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不仅做梦了，梦到的还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梦里的场景血腥可怖，是她这一辈子也不想看见的一幕。
陆初辞身披将军盔甲，踏马于千军万马中飞驰而过，在即将到达城墙的时刻，被万箭穿心，血溅三尺高，温热的血喷洒在叶清雪脸上，触感无比真实。
她哭喊着，想要去触碰那个倒下的男人，却无论她怎么奔跑，始终无法到达他的面前。
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拼尽全力却也无法做到。
直至陆初辞朝她看过来，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少年的傲气终于被打破，他从马上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梦境结束，破碎，又从头来过，周而复始。
叶清雪无法逃离这可怖的梦境，只能一遍一遍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倒在自己眼前。
无能为力的感觉像一双大手，疯狂撕扯着她的身体和灵魂，令她痛苦又破碎。
“不要……不要……我能救你的！”
“清清……清清？”
叶清雪倏然睁开眼，看见的是陆初辞担忧的双眼。
见到她睁开眼，陆初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帮她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清清，你做噩梦了吗？我刚刚听见你一直在说梦话，怎么叫你你也醒不过来。”
叶清雪怔然不语，面前的脸与梦中那沾满鲜血破碎不堪的脸重合又分离，她有些恍神。
陆初辞眉头皱起眼中有些慌乱，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烧……现在感觉怎么样？是我昨晚吓到你了吗？”
叶清雪抓住了他探在她额上的手，是温热的，是鲜活的。
“陆初辞……”她一开口，嗓音几近嘶哑。
陆初辞连忙应道：“我在我在。”
叶清雪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面前的陆初辞，那个她在梦里怎么也触碰不到的陆初辞。
胸膛相贴，听着彼此的心跳渐渐重合，叶清雪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只是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叶清雪这样安慰自己。
“清清，你梦到什么了？”陆初辞温热的掌心在叶清雪光滑的脊背上拍着，安抚她。
叶清雪窝在陆初辞肩膀处，感受着他的气息，摇头蹭了蹭他：“没什么，不想说那个梦。”
陆初辞又揉了揉她的脖颈：“好，不想说就不说。”
又抱了一会儿，陆初辞想起身，但叶清雪仍旧不愿意放开他。
梦里的情节真的有点给她造成阴影了，明明是梦，但是真的太真实了，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陆初辞轻轻笑了声：“清清，做噩梦之后就这么粘人啊。”
叶清雪贴得更紧：“你闭嘴。”
陆初辞嘶了一声，再开口嗓音竟有些哑：“你再抱得紧些，我就要忍不住了……”
叶清雪：……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睡过去的时候，是没有穿衣服的。
现在属于赤、身、相、贴……
叶清雪下意识想放开他，但在放开的那一瞬，梦中的恐惧感又如跗骨之蛆一样缠了上来。
于是再次搂紧，半晌，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你忍不住也可以不忍。”
陆初辞微微睁大眼睛，呼吸重了一瞬，那一瞬间他是真不想忍的。
但沉默片刻后，他又再次搂紧了叶清雪，低声安抚她：“好啦，别怕，我在这。”
他的清清现在如此没有安全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乘人之危。
叶清雪在他怀里喃喃：“陆初辞，你绝对不能有事啊。”
陆初辞：“清清，我不会有事的。”
……
又过去一日，叶清雪才终于从床上起来。
坐起身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腰部发出了巨大的抗议声。
酸胀无力，感觉像是搬了一天砖似的！
好在那个梦给她遗留的后怕感已然散去了，她现在仅仅只能感觉到累。
陆初辞比她醒得早，床上没有他的身影。
叶清雪忍着酸疼感给自己换上衣服之后，房门被敲响，陆初辞回来了。
进门就看见陆初辞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满了食物。
白粥加三个小菜，还有一碟桃花酥，一碟流心酥。
叶清雪看着他将菜摆在桌上，有些惊讶：“我们两个人，吃不下这么多吧？”
陆初辞把菜摆好后就走过去扶着叶清雪：“不是我们两个人，是你一个人。”
被扶着走到餐桌坐下，叶清雪听见他的话骤然看向他：“嗯？”
陆初辞笑着把她的头扭回去：“吃吧，已经一天半没吃过东西了，体力消耗又大，能吃下的，吃不下我帮你吃。”
叶清雪将信将疑，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鸡肉。
放进嘴里的一瞬间，仿佛全身都被激活了似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确实很饿。
叶清雪也不再矜持，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把粥和小菜都吃光了。
最后拿起糕点咬着解腻，转头看见一旁的陆初辞，撑着下巴看她，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因为身体酸疼，叶清雪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眼刀：“干嘛？”
陆初辞：“我开心啊，清清不开心吗？”
叶清雪深深看了他两眼，看得陆初辞一愣：“怎么了？”
叶清雪抿了抿唇，委婉道：“我现在很怀疑，你还能不能拿得到将军的位置。”
整日在她面前跟个小孩似玩闹，也没见他干过什么正事。
陆初辞呆了一瞬，然后忽地笑出了声：“你担心我吗？”
叶清雪被他的愉悦感染，勾了勾唇，但想到了什么，嘴角又拉平。
“我只是怕，你这不务正业的样子，到时候打理不好军队，龙阳军倒时被武皇"借故"收回，那你们国公府真会变成一个空壳子。”
陆初辞闻言，笑容收敛了片刻，然后又重新绽放开。
“娘子费心了，不过你也得相信你相公的实力啊。”
叶清雪放下手里的糕点，端起茶杯抿了口：“嗯？”
听他这样说，应当是背后在暗中做准备。
陆初辞头朝她微微凑近，在她耳边轻笑。
“你没发现，你已经很久没见到裴绍那小子了吗？”
叶清雪闻言才恍然，自从尚书府平反一案到现在，她都没再见到过裴绍了。
主要是，从前裴绍就总喜欢藏在暗处，不怎么出现，因此叶清雪也忽略了这件事。
她挑眉看向陆初辞：“你派裴绍去做什么了？”
陆初辞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刚成婚，先别想这些，好好休息几天。”
叶清雪见他不想说，也没有非要听，她知道到了该说的时候陆初辞自然会同她说。
于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点头道：“行，不过休息就免了，我已经休息很久了，今日得去商行那边看看。”
她给了梁暄一批在清水县酿好的货，现在不知道卖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