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回清水县的时候，顺道把房子的余款都付给了牙子，现下已经在清水县已经没债务了。
收拾屋子的时候，她才突然记起，这间屋子实际上是陆初辞卖给她的。
看着下人将行李搬上马车，她戳了戳陆初辞的手臂。
“你这屋子实际上多少钱买的？”
陆初辞回过头，看叶清雪一脸“不可以糊弄”的眼神盯着他看，无奈弯唇。
“没多少钱，没给你便宜多少。”
叶清雪一个字也不信。
陆初辞被她瞪笑出了声：“给你便宜的钱刚好够养两个月娘子的，可以吗？”
叶清雪嘁了一声：“谁要你养？”
陆初辞笑意依旧，接连说了三个好：“不要我养是她的事，我乐意养是我的事。”
说罢顿了顿，接着拉长语调：“这是优秀相公的基本素养。”
叶清雪耳尖有些发烫，说不过他，转身上了马车。
陆初辞屁颠颠跟了上来，乐得不行。
林枝和叶璟在另一辆车上，都是陆初辞安排好的。
叶清雪本想跟爹娘坐一车，但陆初辞用幽怨的眼光将她打败了。
“陆初辞，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回清水县七日，你日日都陪着你爹娘呢，回京的路上就陪陪我吧。”
陆初辞理直气壮，甚至还胡编乱造自己坐马车会晕，顺势倒在了叶清雪的肩膀上。
少年有些硬的发丝触碰在脖颈处，有些痒，叶清雪缩了一下脖子。
“起来，很痒。”
陆初辞脸偏向她的脖颈处，看了片刻，笑道：“脖子红了。”
叶清雪一把用手捂住陆初辞的下半张脸。
“是你的呼吸太烫！”
陆初辞被叶清雪的手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嘴唇突然动了动，在叶清雪掌心落下一个吻。
叶清雪像触电般瞬间将手缩了回来。
说起来也奇怪，对于接吻甚至更亲密的事情，叶清雪的接受度都比陆初辞好。
但在这种细微的小举动上，叶清雪反而更容易害羞。
两个人害羞的身份总在不停地来回切换。
没有非要分个高下，只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情趣罢了。
缩回的手被陆初辞握进了掌心，揉了揉。
“清清。”
陆初辞抬起头，听他的语气像是有话要问。
叶清雪轻轻舒了口气：“怎么了？”
“你爹娘，回去有跟你说什么吗？”
陆初辞似乎意有所指，叶清雪轻轻挑眉，开始装傻充愣：“说了很多啊。”
她感受到陆初辞稍微坐直了些：“那说了什么？”
叶清雪想了想：“他们问我，在京城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住的哪，平时吃什么喝什么……”
陆初辞刚刚还僵直的身子松了些：“哦……那还有什么？”
“还有京城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还有呢？”
“问我在京城有没有交到朋友。”
“清清……”陆初辞实在无奈，他能感受到叶清雪是在逗他玩。
叶清雪用另一只手在陆初辞手上戳了戳：“你是指哪方面啊？明说呀。”
陆初辞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就是关于我的……一些事。”
当时他在饭桌上跟叶璟两人解释自己假冒荒村小辞的事的时候，表面上从容，实际都快紧张死了。
毕竟这是一场挺大的欺骗了，不知道两位长辈能不能接受。
他没想到，两人听完他的故事之后，只是惊讶了一会儿，还能笑着跟他继续聊天。
又开心，又害怕，他们只是在自己面前不说，背后会对叶清雪施压。
明面上的阻碍他不怕，害怕的是暗地里裂开的缝。
他也害怕叶清雪在他和父母之间为难。
叶清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从陆初辞抽出手，在他眼神变失落前，绕上了他的脖颈，搂住他。
“我爹娘是跟我问起过你。”
陆初辞的手微微握起了拳。
叶清雪继续：“他们问了你的家庭，你的经历。”
“他们介意吗？”
叶清雪摇摇头：“怎么会介意，他们心疼你还来不及。”
陆初辞怔愣了下：“心疼？”
叶清雪帮他抚平了衣领处的褶皱。
“心疼你小小一个人就背井离乡，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伤痛。”
“五岁，那么小，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母亲的离世悲伤，就被推着长大。”
陆初辞不常接触心疼这样的情绪，更何况还是被两个其实根本算得上不熟的长辈。
有些无措，看着叶清雪。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想了百八十种办法展现自己的诚意，说服叶清雪的父母让他们将女儿交给他。
但那百八十种设想中，没有一种告诉他，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回应这种名为心疼的感情。
叶清雪轻叹一声。
刚刚她说的，其实也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知道陆初辞可能自己不觉得这些年的经历有什么，可能都已经麻木。
但叶清雪没办法忽视。
借着爹娘的话，她就是想直接对陆初辞说，看吧，你也是有人心疼的。
不只是她，还有所有认识他的人。
“陆初辞，我爹娘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初辞握紧了她的手，看她。
叶清雪感受着被他包裹的温度：“因为你傻，他们说，你看着我，眼底的喜欢完全遮挡不住。”
陆初辞轻轻笑了笑。
“还有……”叶清雪继续，“因为我对你的喜欢，他们也能一眼就看得出来。”
“所以——”
“你也要喜欢你自己啊。”
叶清雪抬头，正好对上陆初辞看过来的眼神。
他的眼底波光闪烁，含着万千星辰。
那么多年，陆呈从没有来找过他一次，有再多苦衷，他也是会难受的。
虽然陆初辞从来不说，但叶清雪知道这种感觉。
小小的陆初辞一定会想，或许自己从没被父母爱过。
不值得被爱。
但她想说的是——
“陆初辞，大家都爱你，你也要爱自己。”
车外，下人搬运行李的声音渐渐停了，只有邻居来送别若有似无的声音。
车厢内，陆初辞捧起叶清雪的脸，两人安静地接吻。
像两只受伤的狼，互相舔舐伤口，互相给予对方温暖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