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从殿前司仪的沉默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在结果出来后，才确定了自己的谋划是失败了的。
叶清雪过关了。
眉头紧锁，清妍回忆着昨日与五妹的见面。
“哎呀，三姐主动来找我玩，真是太荣幸了！”
桑宁一见到她就开始打趣，毕竟清妍平日里一天跟她说三句话都算多的了。
清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桑宁。
可能是真的着急了。
清妍的母妃是武皇微服私访时带回的一名农家女，身份卑微没有背景，连带着清妍在宫里也一直不受重视。
所有愿意与她说话的人，不是可怜她就是想逗她玩。
九皇子凌建就是前者，而桑宁，则是后者。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屑与人多交流，逐渐变成了别人眼底淡漠，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
但其实心里一直是不甘心的，她很想在父皇面前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博得一些欣赏的目光。
然后……也能让母妃感到欣慰吧。
母妃从前是靠酿制的酒讨得父皇欢喜，她想她应当也行。
于是埋头苦学十余载，终于让她找到今天这样的机会，能够让众人对她改变看法的机会。
原本清妍是对自己很自信的，但九皇子那天的态度，又让她心底涌起了怀疑和担忧。
九皇子来，是为了鼓励她，她知道。
所以他最后遮遮掩掩的样子才最令她感到紧张。
凌剑爱酒，也最会赏酒，他那天的表现，足以说明叶清雪的酒比她的要出色。
她等了这么多年，不确定之后还能不能等到，她的母妃，这些年病得越发重了，也无法再等下一个十余载了。
所以这一次，她无法容忍一丝不确定性。
“三姐？怎么傻站着不出声啊？”
桑宁歪头问她。
清妍轻轻吐出口气，终于开口：“今日，我瞧见那酿酒人里，其中一个是叶清雪。”
“什么？！”桑宁瞬间瞪大眼睛，“那女人这么厉害吗？”
桑宁一直觉得这父皇设办的这次比赛，是名家酒铺之间的打架。
心里惊讶，她看向清妍：“你跟我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清妍轻轻眨了下眼。
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脑海里闪过了母妃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心又狠了下来。
“若是她成功选上了，那她的地位名气将水涨船高，不再是那个配不上陆少将军的农家女了，桑宁，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这……”桑宁明显犹豫了。
“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有云阁那边制的荧光药剂，只要你去跟殿前司仪随口打声招呼就好。”
清妍已经把全部计划都想好了，几乎没有给桑宁拒绝的余地。
“好吧……”桑宁最终还是同意了，回房去拿了药剂给她。
清妍来宁雪苑，甚至没有进桑宁的房门，拿到药剂就走了。
回过神来，嬷嬷已经带着过关者回房了。
剩下了两女一男。
“明日你们要面对的人是陛下和膳房司承，介绍的是酒与食物的搭配，具体的你们都可以自己发挥。”
叶清雪漫不经心地点头。
这些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她在乎的是清妍。
她能感觉到，一路上清妍的视线都放在她的身上。
今日她的计划被破坏了，不知道明日她又会使出什么计策。
果不其然，深夜，清妍又悄悄出了房门。
这次她很谨慎，在房门外躲了一会儿，见叶清雪没出来，才往桑宁那边走去。
叶清雪不打算跟上去。
上次自己已经引起了那位金丹高手的注意，这次要再跟着，定会被彻底盯上。
她目前还没能力与这样的高手周旋，并且不打算暴露自己修者的身份。
武皇那日探她的底的行为，令她开始谨慎了，总觉得要留些底牌在自己身上才好。
翌日太阳升起，又是同样的时辰，这次他们被嬷嬷带去了养心殿。
进殿行礼过后，叶清雪才抬头看了一眼武皇。
此时后者正撑着身子侧躺在软榻上，笑吟吟地朝他们看过来。
“来了？都别拘束，也别有压力，酒这种东西不分好坏，人的口味各有不同，都是为了开心罢了。”
说罢，轻轻抚掌，从殿后上来了三个人。
“这三位是宫里的御厨，今日的流程很简单，每人分配一个御厨，做出三道美食，能搭配你们酿制出来的酒。”
“朕以及这位膳房司承，啊……一会儿还要来一个小公主。”
说到这，武皇露出了头疼的无奈神色。
“朕三人会根据色、香、味、效用，作出甲乙丙三等评价，评价最高的即为中选者。”
说完这些，武皇也没问叶清雪他们懂没懂，直接抬手让他们开始。
这个流程，叶清雪和梁暄讨论的时候也猜测过，只不过当时猜测的是挑选现成的菜来搭配，真没想到是要现场做菜。
但这样更好，可以直接用酒来当辅料做菜。
叶清雪随意挑了一名御厨，走到了后厨房。
跟宫女要来了纸笔，叶清雪直接在上面写下了三道菜的菜谱。
能在宫里当了多年的御厨，心气都高。
叶清雪看另外两组的御厨，都挺不乐意听从指挥的。
“这里得加点糖。”
“不好，这样不好吃，会破坏这道菜的风味。”
“可是这样搭配酒好喝。”
“但我的任务是做菜。”
“……”
完全不按照酿酒人的方法做菜，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叶清雪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御厨，一副懒散样，看起来也不会把叶清雪写的菜谱当回事。
于是写完菜谱，叶清雪没有立即递给御厨，而是先叹了口气。
御厨疑惑：“干嘛？是打算放弃了？”
叶清雪摇头：“没，我怕你把我的菜给做毁了，还白嫖我的菜谱。”
御厨愣了会儿，然后瞬间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抬手指着自己。
“你是说我，会做毁你写的菜谱！”
嗓音都变调了，估计是人生第一次被这样怀疑。
叶清雪露出无奈的表情，看了看另外两组。
“是啊，我看你们都只愿意按自己的方法来做菜，就是怕第一次尝试别人的菜谱做得不好吃然后丢脸吧？”
这话说得认真，没有半点委婉。
叶清雪余光都能瞄到其他两组的御厨动作停了下来。
“难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叶清雪佯装震惊。
身旁的御厨瞬间燃起来了。
“当然不可能一样！你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每个步骤一字不差告诉我！甚至连需要的火候，我都能给你调出来！”
撸起袖子就扯过叶清雪手里刚写好的菜谱：“就按你写的做是吧，你放心，不可能给你做毁！”
叶清雪佯装犹豫：“那好吧……你确定啊，要是我觉得不好了我就自己上了啊。”
那御厨眼底都快烧起火来了：“绝不会给你碰到锅铲的机会！”
叶清雪抿唇给他一个“请展示”的眼神，往后退了两步。
掩饰住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激将法果然在任何时代都适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