次集结的全都为各军精骑。
吕青身边常见的几位将领皆在。
当然也多了几位新面孔。
杨万里之子杨诏，以及张义朝之子张奉，也在其中。
此时校场之上一片肃穆寂静，阳光照在刀刃之上，寒光晃的人心头隐隐发冷。
随着校场上的军鼓声响起，大队骑兵迅速列队。
吕青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走到高台之上。
吕青看着面前的铁骑，眼中精光连连。
陕州平叛至今，吕青也不是没见过大队人马。
数万人的攻防战他也指挥过。
但说到底这里是大乾，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朝代。
纵然是有火药的存在，骑兵还是一场大战的关键。
因此，面前这数万骑兵，是吕青在陕州见过的最大规模的骑兵了。
果然要比自己前世电视剧里令人尴尬的特效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吕青上前一步，神色间满是激动之色，张开双臂便朗声说道：“诸将士！”
“我大乾自立国以来，同吐浑国并无冲突。”
“然而，今日本官接到消息。”
“吐浑国趁我大乾平叛之际，强占阳关，伙同叛逆意图染指我陕州！”
“沙洲惨状犹在眼前，我等岂能容他吐浑国再染指陕州，杀我臣民，虐我子女，夺我钱财？”
“告诉本官，你们答不答应！？”
此时众多将士才明白了自己此次的目标，原来是吐浑国的援军！
陕州临近沙洲。
而且这些骑兵也多是归义军还有吕青从陕州本地招募来的士卒。
对于吐浑国本就没有多少好感。
“不答应！不答应！”
站在吕青身侧的张俭突然振臂高呼一声，随后便是台下山呼海啸的声音席卷而来。
吕青似乎很满意此时的景象，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随后接着说道：“今日本官上承天意，欲痛击吐浑，诸位随我扬大乾军威！”
“扬我军威！扬我军威！”
高呼声响起，站在高台上的吕青此刻也觉得心中一阵心潮澎湃。
忍不住振臂高呼！
“万胜！万胜！”
此时台下的无数铁骑也开始高呼起来，让人听了一阵心潮澎湃。
一番演讲之后，大军接下来就要开拔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
吕青却是再次开口。
“今日大战，大军开拔。”
“本官欲作诗一首，为诸位将士贺！”
说完，吕青便扭头看向那密密麻麻的铁骑，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开口吟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一诗做完，高台之上随即陷入了寂静当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吕青，心中可以说是震撼不已。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更是让张义朝和杨万里这等老将老泪纵横。
“开头两句气势磅礴，尽显我大唐将士军威，这后半句却也点明了北境之苦，至于这最后一句……”
张义朝扭头看向那列队的大唐铁骑，吕青这最后一句，写尽了将士的忠勇。
一旁的吕青沉默不语，他所吟的这首诗出自唐中期李贺之手，也是在大唐军队镇压雁门郡叛乱之前所作，用以提振军心的。
就在此时，那细细品味诗意的张义朝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吕青说道：“这首诗气势磅礴，乃是难得的佳作，大人才名果然名不虚传。”
能够得到从军之人的肯定，那自然是不同凡响。
等到此时，只见那吕青才抽出腰间长剑，对着西方一挥，朗声道：“开拔，目标吐浑援军！”
一声令下，吕青也翻身上马，那近万铁骑随即开始慢慢行动起来，不过片刻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
那铁骑黑压压一片腾起无数烟尘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格鲁是吐浑国赤木部的一名老战士。
在吐浑汗国，老弱永远是最先被抛弃的目标，但格鲁却是个意外。
因为他早年征战过程中，一直追随着汗王，作战也极为勇猛。
三年前在沙洲和归义军的一场大战让他凭借军功进封为了百户。
如今的格鲁，在自己的部落当中地位崇高，颇受人的尊重。
这一次他领命作为前军进入陕州。
一路东进，打探大乾军队的动向。
他们这一支前军足足有两千余人。
即便是遇上大乾的精锐也不害怕。
此时的他用过晚饭之后，正在篝火旁坐着，给部落当中的年轻人讲述自己征战的故事。
“格鲁大人，你随可汗征服过如此多的地方，那么什么地方让你最为留恋呢？”
看着那年轻人，格鲁哈哈一笑，目光眺望夜空，缓缓道：“随可汗征战四方，真正的好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中原。”
“那里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也有永远也吃不完的粮食，他们不需要像我们这样四处迁徙，也不需要我们这样艰难的度过寒冬。”
“他们的男人有勇猛的，也有比女人还美艳的男子，更有如同沐浴在牛奶当中，皮肤细腻的女子。”
“他们手中掌握有无数的神奇手段，有数之不尽的铁器，也有无尽的盐巴。”
“他们就好像被天神眷顾一样，拥有所有我们难以拥有的东西，那里就如同天堂一样。”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地方，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从陕州去到中原。”
格鲁看了一眼年轻人，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大乾的士兵怎么可能和我们伟大的吐浑战士相比，我们的铁骑曾经差点踏破他们的皇都，我们也掳走了无数他们的子民。”
“而现在寒冬将至，我们也将再次踏上他们的土地。”
听到这些话的年轻人非但没有感觉到不妥，反倒是个个面露兴奋之色。
“那咱们这一次离开部落，是不是也打算踏上中原大地？”
格鲁笑了笑。
“你会成为伟大的勇士，也一定会得到很多好东西，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格鲁笑呵呵说着，眼神不经意间瞟向了自己手边的酒碗，却突然发现那碗里的酒水突然颤动了一下。
一瞬间，本能告诉格鲁，有人在靠近，而且是数量很庞大的人。
下一秒格鲁便看到自己手边的碗里，酒水已经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有骑兵靠近！”
格鲁猛地站起身来，随后朝着军营外围看去。
只见那远处的山坡上，一片黑压压的战马奔袭而来，如同死神的黑潮一样，浩浩荡荡。
尖叫声随之响起，但很快就淹没在了战马奔腾的声音当中。
格鲁甚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便看到一道银光划过，等到自己再次看到的画面，已经是自己那站在原地的无头尸体。
刀刃太快，快到自己头颅飞出去的瞬间，都没有丝毫的痛感。
当黑暗袭来之前，格鲁亲眼看到，刚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年轻人，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战马的嘶鸣声，奔逃人群中的呼喊和惨叫，在这月色笼罩的军营渐渐燃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