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冯·耶林先生，您觉得该怎么办？”
海索怀疑亨里克是不是在怀疑自己，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海索正在怀疑亨里克是不是在怀疑……
停，打住！思维套娃不可取。
亨里克则一转头：“老阿列克谢，你怎么看？”
阿列克谢也不是个老实人，他见神父与事务官的表情都很微妙，本能地产生了警觉意识。
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咳咳，嗯……”
阿列克谢佯装咳嗽了几声，又是一转身对着其余几位庄头和代表道：“这当然要看大家的意思。”
尽是些踢皮球、装糊涂的高手！
眼瞧着情况不对，众人便开始交头接耳。
方才事务官所提之疑点的确难以解释，肯尼被劫一事或许果不能简单归咎于“绿林好汉”作祟。
亨里克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道：“神父，想必您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心里有什么数？这是内涵我“贼喊捉贼”？海索觉着这亨里克在给自己挖坑。
他们要找“强盗”，关他这“神父”什么事？海索特别想要强调一点：“教徒行为不要上升到教主本人。”
亨里克此言既出，海索定然是不可继续沉默了。
“群众里出了坏人呐！”
海索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其实他还没想好究竟该把谁当成背锅侠。
“诸位可设想，这伙强盗不抢东家，不劫西家，专找他倒了霉的肯尼家。要说他们在村里没内应，你们信吗？”
“更进一步，这伙强盗来无影，去无踪，发动全村人都没抓到他们的尾巴。要说他们不熟悉白湖村，你们信吗？”
到此为止，海索是一句假话也没讲。众人闻言，频频点头称是。
“神父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不错，熟人作案，且早有预谋。”海索装出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神情，“不过，目前证据还不够充分，不敢早下定论……”
海索与这帮村里的“精英”又谈了半天。
站在“神父”的立场上，海索断然是没有理由拒绝在村里设置守夜人。毕竟，他们现在也不能完全排除“流寇盯上白湖”的可能。
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在关键岗位上安插自己人不就行了？
于是乎，四大天王（安德逊、史密斯、巴切尔、小约翰），三司功曹（弗兰克、埃里希、索菲娅），左右护法（伯纳德、阿诺德），并事务官及其麾下一十八位“护教伽蓝”一齐上阵，每周七夜，真是夜夜都有走狗，处处有爪牙。
“精英人士”打发走了，海索就要开始创收了。
“肯尼，你来。”
目光呆滞的肯尼形似木偶，海索非但不觉着他可怜，反而还有点想笑。
“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海索上眼皮一抬，得了令的埃里希修士立刻在桌上排出九份文书。
“身契、地契都在这，税款的欠条也摆在这。”
“你有钱被人抢，没钱补税款，倒是稀奇。肯尼，你可想解释解释？”
海索完全没控制住自己那副“丑恶”的嘴脸，“落井下石”四个字已经写在了他脑门上。
但见这肯尼跟傻了一样，一声也不吱，海索有些急了。
看来得出重拳。
“埃里希修士，给他几巴掌，边抽边告诉他"钱找着了"。”
“钱…找着了？”
得，这守财奴一闻到铜臭就醒了。
“神父大人，钱在哪？”
肯尼像是渴求般望着海索。
“在这。”
海索指了指圣所的税收条款。
那上边讲“农奴得了意外之财，圣所需抽去九成”。
居然还能给人留一成，之前定这税法的真是封建主义“大善人”呐！
“啊？”肯尼如遭雷击，“神父，您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海索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先前与我讲，钱是从罗马遗迹里挖来的，这种意外之财不该缴税？”
“这…这……我……”
“还是说通过什么其他不干净的渠道弄来的？”
肯尼终于是明白了，这回神父不止想要钱，还想要他的命。
“是…是该缴税……”
“那就对了！”海索高声道，“埃里希修士，给肯尼一家的欠税条上再加四十杜卡特！”
海索搞这么一出，彻底把这肯尼一家从“农奴首富”打成“农奴首负”了。
埃里希修士也是乐乐呵呵。圣所有了钱，他这修士也能活得潇洒一些。
这屋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行吧，肯尼。”
海索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既然这笔五十杜卡特的巨款来源合法，圣所若可能，必然会去帮你追回来。”
“不过，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异端团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抱太大希望。”
海索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把哭丧着脸的肯尼赶了出去。
出家人慈悲为怀，肯尼一家遭了灾，修道院自然要帮帮他们。
如海索这般“爱民如子”之人，那是亲自吩咐了几位石匠，用散落在堡场中的碎石烂木给肯尼一家垒了个破屋。
就差拉个横条，上书“小庙装不下大佛”。
因为一想到有村奸留在圣所，海索浑身都不舒服。
“教主！”
海索刚回了自己屋，只见眼前晃出一个鬼影。
“你！阿诺德？”
海索定眼一瞧，那阿诺德怀里抱着个破布袋，还沾着满身的土。
“这是肯尼家的东西？”
“哎呀！教主您也太强了，我这还一句话没说呢！”
果然没错，这害事真是这几位豪杰所为。
“蠢货东西！”
“擅自行动，还把赃款抱到我家来！”
阿诺德本来以为自己立了功，正是“摇尾乞食”，却受教主劈头盖脸一顿骂。
真是委屈极了。
“算了，你这榆木脑袋也想不明白……”
骂一顿，赏个枣，忠诚手下少不了。
“这次做得还不错，手脚干净多了，还是有所进步。”
海索感觉自己成了什么黑社会大佬，已经有些当密教头子的实感了。
“但还是经验不足……”
海索本来想附到耳边，给他讲讲接下来怎么办。然而，这小子灰头土脸，头上还有黑泥，实在叫海索无法近身。
“阿诺德，你自己听着，下边该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