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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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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开渠,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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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之后,温度直线上升。 大通河河水猛涨,此时水位盖过了渠底。 赵正带着众人,站在奔腾的大通河边,眼下就剩最后一锄,成与不成,通与不通,在此一举。 “来了来了!”赵金玉从远处官道上下来,一路奔跑,一路兴高采烈地大吼。 赵正手搭凉棚,定睛望去,只见官道上一行人马折向荒野,徐徐而下。为首一人身着绿袍,脚踩朝靴,头戴展翅幞头,身旁一人身着青色官袍,便是苍宣县丞。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锦衣华服,似是不凡。 一行人等到得河边,便从马背上下来。 赵正率众迎上前去,“上平乡平凉村里正赵正赵元良,见过县令!见过县丞!” 那县令四十来岁,脸庞消瘦,面带微笑。 “你便是赵正?”那锦衣人抢了一步,走到河边,“大通河河水涨跌不测,你又如何保证你的灌溉渠能不引水淹田?” 赵正不知对方路数,但见县令县丞只是站在一边,神色恭敬,心道莫不是哪家高官衙内?如此,一时间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且说来便是!”县令摆了摆手,“这位郎君的身份高贵,不是你可揣测的!” 那年轻人微微一颔首,“祁县令过誉了,我如今无官职在身,只是对这灌溉渠略感兴趣,此番询问也并不是上下质问,纯属好奇而已!” 赵正听罢,知道不是来找麻烦的,当下就把这渠的奥妙说予众人。 灌溉渠自高到低,走的是口小肚大、如树蔓扩张的路数。河水漫不过河坎,单位流量经过渠沟土层汲取、分支分流,最后再汇集到更宽出口更大的主渠,最终流入大通河下游。这般水渠,只有嫌水不充沛,哪里会怕引水漫田? 赵正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草图,那年轻人对单位流量、口小肚大的说法听得饶有兴致,不由也蹲下来和赵正一齐探讨。 赵正指着图,道:“主渠辅以挡板负责供水,水大时插板,水小时抽板,控制入口流量。支渠负责灌溉,技巧便是筑水底土陇,抬高所需灌溉区域的水位,使水流入农田,待水足后,铲去土陇,水位便能平复……” 这一讲解,简单易懂,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又问:“你的沟渠始终是土筑的,长年累月,水急之处沟壁不会被水冲垮?那时你这口小肚大的设计,便又有何用,不也一泻千里了么?” “郎君!”赵正停了下来,道:“郎君所说确是一大隐患,我也准备在今年秋收之后,待大通河水位下降,于灌溉渠水流湍急之处使火砖米浆加固渠底与渠壁。” “如此甚好!”年轻人一拍大腿,大笑起来,“你这渠可以,当立一功!” 说罢站起身来,县令迎了上来,做了个揖:“郎君,这开渠首锄,便由你来?” 谁知那年轻人摆了摆手,“此事荣耀至极,你我皆退下吧!赵里正,你便亲手开了这渠口,让我等观摩驻望一番……” 说罢,朝赵正做了个手势。 赵正原本请县令来此,一是汇报开渠进展,让他知道县府给的铁他没白用,拨的粮食平凉人没有白吃。二也是想让顶头上司过个手瘾,顺便邀功。说不定县令大人一高兴,就能大手一挥,赏钱百贯,给平凉村更多好处。 但那县令显然十分忌惮这年轻人,不敢妄动,只向赵正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平凉村的后生们远远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喘。赵金玉见过县官,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县令,此时又见那锦衣年轻人气度不凡,颇似王侯,赵正在这样的人面前却拎起了铁锄,当着众人的面高高地挥舞了起来…… 赵金玉便是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渠口离着河水仅隔一层泥土,赵正一锄头过后,那土便坍塌了下去。河水在河坎水线之上欢快跳跃,只等入口一开,便奔腾着自渠口涌入,然后顺着沟渠一路延伸,直至荒原尽头…… 成了! 众人踏着新绿,随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南,远远地便能瞧见河水在渠中溅起的朵朵水花,跳腾拍打。 “上马!”年轻人一骑绝尘,自顾自地追逐而去。 赵正想追,却不料县丞把马缰递到了手上,一脸殷切地表情,“赵里正,这年轻人乃是皇家二郎!你且走运了!” 原来如此! 赵正虽然吃惊,但也容不得多想,他翻身上马,直追而去。 他此时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县丞说的没错,平凉的未来,就全靠这二皇子了! 一行快马疾驰,但终究没能追上流速飞快的水流。待到了平凉村旁的水渠出口,还未见流水,便已听见了哗哗水响,声势巨大。 渠边站着平凉百姓,见赵正骑马而来,无不欢呼雀跃! “通水了!” 那年轻人似是十分兴奋,迫不及待地赶到渠口,站在河坎上看那混着泥沙的河水泛着泡沫,从渠口重又奔向了大通河。 “祁县令!” “在!”祁县令喘着粗气,那年轻人道:“即刻表功,呈于内省!” “是!”祁县令满脸带笑,回头一拳砸在了赵正的肩窝,可以啊! 赵正朝二人作揖:“小人不敢居功!” “是你的便就是你的,有何敢不敢!若是为官都如你这般放低姿态,有功不领,我大唐还如何中兴?”年轻人杵在渠口想了想,“取名了吗?” 赵正摇头,“尚未!” “那便叫盈仓渠吧!讨个好兆头,希望今年大唐能仓满库盈!” 说罢,从渠口跳将下来,重又骑上了马:“我近日还要去陇右,河西便不做过多停留。祁县令,赵里正,望你等能以万民百姓出发,以渠水造福一方。来日我定再来拜访,亲口尝尝平凉种出来的稻米!” 祁县令诚惶诚恐,差点便伏地磕头。赵正立在一旁,伸手作揖,恭送王侯。 那年轻人恣意洒脱,任由胯下马匹在平凉广袤的原野上飞驰,几名随从紧追其后,一路便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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