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乾坤无极鸟
倾曜等了半晌，对方也没有一点反应，既不破口大骂，也未出声解释，这下反而让他感到费解了。
“呵！”他冷笑一声，故意让自己变得刻薄，“本座倒是忘了，此乃灵洲，是公主殿下的地盘，倾曜不过是个外人还偏偏反客为主失了礼数，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
“怎么？还是不肯说话？”倾曜终于看了过来，神情十分冷漠，“难道公主殿下觉得连同本座交谈也辱没了自己身份了？你……”
她那倔强又隐忍的目光刺痛了他，他腹中更多更狠的恶语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就是这样！
从来如此！
他纵然有滔天怒火，只需她一个示弱的眼神，他便猝不及防地甘心臣服。
“本……我又没有骂你，你哭什么？”
他忽然间软下来的口吻，让小姽仿佛重回往日。
她忆起往昔他是何等地宠溺自己，那份“友谊”曾叫她念念不忘，后来，最近，尤其今日，她才晓得那哪里是友谊，分明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
应该是许久了，只是她一直忽视这感觉，甚至蠢钝地以为那便是朋友间的情谊。
若不是他变得冷漠，不再处处顺她宠她，她还不知道自己没了他的庇护会走得这么艰辛。
“你到底……哭什么？”
她这般不言不语，只是一味地哭泣、抽噎……反而让倾曜越来越心乱如麻。
他见过无赖的她，可爱的她，野蛮的她，愤怒的她，悲恸的她……
唯独没有看到过此刻，这样形单影只可怜无措的她。
此情此景让他更加心疼，也莫名地更心动了。
“哎！”他叹了一口气，深悟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遇到小姽，他仿佛再也潇洒不起来。
身为极魔，他却败得彻底。然而对手既然是她，倾曜也只好甘之如饴了。
他慢慢踱到她身侧，微微一怔后还是顺从心意狠狠将她拥入怀抱。
这温暖，这柔软，这馨香……真是久违了。
他已有多久没有这样正大光明地拥着她了？他竟如此思念这感觉。
“你究竟……哭什么？”
这软软的昵语，像是耳鬓厮磨的纠缠，叫小姽不自禁想起来那些旖旎悱恻的画面。
她泪眼模糊，俏脸通红，迷离地凝着对方黑亮的眸子，声音闷闷不乐的。
“你这个人，怎么度量这么小！”
闻言，倾曜却是爽朗地笑出声，这连月的不快在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了。
连天边的圆月，也因为他的笑声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你还怪起我了？谁叫你偏偏要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麻烦精。”
“胡说！”小姽猛然将他推开，义正言辞反驳道:“我乃狐狸精灵，才不是什么麻烦精！”
“好好好！”雀跃溢满了倾曜的眼角眉梢，他好脾气地将她重新拉回怀抱，缠绵地抵着对方的额角，“你乃这世上最好看的狐狸精灵。”
一字暗哑过一字，他瞧着她的表情也越来越迷离。
这柔软的潋滟目光，她在厉烊眼里见过，甚至纬衡眼里也见过，但是都不如倾曜眼里的让小姽心旌荡漾。
她终于姗姗明白，自己是喜欢倾曜的，一直都是，这份喜欢不同于对心窍无魂，甚至不同于对小衡的感觉，他，始终是最特别的存在。
“我知道。”她毫不谦虚地告诉对方，“娘亲告诉过我，我乃这世上最美。”
提到狐女王，小姽又想到了今夜来此的目的。她沉吟片刻，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莫名地，她不想破坏这一刻美好的氛围。
“倾曜，你可不可以随我们一道去上古荒兽山？”
还是如此执着？莫非此行另有隐情？
“你与墨潼执迷于上古荒兽山果真是为了寻那乾坤无极鸟？”
他细细密密地凝着小姽，小姽便觉得如芒在背。她虽然不能告诉他实话，却也是不想欺骗他的。
怎么办呢？
该如何回答才好？.M
“我和哥哥……”
她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倾曜更是确定了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这上古荒兽山究竟有何物是墨潼非取不可的……”他似自言自语，面容上一片高深莫测。
“我们……”
“嘘！”他忽而探出食指抵着对方红滟的唇，“我知你有苦衷，你也不必告诉我那是什么，即便你不开口，我也是会帮你的。”
“哈？”那她今天是不是白来了？“你、你是说就算我今日不来求你，你还是会伸出援手？”
他含笑点头，只是眼角有了丝戏谑:“你方才有"求"我？”
好像是……没有！
“那么明日卯时你便同我们一道出发吗？”
“……你能不去吗？”
“不能！”她答，事关娘亲生死，她绝不能坐视不理，“我是一定要去的。”
好吧！其实倾曜也知道小姽是停不下来的麻烦精，若不让她一起去，只怕她会偷偷跟去，那样反倒更危险了。
不若将她放在眼皮底下，还好贴身保护。
“既你非去不可，我自要寸步不离。”
好一个“非去不可”便“寸步不离”。
这短短数字，竟让小姽的心，仿佛沉沦得更深了。
她的心好像泡在了蜜缸了，止不住的甜腻劲儿。
直到回了寝殿，小姽的心还是轻飘飘的……他们这是和好如初了吧？
她欢喜地跳上床，拱来拱去，许久后才甜美地沉入梦境……而久坐一旁檀榻上的墨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这么大个活人小姽竟然恍若未见？
不过与倾曜见了一面，她便欢喜得魂不附体？明明不久前才一副两看相厌的互弃模样，这女人哪……墨潼总算是领教了，也彻底明白了小姽的真实心意。
只希望那位少尊早些助他查明真凶吧，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成为墨潼的……妹婿。
第二日出发时，对于倾曜的出现，墨潼显得非常淡定。可花世貌却惊呆了，素闻魔域的极魔们各个心高气傲，他以为昨日狐公主这样羞辱于少尊，魔域不与灵洲反目已经算得上宽宏了，短短几个时辰便能气消当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这灵洲到底有什么魔力呀？
话说纬衡离开灵洲后，先是回了一趟九天，在玄天镜里看清了那异动的具体位置后才从镜中穿越而至上古荒兽山。
九天诸仙奉元帝命，合力在上古荒兽山边界设了单向结界，如今这里已经变成只进不出的牢笼。
即便有人闯入，也是轻易不得逃走的。
且这结界还能暂且让纬衡施展法术，只要不是过强咒术，虚耗兽便不易察觉。
到了那处丢失穷刹极翎的密洞，纬衡嗅到一股焦味儿，他四下查探后，顺藤摸瓜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不，准确来说是两个。
这第一便是盗走穷刹极翎的贼人施法盗宝时无意间惊动了一只虚耗兽，而不幸中万幸的是，这只虚耗兽并未被“喂饱”，其所噬灵力并不足以唤醒哪只虐兽，襁褓孕育中便被纬衡用法器收进了苍穹袋。
第二件则有些蹊跷了。这次来到上古荒兽山，纬衡明显察觉到山中气息变得不同，仿佛除了虚耗兽与一些微不足道的灵兽外，还有更凶猛更强大的活兽居于此处。.M
除了虐兽，纬衡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活兽有这般凶残的杀气。
可是，虐兽由何而来？
为何玄天镜又迟迟未现异动？
若不是为了追踪这盗了穷刹极翎的贼，纬衡又怎会深入上古荒兽山侥幸发现这古怪的迹象？
太多疑问悬而未决，纬衡现下却无法一一解开谜题。为今之计，还需先寻到究竟是哪只虐兽被唤醒了？至于它又是因何人重生的，且待抓住再论。
如今上古荒兽山四周遍布诸神所设结界，那虐兽就是真的存在，也跑不出去。现在哪怕动用法术，引来更多虚耗兽的注意，纬衡也要趁着结界消失之前尽快将这虐兽觅而除之。
因为外头还有人，在等他！
纬衡一路在上古荒兽山觅虐兽行迹，可还没觅到目标任何线索，却发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厉烊！”
厉烊一行人正在乾坤潭上设陷捕鸟，不想那潭上瀑布却飞流直下一位白衣华华的仙人。
谪仙厉烊见得多了，然而最讨厌的非属这位上仙纬衡了。
“别来无恙啊，纬衡上仙。”
纬衡知厉烊不喜自己，而自己又何尝待见对方？且因为厉烊当年盗取释力丹一事，纬衡还与倾曜有了一场君子之战。
加上招亲大会的最后一关……他与倾曜还有许多“账”未清算呢。
“你来此地做甚？”
闻言，厉烊并未即刻回复。如今的他实力大增，再也不是当初任纬衡任意把玩的赤目狼，他略显桀骜不驯地睨视着纬衡。
不答反问道:“你又为何出现在此？”
他狂妄的口吻倒是令纬衡略有惊讶，这厉烊虽恨他，却又难掩畏他，可观他今日的神色却十分傲慢，似巴不得激怒自己。
纬衡与倾曜最大的不同在于，倾曜的孤傲不容挑衅，而纬衡时时以大局为重。
当务之急，还是捉拿虐兽要紧。
“厉烊，看来你是想跟本仙一决高低了？”
不错，厉烊十分想……可是，他却要尽量赶在墨潼一行人找到流七之前先将他拿下。
虽他跃跃欲试，却也不敢贸然硬碰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数千年来，承上仙"照拂"，厉烊一日不敢忘记纬衡上仙的"关怀"，我赤目洲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
“呵！”纬衡终于淡漠地嗤了一声，“就凭你？不够资格与本仙单打独斗。”
“你！”那狼使气急败坏，如此羞辱他赤目洲的首领，实在是欺人太甚，“本使弑了你……”
那狼使话还没说完，纬衡一个睨视，右指一扬，一道金光被飞速穿透其身躯……
不过须臾，厉烊只看到他那忠心耿耿的使者就如灰烬一样在极光中散去了。
见状，厉烊心惊不已，若换做是他，他可能瞬间令狼使灰飞烟灭？
答案是……不能！
所以说，即便他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依旧不是纬衡的对手。
“若你不管好自己的属下，便由本仙待你肃清。”纬衡闻到一股焦味儿，十分刺鼻，心里暗叹这狼躯灼烧起来，简直臭气熏天。
“……”厉烊未吭声，几近屈辱地沉默着，他不能再激怒纬衡，万无一失之前他再不能如此盲目自大了。
“本仙不管你们缘何进了上古荒兽山，总之即便本仙不阻挠，尔等也轻易出不去了。你且好自为之，捕了乾坤无极鸟就设法离去，若再生事端，莫怪本仙抽你灵根。”
言罢，纬衡飞身而去。
厉烊心中五味杂陈，他看了看潭面上捕鸟的陷阱……难怪纬衡看出来他是冲着乾坤无极鸟来的。
此鸟最喜食乾坤潭里的刹麟鱼，在这处设陷是至好不过的了。
不过纬衡纵使智慧过人，也定然猜不透他捕捉乾坤无极鸟的真实用意。
若纬衡始终后知后觉，失去了小姽的信赖，对他而言才是致命一击吧！
“传我令！”
狼卫们齐齐振作待命。
“若有人问起，便说纬衡阻挠我等捕拿乾坤无极鸟，狼使负隅顽抗才遭其毒手。”
“是！”
也罢，他虽法力逊于纬衡，却未必智慧不如他。
即便一时片刻无法手刃对方，他也有法子叫纬衡生不如死。
不过，他的计划要有所变动了……厉烊眸里划过一道阴诡的光。
就在厉烊费劲捕鸟时，倾曜一行人总算步入上古荒兽山的境界内。
甫一入境，倾曜就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结界将他们包围其中……他们前来此地一事应未被诛仙得知才是，所以此结界并非为他们而设。
且这结界乃单向屏障，只进不出，大概是要困住山中何物吧？只是叫众神如此大费周章要困住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亦或哪只虐兽？.M
“少尊……”墨潼虽然不如倾曜本事，却还是感觉得到这结界的威力，“这是？”
就连小姽也察觉到了，“咦？好强的结界！”
闻言倾曜有些讶异，他知小姽的灵根已被释放，可没料到她以往竟被敛了这么多灵力。
“无妨！”倾曜回过身触了触结界的边缘，“非为我们而设，本座也自有法子护你们安然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安心点头，深觉请来倾曜果然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