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自知修为不及司马云长,可世间谁人不好面子,自始至终司马云长都未拔出长剑,怎么让他不怒。久居高位十几载,又何曾受过这等气。
一声长啸,只见湛蓝的天空瞬间黑云滚滚,如末世将至,浓郁的压抑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地仙七重,挥手间可让天地变色,这是他的手段。
一身青袍随风而挡,满头发丝本就未束而今更是杂乱纷飞,身上魔气滚滚,此刻他是一尊真正的魔头,而他修天魔之体,他本就是当今世人最大的魔头。
传闻天魔之主可斩真仙,他虽远远未到那般境界,可能被司马云长说已有小成,又岂是一般。
一手托住漫天魔云,一手掐玄妙法决,轻声道,“我有一阵,看能否使得司马先生出剑。”
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使得观看之人一退再退,不敢身处其中,那飞沙所蕴之力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对司马云长或许无大碍,可司马云长的修为,当世又有几人可比。
“此阵名幽冥。”酆都大帝一声传出百里,音若雷,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话音一落,天地瞬间变得昏暗,灼日似乎也有所惧已消失无踪,这方天地如混沌未开,天地不分。
又闻鬼哭神嚎,声泣百里,让众人又撕心裂肺之感,蒙住双耳亦无用,此音竟能透过双耳直抵心海,让心海动荡。
又见阴风飒飒,黑雾弥漫,雾中有牛头马面手持脚镣手铐狞笑,有恶鬼周身鲜血淋漓,最让人心惊的是黑雾中竟隐约有一座石桥,石桥上有一老妪端着一个瓷碗面带微笑,可这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石桥之下有血河濯濯,无数残肢断骨从中漂流而下,河中有一倒塔,竟有十八层,刀山火海,滚滚油锅,铁剪铜锤,让人心悸。
有人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竟大呼,“难道那真是地府,我竟看到了火坑之狱,吊筋之狱。”
有人瘪了瘪嘴,道,“何止,简直与传闻中地府之境一般无二,若是身处其中,就是不被厉鬼掐死,也会被活活吓死。”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尽的惊恐。
李道虎微眯双眼,面带笑意,“这幽冥大阵确实有几分意思,若是人仙之境如其中,且不说那些牛头马面厉鬼,就是那死气都足以让他们心魂受侵蚀,总是有幸逃出也是一身修为尽废,或许人也会变得痴癫。”
见燕归南死死盯着大阵,李道虎轻笑,却不言语,他知道燕归南心忧司马云长,可却是有些小瞧了这位世人皆惧得大剑仙了。
司马云长身处大阵,闻耳边恶鬼咆哮,阴风扑面,却面色不变,一声大笑,震得周遭死气动荡,无数厉鬼冤魂化为虚无。
“你可知我剑门有剑式名唤五雷?”司马云长一声轻笑,随即一脚踏地,身形扶摇直上,长袍猎猎作响,青丝夹白发,是为剑中仙。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司马云长终于拔出了背负的长剑,长剑无光,却有剑鸣似龙吟,震得死气翻滚。
长剑往天一指,为黑雾笼罩的一方天地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凌天的剑意冲天而起,欲与天公试比高,剑意所过之处,黑雾尽皆被剿灭。
剑意似乎将天空也捅出一个窟窿,窟窿之中,电光闪烁,竟有神雷如水从中流出。
亦为剑气亦为雷,天雷隆隆作响,欲倾泻而下覆灭天地。
“纵是真的阴朝地府老夫一剑在手又有何惧,遑论你这称幽冥的法阵,十几年前我以此剑斩了数位小鬼,几日前又斩了几只小鬼夹着一尊血煞之事,今日,我便要剑斩地府。”
司马云长长剑一挥,漫天雷池倾泻而下,滚滚神雷朝着大阵砸去。
以剑为引现天雷,剑为雷,雷为剑,专诛魑魅魍魉。
那座若隐若现的石桥被天雷砸得粉碎化为一团黑雾,黑雾又被神雷湮灭。牛头马面,诸多厉鬼在天雷之下发出阵阵嘶嚎,就连那石桥之上的老妪也被万千神雷砸的灰飞烟灭。
雷雨,好大一场雷雨,竟将冥河之水生生蒸发,那座倒立的十八层宝塔也被砸得粉碎。
雨停了,天地恢复清明,万千鬼魂化为死气,死气又被天雷砸的化为虚无,幽冥大阵,破了。
司马云长一剑五雷,破了让众人心惊肉跳的幽冥大阵,无敌的剑仙之姿深深铭刻在众人心中。
有孩童紧握拳头,嘟起小嘴,奶声奶气的道,“我也要学剑,我也要做无敌的大剑仙。”
众人被逗得一乐,又有人苦笑,“剑仙,这世间也只有这么一位而已。”
“不,那望月楼上一剑劈死一品之境,及冠之年的小剑仙,难道便不是剑仙了?”
“终究还夹着一个小字,便算不得真正的剑仙,就如那鹤鸣山上那位大真人亲传,不也只能称为小真人。”
燕归南眸子深沉,司马云长使出的五雷他也会,可威势却不到十之一二,既与修为有关,也与对五雷剑式的领悟有关。
一观之下,受益匪浅,如李道虎所说,观仙境五重之上的高人相争果然受益良多。
既为剑门亲传,日后便是剑门之主,司马云长是一尊大剑仙,他日后也必要称为司马云长一般的人物。一剑在手,魑魅魍魉又有何惧。
生为蝼蚁当有鸿鹄之志。
见所布大阵被一剑便破去,酆都大帝脸上掠过一起惊讶,原以为此阵就算伤不得司马云长,也能让他受些麻烦,可一剑之下大阵却已覆灭。
虽有惊色,却无惧意,让那位大太监与鹤鸣山的牛鼻子都头疼无比的人物又岂是好对付,若不是身为大剑仙,他早已死了万次有余,可至今他仍就活得好好的,反而是地府与执事殿折是不少人。
面色凝重,既想打一架,便要打个痛快,酆都大帝如此想到。
随即双眸一睁,双手同时掐诀,竟从口中吐出一块黑石。黑石立于虚空,无光无泽,若是如此也算不得惊奇,可这块石头从口中一出,天地竟也变得昏暗,他无光,所以天地也不能有光。
黑石光滑如玉,于虚空旋转,没有滔天的威势,仿佛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石块。
可黑石一出,司马云长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也出现肃然之色,那块黑石,很像一个传闻中的东西。
城楼高阁之上的李道虎也双目猛的睁大,眸子一凝,也有了几分凝重之色,方才酆都大帝布下幽冥大阵时他都未漏露这种神情。
酆都大帝手托黑石,见司马云长面色有了几分凝重,嘴角一勾,笑道,“此物名唤生死簿,不知可否挡下先生手中之剑。”
李道虎眉头展开,低喃,“果然是生死簿。”
“生死簿?”燕归南不解。
李道虎点头,道,“却是生死簿。”
“传闻世间有天地人三书,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而人书便是生死簿,言生死簿上记载天地人三界所有生命的生辰,死时,阳寿,只要为生灵皆在其上,最让人心惊的是生死簿可控人生死,一旦在上定下死期,就是仙人也难逃。世间真有此物存在不成?”燕归南阴沉着脸,若真有如此至宝,天下又有谁是酆都大帝敌手,大手一挥,划去姓名,就是那鹤鸣山的大真人也难逃一死。
李道虎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无奈,道,你所言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哪里会有这等神物,若真存在,那众生皆在掌控生死簿之人手中,还求个什么长生得道。此生死簿非彼生死簿,天魔之祖一身修为通天,一拳轰开仙门白日飞升,而这天魔却留下了跟随他一个甲子的至宝,此物便是如今酆都手中之物,名生死簿。”
燕归南闻言长舒一口气,天魔至宝纵然非凡品,可也是人力能及。若真是那传闻中的生死簿,那司马云长还和酆都大帝打什么架,浪费什么力气,不如闭眼等死还痛快些。
“果然是天魔遗物生死簿,数百年未出现在世间,不曾想竟落入你手中,不过也难怪,你既已修天魔之身,这生死簿在你手中也不足为奇。”司马云长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
“先生果然知天下事,竟能识得此物,那在下便要看看这生死簿究竟能挡住先生几剑。”
司马云长身形立于青天之上,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长剑,笑道,“若是当年世间无敌的天魔手持生死簿,那我就是有百剑千剑又有何用,又岂是他一拳之敌,老夫自认还比不过那仙门。”
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有几分讥意,道,“又或者如果是那无须无眉无发的大太监手持这生死簿,老夫或许还心有顾忌,毕竟这老东西实在活了太久太久,久到世人几乎都要忘了他这个人。”
长剑一划,虚空颤动,剑尖指向酆都大帝,道,“可若是你,莫说是一个生死簿,就是在给你十个,我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