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走正道佑清投奔*
诉衷情
三千歧路起苍黄,成败两茫茫。世途何处是岸。梦里到新乡。人生路,难主张,太荒唐。前途谁料,今日杀敌,明就敌邦。
上回说到一九四六年农历二月底,我们离开了牛栏山,前往东坝驻扎。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龚老板一面晏请高楼珍、祝庆桢及各步兵连连长,为他们践行。一面让他的管家找到机枪连的三位排长道:“请各位把你们的水壶交来和士兵们的水壶都收上来,龚老板交待了,说你们要走了,要我给每个人装上一壶酒,略表践别之意。”
三位排长没有推辞,就命各班长将水壶收了起来交给管家,石富庭道,“龚老板真是位豪爽慷慨之人。”
2排长张平三道:“龚老板不但豪爽慷慨,而且还是个大善人,行善积德。”
管家道:“是啊,我们的老板确实这样,不光对你们,对周围邻居,对伙计们都很好,宽宏大量。”
次日早上,祝庆桢发现士兵们水壶都很沉,以为装的都是水,没在意,早饭时,有人沉不住气,打开水壶喝起来。祝庆桢发现有人喝酒,问道:“哪儿来的酒?”
没人回答。祝庆桢连续拿起几个水壶,觉得都很沉,打开盖臭了臭,全是酒。祝庆桢找来石富庭问道:“士兵们哪来的酒?”
石富庭不得不实话相告。祝庆桢道:“这不行,营长有令,谁再喝酒,军法从事。统统退回去,还给龚老板。”
管家告知龚老板,龚老板很快来到前院,双手抱拳,对祝庆桢道:“祝连长,千万别这样,兄弟们行军辛苦,带点酒,解饥渴,又解乏,万望答应。”
大家都把祝庆桢望着,祝庆桢解释道:“龚老板,我们在你家住了两个月,你待我们如自己人,喝了你的酒,不收钱。哪能走的时候还要带酒啊?还有,烧了你家的柴和煤,你都分文不收。你给我们的帮助很大。这酒不能拿。再说营长有令。……”
龚老板道:“你们驻我家,那是我们家的福份。喝点酒算什么。请别推辞。”再三不让退回。
祝庆桢无奈,只好答应。
正要出发,营部的干事到各连督查:“不许拿走老百姓的一草一木。”知道机枪连有人带酒,不好当着祝庆桢的面制止,便回报高楼珍。高楼珍找到祝庆桢笑道:“机枪1连真不错呀!准备得很充分,水壶都装得满当当的。啊!”
祝庆桢听出高楼珍话里有话,忙解释道:“营长,龚老板,他是好意,我说不让带酒,他……”
高楼珍度着步子道:“我们住人家的房子,就已经侵扰了人家。烧了人家的柴和煤,人家不收钱。喝了人家的酒,不收钱。我们怎能又吃又拿呀?这样成何体统?这叫什么军队?现在我命令,把酒全部退还龚老板。带一壶水走。违者,军法从事!”
龚老板只好服从命令,命人拿来一个大桶,士兵们一排排都把酒倒回桶里。
告别了龚老板,离开了牛栏山,南下顺义县,向东坝前进。
却说在东坝的日子里,部队悠闲自得。整日除了唱军歌外,就是学唱京剧。有些士兵除了睡觉就是聊天。玩得愉快,吃得好。士兵们个个养得膘肥体胖。
五月中旬,国民党大员白崇喜,汤思伯在傅作义的陪同下到达通州。92军各部聚集通州,接受了白崇喜、汤恩伯的检阅。白崇喜讲话时夸赞道:“92军是国军的军魂,是国家的抵柱。92军素质第一。装备第一,军事第一。希望你们要发扬92军的英勇善战的光荣传统,在戡乱剿共大业中,争取更大的光荣。”
原来,白崇喜、汤恩伯给92带来第一批军火。受阅后,62团回驻东坝。军火逐级分配到各团。按比例,各营要补充重机六挺,轻机枪三十挺,卡宾枪百支,子弹无数,团部新建一个炮连。用于与共军作战。
由于受阅时,受汤恩伯要求,无战事,部队要加强军事训练。62团开始军事训练。因此,军火暂存团部。李佑清打算等训练结束后,再将军火分发各营连。
谁知,这一迟发,给21师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五月底,团部周围的墙上出现了一些标语。“此路不通,去找*!”各处标语都是一样的。
有人报知团长李佑清,李佑清亲自去看。果然,在一些交通要道处,写着这样的标语“此路不通,去找*。”李佑清很纳闷:“这种标语怎么写到了国军区域内?他命人把标语全抹掉。可隔日,又出现了同样的标语。李佑清更加疑虑,难道我团部周围有八路军活动?
一日,团部来了两个人,一人三十多岁,另一人二十多岁,二人都身着长衫头戴礼帽,风度翩然。见了国军岗哨,年长者一本正经,气宇轩昂。年少者满脸堆笑。口口声声要见李团长。
卫兵问道:“请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来人答:“南阳来的。”
卫兵报告李佑清。
李佑清,河南南阳人。听说有人求见,并来自家乡南阳。心想,也许是家乡的人,且南阳驻着国军,不会是八路。就亲自出门迎接。本以为认识,哪知一见面却很陌生。问道:“我就是李佑清,敢问阁下是?”
来客没有直接回答,问道:“李团长不让我们进屋说话吗?”
李佑清见来者只有二人,料无大妨。便一抬手道:“请,请,屋里请。”
来客大步进屋,摘下帽子拿在手里,转过身来问道:“兄长,不认识我啦?”
李佑清还是有些纳闷,看了看来客道:“你是?”
来客笑道:“兄长好健忘啊!我是水清,李水清啊。”
李佑清猛然想起来,惊讶地问:“水清?你是水清。”
“是啊。”来客笑答。
“老弟!”李佑清边喊边拥抱李水清。兄弟二人紧紧拥抱。
原来,李佑清和李水清是堂兄。落座后,李佑清感叹道:“老弟,我离开家乡以来,算来已有十七年了。家里一切都还好吧,父母、婶子都还健旺吧?”
李水清道:“不瞒老兄,我也是多年没有回家了。对于家里的情况,我也不了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六岁。你十九岁就离开了家。你走的时候,我十五岁。一家人在一起红红火火,你却一走了之。抗战暴发后,全家人背井离乡,躲进了山里,我随后就离开了家。算来也有八九年了。抗战胜利后,本想回家看看,可一直抽不出时间。”
李佑清问道:“你在做生意?”
李水清站起身,在屋里四处察看后又坐下,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八”字形道:“我是干这个的。”
李佑清会意,惊问:“你是……”
李水清一扬胳膊拦住李佑清的话。李佑清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李水清笑问:“怎么,哥哥要把我抓起来吗?”
李佑清急得来回度着步子。额上渗出了汗珠。嘴里不停地抱怨道:“老弟,你,老弟呀!你怎么?”他沉思良久,拿出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请容我到门外看看。”说完,走出门外。
那名年轻的来客连忙起身,拔出手枪躲在门后,以防不测。
李佑清出门,见卫兵岗哨站得较远,嘱咐道:“如果有人来,先通报。”转身进屋关上门,问道:“老弟找我有何事?”
那年轻的来客介绍道:“这是我们纵队政委。”
李佑清问:“哪个部队的?”
“华北部队,兄长,你要么派兵把我抓起来,要么听我的,我和你做一笔生意。”李水清一本正经道。
李佑清又问,“到底要我干什么?”
李水清慢慢道:“哥,知道你团部有一批军火尚未向下分拨。把这批军火卖给我,你看行不行?”
李佑清听后一怔道:“贤弟,你这不是要哥的脑袋吗?我怎么敢,不行,不行,一旦查出,我团长不当是小事,那可是稳的掉脑袋。再说,军火卖给了你们,你们拿它来打我们,这不又是找死吗?不行,我不能答应。”
李水清拿出金条放在桌上道:“我不是白要你的军火,这是五百两黄金。”
李佑清看了看桌上的黄金,又开始冒汗道:“如果军火给了你,我连性命都没有了,要那有啥用。”
李水清道:“哥,我不是没有考虑你卖军火后的处境。现在,我有两个方案,任你选择。一,你用汽车把军火往下属部队送,你只派少量人员押送,我在路上劫车。让司机开往解放区。你可以推托责任,这是八路军所为,与你无关。二,最好,你亲自押送军火车,我劫车时,保证你的安全。你跟我走,参加我们的部队。那样的话,你就立了大功了。保证你的职位不变,继续当团长。你最好过来,站到人民一边来,我们在一起共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李佑清措手不及,不知所措。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半天道:“两个方案都不行。第一个,军火被你劫走后,我推脱不掉责任。国民党不会饶恕我。我的脑袋长不住。第二个,要我跟你走,要我参加共产党八路军,共产党能饶恕我吗?不行,都不行。”
李水清晓以大义,道:“第二个方案,哥哥你不必担心。你带着军火投奔共产党,参加八路军就已经立了一大功。共产党不记前嫌。国共两党政见不同,走的根本不是一条道。国民党的军队虽说是政府军,可它维护的是四大家族的利益,为蒋介石的蒋王朝而卖命。得不到广大民众的支持,终究要失败的。共产党虽然被称为土匪,但它是为了劳苦大众的利益而奋斗,为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理想而奋斗。终究会胜利的。去年在昌平县,你们两个团四千多人突然包围吃掉了我们的一个大队四百多人。那不怪你,各为其主嘛。好在你放了一批俘虏回去。说明你有怜悯之心。就从这些人口里,我了解到62团团长是你。就凭你放走八路军这一点,共产党就会宽恕你。这次,如果你带着军火过去,功劳就更大了。共产党毛主席从不计较民国民党投诚人员的前嫌。共产党一定会胜利的。我劝哥哥不要再为蒋介石卖命,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说到这,李水清的随员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条幅,打开举在李佑清的面前,上面写道:“此路不通,去找*。”
一切好象都在安排中。李佑清看了条幅,道:“原来,几天前,街上的标语是你们写的?”
李水清的随员答:“对,请李团长三思。中国有句俗话,当机立断。如果不断,必有后患。”
李佑清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自己是一名国军团长,属下两千多人,这样投奔敌军,落上峰漫骂,落属下耻笑。可眼下,不答应又该怎么办?他考虑再三,认为,国军确实是在为蒋家王朝卖命,维护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利益。他终于作出决定道:“好吧,我决定投奔共产党,去找*。过去了,是喜是忧,还很难料定,我今年三十六岁,中国有句俗话,叫人人都有三十六,喜的喜,愁的愁。我的三十六,不知是喜还是愁。”
李水清道:“哥,你能参加共产党的部队,走上革命的道路,肯定地说,是喜事呀!”
李佑清道:“不管是喜还是愁,老弟,我跟着你。此事怎么实施,我听你的。你决定吧。”
李水清分析道:“现在,国民党的部队都在北京以东,以西和南边。东坝以北没有国军。你的三个营在东坝的东边和南边。明日上午,把你的轻重机枪,八二炮和子弹装上汽车,向东坝的营地运送,你假意亲自运送。我们在半路上等你,怎样?”
李佑清答:“就这么办。”
李水清站起身握着李佑清的手道:“哥,一言为定,明天见。”
李佑道:“明天见。”说完,他护送李水清二人走出团部。当晚,李佑清彻夜未眠。
次日晨,李佑清命令,把军火装上两辆汽车,不安排保卫人员护送,自己坐在第二辆车上,亲自“押”着军火朝东边的营地送去。
李佑清带着军火投共的消息,很快在全团和全师传开,引起震惊。大家都疑惑不解。军中议论纷纷:“要我们消灭八路,团长怎么参加了八路军?”
有人说:“团长是共产党派来的奸细、特务。”
不久,师部派来了位新任团长。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