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不下田，确是早几月就有的事，然而他却能出钱抵了劳役。”
“我当时还纳闷，他从哪坑蒙拐骗得来的钱。”
“后来一想，却是清楚了。就肯尼那模样和脑袋，肯定是摊上大便宜了！”
得，这时候还不忘踩一脚肯尼。
不过，人家现在可过得“无忧无虑”。全是他海索的“功劳”呀！
“阿列克谢，你暗示肯尼那被劫匪抢去的钱来路不正？”
“哎呀，神父大人呐，但凡脑袋好使的人都看得出……不不不，您肯定早有猜测……”
讲了半天也没讲到点子上，真是浪费时间！
就像这样吹下去，这法庭不知道要拖几天。
海索一句话直接堵住了阿列克谢越来越贫的嘴。
“停。我问你答，是或不是。”
阿列克谢涕泗横流又愁眉苦脸的样子瞧起来相当滑稽。
“肯尼经常上镇里，是为与外人保持联系？”
“是。”
“你在这过程里，免了他的劳役，给他兜底，甚至自己也去挣了一把外快？”
“是。”
看来应当是实锤了，估计美因茨那边的莫里斯就是如此保持着对白湖的监视。
真是不靠谱的情报网，美因茨的水平就这？
“你可知道是谁找你们传递消息？”
“不知道……”
“咚～”
“天主呐，这可恶的罪人竟然还不老实！莫非你还要与那些疑似异端的外人打掩护？”
“可能知…知道……”
“我无意中瞥见男爵家的徽章……就是冯·奈波穆克家族的徽章……”
此言既出，众人神态各异。人群里也出现些议论声。
海索对此亦始料未及。
嗯？难道不该是美因茨来的人吗？难不成海索先前的猜想全是错的？
有点亿点尴尬。
“你这老滑头！你真看清楚了那徽章？”
台上有人坐不住了。
“大人，我虽老但眼没花，冯·奈波穆克的"圣杯与蛇"，我看得真切！”
冯·奈波穆克家族的家徽就是双头蛇盘在一只高脚杯上，海索见过几次。
“冯·耶林先生，不像假话。”
钟没响，说明这话不假。
冯·奈波穆克家族居然也做过手脚，或者说是男爵卡斯帕尔的暗子？
不，就肯尼和老阿列克谢这几位人才，估计是弃子或烟雾弹。
那问题就更大了！
嗯？不对，也可能有人假借冯·奈波穆克家族的名义，迷惑视线。
海索本来还以为自己快要挖出莫里斯的情报网了，结果现在却是“谍影重重”啊！
到底谁是谁的人，海索是真分不清楚啊！
海索的神情变幻莫测，看得亨里克心里打鼓。
他这事务官也完全不知道老阿列克谢在这讲得什么鬼话。
亨里克担心，海索会因此对他更加防备，甚至发现他的“意图”。
前几日，他与帕特里克私下聊过几句，对海索·唐·奥科里多的恐怖之处有了新的认识。
一但这老妖怪觉着你有异心，你就最好确实有。
可惜男爵老爷从未透露过这老妖怪的威名，而仅是在言语中稍有暗示，否则他便不会如此了。
等等，莫非，男爵老爷是故意的？
在亨里克的认知中，隐秘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祭品。
坏了，亨里克原本只是为了稳固在白湖的世俗权力，而现在却是为了生存而斗争。
神父与事务官两位，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台上头脑风暴，许久也无动静。
围观群众，甚至被审判的老阿列克谢都是莫名其妙。
“神父，神父！”伯纳德小声提醒，“庭还没开完呢！”
“哦，哦，嗯，嗯，刚才略作思忖，现在继续吧。”
亨里克也反应了过来：“奥科里多神父，此事涉及到贼人对冯·奈波穆克家族荣誉的抹黑，恐怕不宜在此讨论。”
这是不能仅当作宗教问题了，已经涉及到统治者了。
“先生的意思是，那只徽章的目的就是故意误导人的？”
“是。”
编钟没响，亨里克说的是真话。
海索闻言放心了许多，至少亨里克与其背后的卡斯帕尔没对海索两手准备。
海索点点头，亨里克便对着仆役道：“将老阿列克谢收监候审。”
此时，议论声更大了，海索明显感觉到群众的不满。
兴许是没见到大快人心的场面。
“菜市口看杀头”的快感不分时间与民族。
“肃静！肃静！肃静！”
亨里克自己上场喊了几声。
感到头疼不已的海索有气无力地叫来下一位受审者：“将贝克尔带上来……”
希望这位能起些息众人之怒的作用。
“贝克尔，你……”
“哈哈哈哈……”
贝克尔先声夺人，随即放声大笑。
“尔等腐草之荧光，怎可比得天空之皓月！”
这话说得海索满脸问号。
贝克尔这人是不是因为被打成异端而精神崩溃了？
海索记得，前几日去探监时，这几位嫌疑人都跟枯草一样蔫呀。
“我问……”
“无知正是祂赐予凡人的赠礼！”
“贝克尔……”
“你以为你所熟知的这个世界是由谁庇护的？”
“……伯纳德，上去拿布把他嘴先堵住。”
落到法庭手上还这么嚣张，看来是苦头吃得不够多。
等到他没法嚷嚷时，海索先宣读了针对他的指控。
不过，这贝克尔一直面目狰狞，活像条护主的恶犬。
而且，他刚才那番话……
他可能真的是个密教徒。
围观群众的神情越来越不妙了，海索必须赶紧打击这“异端”的气焰。
“你方才说的祂是谁？是哪位异教神明？”
海索点点头，示意伯纳德取下堵嘴布。
“呵呵呵，你这长虫的鹰犬也敢来问祂的名讳？”
“哼，祂是月亮，是守秘者，是大祭司，是普洛塞庇娜，是白湖真正的神！”
听着有些耳熟啊……
“……闭封？！”海索想起来了。
白湖村还真有人把祂当成主神来崇拜？
“呵！祂早在你们这些教士来之前就统治白湖了！在祂面前，天主算个什么！”
台下的震惊声此起彼伏，坐在台上都能听见“烧死他！烧死他！”的声音。
“贝克尔，你认为所谓的精灵闭封比上帝更尊贵？”
火刑最好还是别，取人性命这种缺德事，海索还不想多做。
他最多也就只想给他判个监禁，或者没收财产。
“法庭知晓，信仰闭封不过白湖之民俗。移风易俗乃吾等教士之责，你若悔改……”
“闭上你的嘴，你这走狗。”贝克尔直接就开喷了，“我昨晚已经得到许诺，今日殉道便可归入祂的麾下！”
“你们这些妄图颠覆神明治世的暴徒终将领受神罚！”
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异端。
对于死不悔改的异端分子，海索完全可以当庭宣判。处刑便是事务官这类世俗管理者该做的事了。
“那么……”
海索话刚出口，突然感受到有些不对。
似乎从刚才起，“测谎仪”一直没响过。说明这贝克尔说的是真话，或者至少是他以为的真话。
难道这贝克尔真的受闭封庇护？
海索望了望自己手边的小编钟，有些投鼠忌器。
假“闭封”就已经那么坑了，万一把真闭封给得罪了，海索怕不是得提前毙业。
“冯·耶林先生，您有何高见？”
海索想着，这亨里克既然是男爵一系，对隐秘世界也有些了解，应该能给些建议吧？
“听神父决断。”
来了，来了，踢皮球了。
闭封，这么一位“神明”不会如此小气吧？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