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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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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5 章 破道心先废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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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暮染第一次将自己的道心催动到极致。身体的每根经脉都蓄上了力,内劲在其中冲击、翻滚,灼烧,她的身体犹如气球在不断充气中绷紧的塑料表皮,一旦弹性拉抻到极致,最脆弱的地方会率先崩溃。 这个地方是心脏! 疼!浑身都疼! 江暮染的面容扭曲,像一头笼中挣扎的野兽。 她能够感受到身体在破坏中不断飞速修复的力量,也感受到这股力量在使自己变得更加疼痛和虚弱。 真是矛盾啊!连打三针强力镇痛剂都无法忽略这样的疼痛。而一旦彻底虚弱下去,自破道心就是痴人说梦。 她必须坚持!为了阿九,为了烟鬼,为了她自己选择的道! 莫老道依旧平静地坐在主位上,她冷眼旁观江暮染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出手阻止的欲望。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给的选择已经给了————如果一个人用自己生命的代价来改道,那么现在的道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下去了。 破了道心,成了废人,没有了自保能力……阿九和烟鬼自然会被允许完好无损地离开秦城,因为江暮染必须要人保护。 破了也罢! 终究不是能参悟此道之人。 青袍拂袖,甩开恨铁不成钢的忿然。 “她怎么了?”陆子衿察觉出了不对劲。她私下问过老嬷嬷,自废内劲会出现什么情况,老嬷嬷沉默了一会说道,“大概率会像爆炸的气球,瞬间烂在手中。” “会很疼吗?” 老嬷嬷又沉默了一阵,迟疑地说到,“会立马晕过去吧。” 而现在江暮染已经催动了她的道心,为什么会是一副疼到扭曲却迟迟没有昏厥的状态? “现在想来,十六年前同意你上秦城,真是我做过的最差劲的决定。”莫老道的视线不再落在江暮染身上,倒是饶有兴致地看向陆子衿。她没有看错她,她比她预想中还要优秀几分。 莫老道的话令陆子衿处变不惊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十六年前,她九岁,上秦城治腿。 她坐着那时远没有现在高级的轮椅上,看见一个趴在莫老道背上,捂着眼睛偷看她的小孩。那是五岁的江暮染。 “教她说话。”那个时候的莫老道和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一身青色道袍,仙风道骨,风华绝代。 她将背上的小孩毫不犹豫扔给陆子衿,也不管一个一直坐轮椅的九岁孩子抱不抱得了一个五岁的小孩,留下话后转身离开。 小孩挣扎地厉害,像一只遇到未知危险的刺猬,不愿意陆子衿触碰自己。 “不要动。”九岁的陆子衿远没有如今这般处变不惊,更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慌乱中去抓小孩的手。 谁知道这个刺猬样的小孩虽然腿跟自己一样没有知觉无法站立,腰腹力量却惊人的好,直接用腰带动腿狠狠踢在陆子衿的肚子上,令陆子衿吃痛又错愕,霎时间放开了小孩的手,让小孩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一声!是头朝地的声音。 以至于至今陆子衿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慌张和无措。人家才把小孩交给她,她就把小孩摔了,要是摔傻了怎么办?更何况五岁还需要人教说话的小孩本身也不够聪明吧? 就算有心理准备,小孩不会说话的程度也超过陆子衿的预料。如果放在现在,她一定看得出来,小孩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愿意开口说话。因为她一开口就有严重口吃,自卑得很。 当时陆子衿认为小孩是天生的语言障碍,很有可能花费好几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教会她说话。干脆就自学手语,教给小孩。 小孩会了一种全新的不用暴露自己口吃的语言! 莫老道却直皱眉,指着不断打手势更加不愿张口的小孩对陆子衿说道,“她可以说话。” 小孩第一个能够连贯开口的词汇是“姐姐”。此后,她说的每一句话里总有这个词汇。 “姐姐说不可以。” “姐姐夸奖阿染。” “姐姐给阿染扎头发。” “姐姐的轮椅可以跑。” “姐姐最喜欢吃鱼。” “姐姐,姐姐,姐姐……” 像是每一句话只有用“姐姐”开头,小孩才知道怎么将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也由此,姐姐成了小孩心中最喜欢最特别最无所不能的存在。 姐姐会说话,会讲故事,会给小孩认真打扮,会告诉小孩怎么做好吃的饭;姐姐也会牵小孩的手,抱小孩坐轮椅上,哄着小孩一起睡觉。 姐姐还教会小孩怎么读书,怎么写字,怎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可赤子之心却害了小孩。 十六年前害了一次,十六年后还是令她执迷不悟———— 这么多年,从来未变。也是她的道心无法更进一步的根源!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以无情化大爱,谓之大道也。 可惜,江暮染就是不懂! 莫老道风华绝代的脸上不辨喜悲。十六年前她尚会替江暮染做决定,十六年后已经不容她替她决定什么了。 破道心也罢,将双腿又废掉也罢,如果她觉得她自己可以承担,旁人自是没有理由阻止。 “她自小跟着你学,怎么半点没学到你的性子?”莫老道深深地看了陆子衿一眼,站起身来,也不管挣扎在地痛苦万分的江暮染,径直就要离开,留下话来,“等她将自己腿废了,我就给你治腿。” 只治一个,就真的只要一个好,一个就得废。 陆子衿手抓在轮椅上,指关节泛起苍白的颜色。但半晌她轻阖上眼,松开了手。操纵着轮椅朝江暮染靠近了些。 “阿染。” 疼得快丧失直觉和理智的人没有听见这一声呼唤。 “阿染。” 陆子衿又轻唤了声。她刻意压低嗓音,放柔语调,仿若多年前呼唤小孩那样叫她。 江暮染终于有了点反应。 “阿染?” “姐,姐姐……”江暮染费力睁开眼,像是被海妖诱惑的水手,痴痴地看着陆子衿。她的目光依旧澄澈,像晶莹的水晶。 那个时候,是一双比现在还要澄澈剔透的眼睛,仿佛只有如洗的碧空才能做比。 当莫老道放话说只治一个的时候———— “姐姐的腿最重要,阿,阿染的腿没,没关系。” 遇到长句小孩依旧会结巴两声,表意却是越来越清晰明了。小孩也越来越爱笑,仰起头时两个酒窝的凹陷越来越显著。再也不用捉着陆子衿的手指去戳出“酒窝”。 “为什么姐姐的腿重要,阿染的腿没关系?” “姐姐,姐姐想站起来。姐姐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小孩夸张的用手比划,一激动小孩就会结巴,一结巴她就忍不住用手语比划。 她比划了很多陆子衿跟她描述过的地方。 “阿染不想去吗?” “姐姐会带阿染去。”小孩说得真切又笃定。 大概是想象到那样的场景,她激动地忍不住扑来,勾起小拇指冲陆子衿央求道,“姐姐拉钩,姐姐要背阿染,姐姐要背着阿染去。” 美好的记忆戛然而止。停留在陆子衿淡漠到缺乏感情的眼。 叹息一声,陆子衿俯身下去,手掌触碰到江暮染脸,轻声道,“阿染,还想让姐姐背你吗?” 疼得迷糊的人半晌才有力气说话,像梦里满足的呢喃,低声含糊道,“想,想的姐姐……” 她大抵是疼昏了头,又开始做这样不知所谓的梦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暮染破道心的过程会这般煎熬,但莫老道方才显然提醒了陆子衿。破了道心后的江暮染内劲全失,哪里还会有力气自废双腿? 更何况,废了道心的江暮染真的还会有勇气将双腿也废了吗?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如今的江暮染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她有了自己更在乎的人和事,自废双腿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事,而是双方的一场交易。 如果是交易,就得考虑交易失败的可能性。 江暮染会答应,是因为想清楚了破了道心的自己在下山的时候会是阿九和烟鬼的累赘,根本抵挡不了秦家的暗杀,所以需要陆子衿的帮助。 可如果她选择让阿九和烟鬼离开,自己不下山呢? 虽然以陆子衿对江暮染的了解,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也不得不如此阴暗得去想。 “小姐,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的腿本应该是健康的。你还在犹豫什么?”神出鬼没的老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陆子衿身后,催促道。 陆子衿的腿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恶化的迹象已经不是莫老道十六年前给的法子所能抑制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江家人欠小姐的,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可陆子衿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她像一座无言的雕像,肃然又冷峻。 “小姐!”嬷嬷更加厉声催道,“你不光是陆子衿,更是陆家的掌权人。今后你可以用很多东西补偿她,但现在你必须让她先把腿废了。” 变数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稳,如果变数在江暮染,很有可能她一反悔,陆子衿的腿便再无治愈希望。 陆子衿如梦初醒。 将手从江暮染无意识来勾她小拇指的手中抽出,水润好看的眸子重新换上了淡漠的神色,像是飘来的一块巨大的云层遮住了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 “姐姐也想背阿染。”她开口轻声说。 按照谈判学的理论,她这叫顺应式应答法,顺着对方的思路开口,从中一点点攥取信任后,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所以阿染,我们先不破道心,先废腿好不好?” 讽刺的是,她没有留商量的余地却用了商量的口吻。 而除了“好”,小孩会对姐姐说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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