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潋青绡锦衣染有容则事先言明所以潋绡对于自己看到的并不意外那是一间囚室或者也可以说是一间刑室。被缚在墙上的人满身伤痕但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只是似乎有些眼熟。
“那是谁?”潋绡侧头向容则问道。
“公主应该见过这位刘大人几次吧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也难怪认不出来了。”
潋绡稍稍皱了下眉又听容则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查出个大案子皇上想要知道幕后之人这位刘大人也是知情人。但碍于各方面的关系没办法明里提审所以这位刘大人就被匪徒绑架了然后到了这里。”容则只是简单地说了因由潋绡听着却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又与我何干?”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冷很不喜欢此时的这种感觉。隐隐觉得有什么很讨厌的东西藏在背后却又觉得必须要知道。
“其实也不是一定非这位刘大人不可。不过当初皇上向锦衣殿下问及对这位大人的观感时殿下回答说为人不错为官却不行。不过殿下仍是有些欣赏这位刘大人。而这也成了这位大人的催命符。”
“容则!你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给我说清楚一点。”潋绡脸色渐渐沉下去声音也透出了薄怒之色。
这时透过墙壁那边刑室里模糊传来的各种声音里突然出现一个让潋绡一下惊呆了的声音。那样熟悉的声音即使模糊得听不出到底讲了什么却仍是十分清楚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霍然转头盯着容则他只是缓缓地说了句:“那边听不到这里的声音的不过这里也只能模糊听到一些。”
“我不是要听你讲这些废话。”潋绡的神色十分的平静“为什么……锦儿会在这里?”
“皇上说作为帝王必须要足够狠决不能被个人的喜恶影响了判断。所以由殿下来审问刘大人也不算是什么意外。”话微顿容则看着潋绡才接着说道“其实从去年开始殿下已经是这琼月庄的主人了。”
潋绡扶在墙上的手轻轻颤了下她转头透过孔洞又朝那刑室看了眼。因为视野狭小刚才被挡住了并没有看到此时出现在眼里的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又怎么可能认错。
其实这一切潋绡知道自己都能够理解的。所谓帝王无情慕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他是绝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太过懦弱的。可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教育一个孩子。不在他眼里大概锦衣只是未来的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个孩子。
“皇上希望的继承人该是能被所有人赞一句仁厚宽容却仍是有足够的气势压制住他们但心里又必须是冷静而理智的必须拥有壮士断腕的狠决。”
“那如果锦衣不听话呢会怎么样?”潋绡轻声问道。她可不认为锦衣是那么容易任人摆布的。
“很简单不听话就罚。”
“我没在他身上见到什么伤痕。”
容则突然地沉默了下才回道:“那与公主知道的那些惩罚方式不一样的。不会有伤痕的。皇上不会让公主和皇后现的他知道你们必定会心疼。有一种药吃下去后全身会像针扎一样疼疼到会想要干脆一死了之。但是不会留下后遗症身上更不会有伤痕。而且为了防止殿下受不了而伤害自己会点了他的穴。人一点也动不了的时候那种疼无处泄几乎能把人逼疯的。至少不少犯人就是被这药给弄疯了的。”
容则语气十分平淡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可听在潋绡耳中却是渐渐僵了身体遍体生寒。
容则朝刑室的方向看了看又说:“殿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长大的。即使公主面前的殿下仍是有几分真性情可是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血脉了。”
潋绡突然地转头盯着容则声音暗哑低沉道:“容大人还真是好忠心啊。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要告诉我学会认命吧!我已经劝锦儿放弃学武了你还想怎么样!”最后质问出声的时候潋绡的目光里已经隐隐透出恨意。
容则坦然面对着潋绡的目光面色稍稍有些晦暗。沉默片刻后突然地单膝跪地头一低道:“容则想求公主一件事。”
这个向来傲骨铮铮的人如此突然的举动确实让潋绡愣了下也让她冷静了下来。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不会害他们的这样才死死地将那股恨意压了下。
“请讲。”
容则抬头看了看潋绡才说道:“殿下是那样长大所以才九岁便异常的早熟。可公主是在受尽帝后宠爱下长大的却是常常比殿下更加的冷静。臣说过不会去探究公主的任何秘密自然不会食言。”
对此潋绡不置可否。她既然已经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智了自然是信了他的话的。
“所以在臣认为公主已经拥有足够的心智去理解一切时便带公主来了这里。臣只是希望公主答应一件事。”稍稍顿了下他才说道:“接受自己公主的身份接受皇家的一切这里将是公主未来的一切。”
潋绡禁不住呆楞了会。其实她是清楚的自己一直没有将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将自己的世界圈得很小除了锦衣也就只有蓝鸢比较亲近一些。
“最能影响殿下的人便是公主了只有公主安心留下来殿下才会真心愿意将来继承帝位。公主比谁都清楚的殿下必须是将来的皇帝不然公主与殿下还有皇后和镜家所有人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容则说的潋绡又怎会不知。可是她却是真的不知道难道自己真的一直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吗?是啊应该是吧这个地方真的不可能让人喜欢上的。前世最后那一刻她是真的累了真的想要终结一切才选择自己迎上了死神镰刀却不料醒来后又是一场新的战斗等着她。
容则已经站了起来而潋绡也退回到石桌旁坐下。
一室的静默。
..
“公主如今皇上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所以关于殿下的身世公主别再纠缠下去了就此让一切深埋难道不好吗?以皇上的心性一旦知道如此全心全力培养着的继承人居然不是自己的血脉公主应该非常清楚后果的吧恼羞成怒之下殿下是绝对没有任何活路的。”
潋绡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容则目光是彻底的冷色。
“容-大-人。”一字一顿地唤了声道“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秘密随时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毒刃。你觉得我会那么天真吗?放任这隐性的杀机留在自己身边?以前我还可以放心因为我可以看到那个秘密仍是一个秘密。可是琥珀苑那个温琅的出现还有你告诉我你居然知道锦儿的身世当我现原来这个秘密并没有为我所控制你觉得我还能高枕无忧吗?这一次有温琅有你出现下一次会不会又有什么人跳出来说他也知道锦儿的身世!”说到后来潋绡的声音渐渐冷厉起来。
她盯着容则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机语气是冷到了极点的狠决:“我真的很想很想让所有知道锦儿身世的人彻底消失。”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些年还算是平静的生活和锦衣的陪伴让她渐渐收敛起了那股子浸透血脉的冷酷。虽然其实她向往的是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既然承认了锦衣在自己生命里的重要性那么任何被她认定对他存在威胁性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抹去。
目光渐渐沉静下来。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些年她让自己活得太安逸了。
“你到底几岁?”容则似乎是无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因为问出口后他自己也是怔了下随即讪讪地笑了笑。
潋绡只是略有些嘲讽地动了动嘴角未作回应。然后站起身似乎想要离开了。
走了两步又转身面对容则神色平静说道:“锦儿既然从未对我讲过这里的事那就是说他不希望我知道。既然他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不过还是多谢容大人带我来了。”.M
知道这一切让潋绡既难过又无奈。难过是因为心疼无奈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力量还太小。她后悔没有自己察觉到锦衣在承受的痛苦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因为知道无法与其对抗所以锦衣才什么都不肯对她说。他不希望她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所以后悔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消失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锦衣扫除所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危险。还有是保持沉默。
她是不是真的想要留在这个宫廷重要吗?她是否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世界重要吗?她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重要吗?
都不重要。
那个只会在她面前露出真实情绪的孩子是潋绡早已经铁了心要护他一辈子的。将来的无数岁月将来的任何变故都不可能改变她的决定。她从锦衣那得到的东西太过厚重只能一辈子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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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潋绡容则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但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一颔打算带她离开。可是身形刚动却是突然地一顿头禁不住朝旁边刑室的方向侧了侧。
注意到他的举动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
她听不清楚对面的说话声不代表容则听不清楚。
是生了什么变故吗?
念头刚起人已经往那墙边走过去。
容则抬了抬手似乎想拦却还是放了下来。
透过墙上的孔洞锦衣仍在视线范围之内虽然依旧只是个背影。而锦衣身旁也站着个蓝衣人但以这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左肩臂膀。然后便见那个人侧过身从视线里消失了而下一瞬忽然见到那蓝色衣袖似乎是轻轻一拂锦衣便身体一僵像是被点了穴。
这让潋绡突然想起容则说起的药脸色一下转白几乎抑制不住想要转身离开。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她以为的方向展。
旁边的一扇石门被人打开而锦衣也被推了进去然后便见那石门轰然落下。
潋绡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容则等着他解释。可是觉容则脸色不太好看时她的心也禁不住沉了下去没再有什么耐心等待直接地提出疑问:“容则那门里面是什么地方?”
踌躇片刻容则才回答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潋绡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可疑惑刚起却是被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惊到了。
“说清楚一点。”她的声音里难得地出现了些微的轻颤。
“那是黑牢。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彻底的黑暗。”容则随即又若有所思地道了句“殿下有些不太对劲他应该不会再让自己犯下足以关进黑牢的错误了。”
容则的前半句话早已经让潋绡完全愣住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话刚出口声音便弱了下去。在这个宫廷里这是最最薄弱的理由。
而容则也只是沉默着。
她缓缓闭上眼死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地想要闯到那边去。
身体的疼痛终究可以被遗忘以锦衣的坚强她相信他是可以熬下来的。可是心理上的伤痕却是会牢牢刻进记忆里的。
困在无尽的黑暗里又不能动弹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知道不会有谁来救自己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这一瞬间心里真的涌上了强烈的恨意。
那是她的锦儿啊她最最心疼的锦儿啊……
心像是被割开一般疼了起来疼到窒息却不出任何地声音只有悄然无声的眼泪一直在无意识地滑落。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轻轻地一句却是如此地无力而后只是一声轻喃“我会劝他的。”
然后轻靠着墙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恍惚间好象等了很久一直到听见隔壁传来的石门开启的声音呼吸才渐渐顺畅起来可心里的痛却似乎无止无尽。
禁不住又转头朝那边刑室看了眼锦衣从里面出来时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可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却真的太过刺眼让潋绡花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回过身来时神色间早已经沉寂无澜平静而淡定。
“走吧。”
让她看到这一幕容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没有兴趣知道。
可是从结果上来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的话她不会避开的。她倒想看看当锦衣拥有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力量时还有谁敢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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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琼月庄的时候潋绡现自己竟然出奇地冷静心思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想到曾经怀疑过的慕睿暗中为锦衣培养的势力难道就是这琼月庄?那刑室里看到的蓝衣人又是谁?还有容则……
“不知容大人在这琼月庄里是何职务?”
沉默了下容则才回答道:“这些事是我自己查出来的慕睿既然打算好了迟早要让我离开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事情。也正是因此我才明白我必须离开。当年他没有骗我若是他知道我在查这些事情如今的他恐怕真的会生出猜忌之心的。”
“父皇是希望你一直置身事外的可你却没有。”潋绡十分清楚这些年容则在宫里留下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他手下的那些侍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
如果……能将这力量收为己用……
不过要他完全为她所用与慕睿对立的话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让我装做听不见看不见。慕睿与蓝鸢……”他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声。
潋绡明白容则的心思所以禁不住冷笑了声道:“这世间从来就难有两全之法。”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只是徒劳而已。
容则没有回应什么。
片刻之后隐约见到宫墙的时候潋绡突然说道:“带我去琥珀苑。”
这让容则疑惑地朝她看了眼但只是应了声“是”。
既然不可能避开那就好好地利用起来吧不论是容则还是温琅……
所以当站在琥珀苑的庭院里又看到那个黑衣妇人时潋绡轻轻地笑了但却是目光凌厉如锋如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