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
“三公子。”
刚一踏入后院，此起彼伏、恭敬有加的问候声便纷纷涌来。
发声之人皆是黄月英家中的仆从和丫鬟，见到魏正，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整齐地行礼，目光中满是敬畏。
“师母在哪里？”
魏正神色匆匆的问道。
“侧院织房。”
一名伶俐的丫鬟赶忙回应。
魏正微微点头示意，脚下步伐不疾不徐。
他身姿修长而挺拔，一袭素色长袍随着他的走动轻轻飘动。
穿过一个布置精巧的庭院。
庭院内繁花似锦，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争奇斗艳。
蜿蜒的小径旁，绿草如茵，几株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如绿色的丝绦随风舞动。
一座小巧的假山矗立在庭院中央，假山上布满了翠绿的青苔，潺潺的流水从假山顶端倾泻而下，落入下方的小池之中，溅起层层晶莹的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若是前世，有这样的小院，该是一种何等的幸福？
此刻的魏正却无心欣赏如画的美景。
暮色四合，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
侧院的织房里，适时地燃起了十二连枝铜灯。
黄月英手持竹尺，专注地丈量着织机上的经线密度。
她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架织机。
张萌则伏案绘制改良图纸，身旁堆满了画废的纸张。她身着道袍，袖口沾满了墨迹，显然已经忙碌了许久。
织机旁堆着新织的蜀锦，精美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正是魏正提出的“提花”工艺，使得这些蜀锦更具独特的魅力。
“师母。”
魏正轻叩门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织机旁那架半成品。
那是他根据记忆中的马钧改良织绫机的一些方式提点，让工匠精心打造的样机。
黄月英放下竹尺，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温和与关切，指着织机上的踏板说道：“正儿说的"双蹑"装置确实巧妙，只是这综片数量......”
话未说完，她忽然瞥见魏正眉间紧锁的忧色，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正神色凝重，将申曈带来的军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张萌听闻，手中的炭笔“啪”地一声折断。
她缓缓说道：“夏侯儒大军若从汉水来，必过石泉。贫道可传讯山中道友......”
“不必。”
魏正抬手打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黄月英和张萌中间。
他微微侧身，指了指织机旁的木箱，里面堆满了新制的霹雳箭图纸。
那些图纸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光泽。
“张道长。”
魏正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萌，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图纸，每一张都做了细微改动，足以让仿制者自食其果。
原本想着还有几年太平，和你虚以委蛇也无妨。
现在大战在即，咱们还是直接摊开了来说吧。”
“南乡侯什么意思？”张萌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道袍下的手指已悄然扣住袖中银针。
“没什么意思。”魏正语气干脆，毫无回旋余地，直接说道，“赵广已经率军去包围了青云观，那些新投的户口之中，凡是五斗米道的教徒，也都有专人看管。”
“你！”
张萌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然而那双眼眸依旧清澈。
“我没有时间进和能力进行判断。
所以，但凡是从魏地过来的人，我都视作奸细。”
魏正神色冷峻，语气坚定。
“那南乡侯现在是什么意思？”
张萌强压着心中的情绪，依旧冷冷地问道。
说实话，她暗地里也领教过魏正的手段，不过是些常规的监视，以及加大巡查力度罢了。
魏地的人本来就不是和她直接联系。
至于多死几个，和她也没有关系。
张萌自忖对待魏正和黄月英这边也算是尽心尽力。
却没有想到，魏正心底里居然是这样的念头。
既然如此，那她装的再像又有什么意义。
“你虽然是张天师的小女，但也是人。
是人就想活，想活就可以谈。”
魏正目光平和地看着张萌。
“小女子问心无愧，南乡侯，你杀了我吧。”
张萌扬起头，露出雪白的长颈。
她的身段并不差，或者说很是凹凸有致，只不过都遮掩在宽大的道袍之中，外表看起来并不明显。
魏正眼毒，看人也从不避讳，更不会掩饰，所以倒是心中清楚。
这时，黄月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忠贤，凡是魏地过来的人，都视作奸细，如此岂非太过武断。
且张道长在汉中，已近十年。”
“师母，魏地的人要在汉中放奸细，就算不是张萌，也必是以其为由头。”魏正解释道，一边带着黄月英往离张萌远了些的地方走去，“也正因为如此，希望张道长能够考虑一下，做双面奸细。
表面上还是五斗米道在汉中的祭酒，暗地里是魏地在大汉的奸细。
但实际上却是我的人，根据我的需要，给逆魏传递一些我想让他们得到的消息。”
闻言，张萌闭上双眼，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虽然依旧没有吭声，不过道袍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下。
闻言，黄月英倒是神情古怪的看了魏正一眼，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希望张道长好好考虑。”
魏正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门外立刻涌进来十几名甲士。
他们身披重甲，手持利刃，整齐地站在一旁。
见状，张萌依旧紧闭双眼，没有吭声。
魏正接着说道：“张道长，事已至此，你我都清楚，顽抗下去毫无意义。
如今汉中面临大敌，你若能助我，不仅能保自身平安，或许还能为五斗米道在这乱世寻得一线生机。”
张萌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南乡侯，投靠于你，小女子有什么好处?
你又怎么保证教徒的安危，而不秋后算账。”
想好处，对嘛！
魏正最怕的就是视死如归钻牛角尖的人，当下说道：“实话说来，你那个天师盟其实很肤浅。
不若直接解散了，加入我的三清教。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教的，也就不存在秋后算账之说。
至于好处么，你活下来不就是最大的好处?
其他的按功行赏，赏罚分明。
你若是还不放心，我还可以收你为徒，赐你一个三清玄女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