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起，真用不起。”
从奥莉薇娅的书屋回来，海索在会礼堂内叹起了气。
“一朵"未见之花"只够做出几片"吸光镜"来，我总共也没种几朵花。”
“行了，杰奎琳修女，别玩了！”
杰奎琳对这种稀奇物件很感兴趣，而海索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兴趣。
她热衷于驱魔不是因为虔诚，而是因为单纯喜欢怪力乱神之事。驱魔仪式在她眼里和巫术是同一类东西。
这不就是密教组织天然的发展对象？
“这玩意儿在蜡烛旁晃来晃去，惹得烛光也摇来摇去，摇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克拉拉修女，把杰奎琳修女弄走，待会我还有正事要办。”
克拉拉是个会偷懒的，人也比较精明，海索也在忽悠她入教。
目前是让她在隐士手底下学习草药知识。作为圣所的园艺师，海索的奇花异草还得靠她打理呢。
“是，神父大人……”
那克拉拉刚把杰奎琳拉走，海索要等的人就到了。
“奥科里多神父，天主保佑。”
“愿主保佑，舒尔茨。”
没错，海索要开始插手纺织业了。
“近来生意如何？”
那舒尔茨愁眉不展，连连叹气：“新料已经进不来了，我家的铺子现在就靠存料撑着。”
“唉，那帮杀千刀的真不给人活路！”
“舒尔茨，圣所内需注意言辞……”
作为神父，海索还得装一装。但他心里也想骂娘。
因为他昨天刚听说，连约翰家的羊都早早地被克里斯蒂安那帮人包圆了。
这显然是蓄谋已久啊！
“抱歉，神父大人……”
海索在这与舒尔茨探讨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光靠他们这些杂牌玩不过奥格斯堡的“买办正规军”。
必须得借外力来破局了。
“神父，保罗教士回来了。”
守门的索菲娅一声通报，却是令海索灵光乍现。他这次去了得有差不多十日，今天终于回来了。
估计是与自家顶头上司碰面了吧……
诶，对啊，那莫里斯·马维达将来是要去奥格斯堡当主教的，说不准他有本事来给海索帮帮忙。
“舒尔茨，你先回去撑一撑，圣所会出钱包下你家剩下的所有货。”
“还有件事。”
“注意把那些废布料旧衣裳都用起来，学那帮奸商一样裁成布条。”
“他们阴，我们就要比他们更阴！”
海索赶紧吩咐了几句，就教舒尔茨回家去了。
他接下来得好好在保罗教士那探探口风。
“奥科里多神父，愿主保佑。”
“愿主保佑，保罗教士。”
“马维达神父近况如何？”
保罗拿出一封书信，上边戳着海索并不认识的蜡封。
里边还有一枚奇怪的银币，可能是莫里斯给的一点小意思。
“马维达神父已经离开乌撒福特，预计二月中旬正式接任奥格斯堡主教。”
上任上得这么快？
“这么说，马维达神父亲自到修兰斯坦因来了？”
“是这样的，神父。”
“马维达神父本来打算到村里与您亲自会晤，但听说临时有事，这才急着返程。”
还好临时有事，那莫里斯才没到这来找海索麻烦。要是真来了，海索还不知道怎么把他糊弄过去。
“是奥格斯堡生了什么变故？”
保罗没有隐瞒的意思：“法王和皇帝在意大利打得昏天黑地，新教宗有意去调停这场战争。”
“重组的施瓦本同盟正在不断吸纳帝国南部的自由市，以图应对帝国内部不断涌现的威胁。”
“改信路德派的北部诸侯掠夺属于教会的地产，危险的异端思潮正不断向南侵蚀。”
“在此乱局之中，奥格斯堡作为重要的帝国城市，教会一定要去维持稳定。”
“的确，的确如此。”
保罗对帝国的局势如此清楚？
先前他在圣所里默默无闻，肯定全是装傻了。
还有，听他这么一讲，感觉帝国内忧外患，迟早要完啊！
“所以马维达神父是回去维持秩序了？”
“是的，奥格斯堡市议会与商会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
“市议会想保证城市的中立地位，而商会想从日益迫近的战争中狠捞一笔。”
哦？还有这种好事？海索一听这情况就乐了。
看来那奥格斯堡人过得也不安生。
“马维达神父的立场是什么？”
“站在教会的立场上。”
保罗侃侃而谈，完全不像个乡村小教士。
“皇帝现在是教廷这边的守护者，教会需要依靠皇帝来抗击异端。”
“懂了，懂了……”
说白了，莫里斯去奥格斯堡当主教，就是想把他们拉上自己这边的贼船。
那事情就好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尽些绵薄之力。”
“关于奥格斯堡商会，保罗教士，老保啊，请你听我细细道来……”
当天夜里，海索拿隐士制的吸光镜做起实验。
他拿这镜子往窗台上一怼，那从窗户渗进来的光明显暗了许多。
调整好位置，甚至一滴光都漏不进来。
神秘学真是博大精深。
他又到修道院里的其他地方试了试，发现效果也不错。
“嗯？保罗教士？”
穿过堡场时，海索撞见了“夜观天象”的保罗。
他怎么不睡…哦，对了，他刚回来，没见过晚上的大灯。
糟了，保罗教士好像是个深藏不露的文化人，他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奥科里多神父，那是圣光吗？”
“"DixitqueDeusfiatluxetfactaestlux.（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海索放慢了步伐，一步又一步摇到保罗身旁，却是一言不发。
其实他只是单纯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这举动在保罗看来就不简单了。
“这一定是来自"天主"的恩赐，被学徒称为"第七蚺虵"的至高存在。”
“吾等拜请"第七蚺虵"，盘伏环绕之神，待于门关之神，普度众生之神……”
保罗教士做着画十字祝圣的手势，嘴里却冒出密教学徒才会讲的话。
这保罗果然是隐藏在圣所的密教分子之一。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自曝了。
“教会对"天主"的本质不是讳莫如深吗？”
海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像是讥讽，又似威胁。
“大众是愚蠢的，我们用信仰来训诫。个人是聪慧的，我们用真理来启发。”
“敢问保罗教士身居何位？”
“多明我会，有幸领受教会之秘传。”
靠，又是个多明我会的，果然跟莫里斯是一路人。
保罗之前说自己在神学院待过一小段时间，这哪里是“一小段时间”？他明明就是个“科班出身”。
那他平日里说自己“不懂拉丁文”不全是骗人的？
等等！海索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事。
保罗这科班出身，不说正统教义了，拉丁文肯定会讲一些的。那海索刚穿越来时胡扯的东西，在他看来不是跟笑话一样？
“呵呵呵，教廷真有意思，拿"第七蚺虵"名下的侍者做门面，在表层世界里混得热火朝天。”
“搞得真正崇敬祂的学徒只能在暗地里设置神龛，还怕被不明事理的"自己人"认成异端。”
保罗听出了海索言语中的讽刺，但他并不恼怒。
“隐秘世界本来就该与表层世界分开，就如同梦境世界必然要与醒时世界相分离。”
“奥科里多神父不止敬奉一位上神，我已经看出来了。”
“湖中岛屿上的密特拉神龛，旧日太阳残存的遗迹，不止您感兴趣，教会也很感兴趣。”
保罗跟他扯了这么多，是因为莫里斯让他来摊牌了？情况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我以为教廷找我，只是为了打击路德派，维护教会的统治。没想到，你们也替祂打听有关"太阳"的事务。”
“太阳之权柄，太阳之道路，没有哪位逻各斯不关心的，尤其是我们的"天主"……”
“那这……”
海索的言语突然被圣所外的呼喊声打断，修道院大门也被敲得震天响。
“……又出事了。”
情绪十分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