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记得我说过，我同你师父都对东方家的人恨之入骨。”
姈娘第一次这种语气与她说话，隐忍着怒意。白吟娇就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记得。”
姈娘缓缓睁眼，却不看她，“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白吟娇扭捏道，“我好像……对他动心了。”
“什么？”姈娘语气陡然升高，“你对他？”
白吟娇不敢看她，低下了脑袋。
“你跟你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人对你一点好，你就着急忙慌的把自己送上去。”
白吟娇在心里嘟囔，才不是。
见白吟娇不答，姈娘心中更气，“低着头干什么？还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臭丫头，到时候你把自己赔进去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吟娇跪坐到姈娘的榻边，软声道，“姈娘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又撒娇。”姈娘抱怨了一句，可惜她就吃这一套，“不是我说，打小我就教你，男人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是你的本事。是不是都听到脑袋后面去了？”
白吟娇趴上姈娘的床沿，“全都记在脑子里呢。”
“行了，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会会这个东方家的毛头小子。”姈娘满是无奈的道，又补了一句，“要是我不满意，他们俩今天都别想出这个门。”
白吟娇喜上眉梢，“这就去叫！”
白吟娇前脚刚踏出姈娘的视线，姈娘的九条尾巴慢慢舒展，一对深黑色的狐耳动了动，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轻吹了口气，房间的窗户都闭了起来，蜡烛也灭了个干净。
房中最亮的光大概是阳光穿过窗棂纸，和姈娘的眼睛。
白吟娇不过到门口转了一圈的功夫，里面就变成了这样，把两人带到了姈娘面前，天级妖怪的压迫感迎面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姈娘，人带来了。”
东方鸣珮脸色一变，竟是姈娘……
姈娘冲白吟娇招了招手，“来。”
白吟娇化作狐狸模样，跳上了姈娘的床，趴在姈娘的手边，任由姈娘帮她顺毛。
“人类小辈，说吧，何事找我？”
一说到正事，雪就认真了起来，蓝宝石般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尽管在天级妖怪面前，也能镇定自若，单刀直入道，“久闻大名，不知阁下有没有考虑过人妖共存。”.M
“哦？”姈娘语调微扬，“人与妖的关系，本就是互相残杀，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作为人类的领袖，你竟想同妖和解？”
“是。”雪应了下来，“人用妖骨制武器，妖杀人以修炼，两者都不是必须，有何不能舍去？”
“那你也该知道，上万年的历史都是如此，一朝改变，谈何容易？”
“自然是困难重重。”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就算我不筹划，就在最近，人妖之间的关系也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道，“昼都之中，妖的庇护所，妖市的位置，已经被我手下的四管事摸清了。很快，人妖就要开战了，此战规模只会比八百年前你们同离宫的战役更大。”
姈娘的眼睛微微瞪大，这事若是真的，那蜥蜴老大就危险了。
蜥蜴老大是最早一批踏足昼都的妖怪，也一手创立起了妖市这个保护伞，对于小辈总是毫无保留，现在的天级妖怪，基本都是他打着伞一路护大的。其在妖怪中的威望，不会低于明堂殿在人类中的威望。
如果蜥蜴老大出事了，人妖的全面战争一触即发。愤怒的妖会倾尽所有，到时人和妖，势必只能留一个。
或许她是该听听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提议。
“谈谈你的想法。”
“我想把现有的四宫制度推翻，创建一个人妖平等的都城。在这个计划中，我希望得到妖的帮助，共同对抗。我认为这也是你们当下最明智的决定。”
难以否认，雪说的确实没错。既然人类有赶尽杀绝的想法，那么他们逃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妖怪没有自己的都城，所以他们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
而且她很清楚，妖也有自己的骄傲，大部分妖都傲气，尤其是蜥蜴老大，想必让他跑，他也会一口回绝，然后嚷嚷着要与人类拼上一拼。
“推翻四宫制度，你身边那东方家的小子会答应吗？”
东方鸣珮突然被点名，连忙反应过来答道，“又不是满门抄斩，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姈娘抚上白吟娇的力道重了几分，小狐狸不舒服的叫了几声。
“离宫作为四宫之首，现在你享受的待遇不言而喻，到时会一落千丈，这你也能接受吗？”
“我接受。”东方鸣珮满脸虔诚。
“你是在惦记我们家娇娇是吧？”
“是，等事成之后，我想娶她。”东方鸣珮坦然答道，听得白吟娇都忍不住害臊起来，把脑袋往姈娘怀里一埋。
姈娘抓着白吟娇的后颈往外一提，低声说了句，“晚些再撒娇，这事你也得听着。”随即正色道，“我和白池一手把娇娇抚养长大，其中白池花的心思比我更多。而我们二都对离宫抱以恨意，这是你必须知道的事。”
“为什么？”东方鸣珮心头一颤，直接问出了声。
“至于原因嘛……”姈娘还在斟酌要如何开口，才不会打乱白池的想法。只听门口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原因就是她的双亲，都死于你们东方家的手上。”一个男声接下了话，白吟娇竖起耳朵，一溜烟的蹦下了床，扑到了缓步而来的男人身上。
“师父！”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她格外激动。
白池的话让东方鸣珮大脑宕机了片刻，“什么？”
白池是怎么看东方鸣珮怎么不顺眼，心里堵得慌，有种自己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们离宫以前干的脏事儿，回家问问你的长辈，八百年前的追杀令，追的是谁，死的又是谁，自然就揭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