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小狗妖
“今日乍闻上仙归来，小仙便速速取来佛手莲。想来上仙同小姽姑娘走得近，他日必能替小仙移赠此物。荷蕊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罢，荷蕊递上精心打理过的佛手莲，而后从容淡定地行礼告别。
丝毫不见留恋。
她这么做，反而打消了纬衡的顾虑，看来，荷蕊是真心要赠出这份礼物。
荷蕊离开后，纬衡亦不做逗留，拉着墨潼便要离开。莲蕊眼巴巴瞧着，知道挽留无望后，也只能气急败坏地跺脚泄愤，片刻后，也乖乖赶往荷蕊离去的方向。
临去前，墨潼鬼使神差地回头凝了莲蕊倩影一眼:虽然一模一样，可他总觉得莲蕊要美上三分。也不知是何原因？真是怪哉！
甫一从九天下凡回到灵洲，两人便撞上了气哄哄的小姽。
想来是他们撇下她独自行动，她还生气了。殊不知，她的愤怒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郸禅经可是到手了？”瞧墨潼眉飞色舞的样子，想必是娘亲有救了。
回答小姽的却是纬衡，他从广袖里掏出一卷碧绿玉轴，竟俏皮地在小姽跟前晃了晃。
小姽乐得合不拢嘴。
“我们可是今日就……”
“不急！”纬衡掐指一算，“郸禅经聚集了上古灵气，不是说开便能开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墨潼诧异出声，还以为拿到经书就完事，没想到这一出又一出的竟没完没了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
兄妹俩目瞪口呆。
纬衡总算放下了那些高深莫测的言辞，略一思忖，便对墨潼二人简单解释道。
“所谓天时，即只能在一日之中的至阳之时打开卷轴……”
“为何？”
纬衡顿了顿，早有预料小姽会有此一问。
“郸禅经诞于上古始元，无人知晓上头记载的种种黑暗咒术是何人记录。只知道自天地有分阴阳，这世上所有的黑暗之法几乎都载入其中了。”
“……”
“这些黑暗咒术有利有弊，甚至很多时候弊大于利，因而被世人称为"禁术之书"。若非在纯阳之时开启，便会招来妖魔无数，所滋生的魔性也更难以控制了。”
“原来如此。”墨潼惊叹颔首，小姽亦是似懂非懂地点头。
解释了天时，还得解释解释地利的具体意思。
“地利指的是开启郸禅经的地理务必要同时集齐金、木、水、火、土之五行，云霄殿内恰设有一五行堂，至于灵洲有没有其他适合的地方……小姽你可知道？”
小姽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样子。
“这事得问狐长老，我不甚清楚。”
墨潼也是初来乍到，知道的未必比小姽多。
“好吧，”纬衡扶额，“此事可以再议，接下来再说说最为关键的人和。”
“……”最为关键？听起来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启用郸禅经时，必须有两个法力高强之人同时出手，一人施法，一人护法。”
多年前元帝为了寻到延仙龄之法启用郸禅经时，也是由纬衡亲自护法，才能在元帝几乎魔怔时护他周全。
若没有这护法之人守着，虽然照旧能启用郸禅经上的咒术，可是那施法之人却极易因此丧失自我。
丢掉性命还是轻巧的后果，更甚者，成为一具法力无边的行尸走肉。
那便是对三界十二洲至大的威胁！
“墨潼愿为上仙护法。”
纬衡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潼一眼，又为难地凝了小姽片刻。小姽立即会意，语重心长地打消墨潼念头。
“哥哥，恐怕你是担不上"法力高强"这四个字……”
墨潼:“……”
“墨潼，我并没有折辱你的意思……只是若你灵力不足，即便有心护法也只会适得其反。”
“……那要什么人才担得起法力高强？”墨潼闷闷问出声，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正巧，几人听到一群人正乐呵呵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欢声笑语的，可热闹了。
“少尊，今日咱们去的这些地方都是灵洲里山峦最美的宝地，待明日少尊去了乏，环儿再带你们去水秀湾……”
“环儿姑娘你好偏心，一路上都是"少尊、少尊"的，难道你眼里就没有我和流七兄弟了？”
这是花世貌的声音，听得出来他虽然在抱怨，可是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欢喜。
哼！瞧得出来，他们这一日游可痛快了。
“墨潼，我们可能需要他……”对于纬衡来说，最艰难的莫过于此吧，承认需要情敌的帮助。
墨潼心领神会，“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上仙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待墨潼说服了……再来找上仙商议。”
纬衡轻轻颔首，将郸禅经重新收回广袖，翩翩而去……临出中殿时，堪堪与正在入殿的倾曜擦肩而过。
彼此眼角余光相会，道不明万千角逐在继续。
“今日一游，诸位可是满意了？”
听得这话，小姽张大了嘴巴，原来是哥哥安排的，不是环儿自己……
“满意满意！”花世貌眉飞色舞地看着环儿，又对墨潼一阵挤眉弄眼。墨潼心里如明镜一片。
那流七也对灵洲的美景赞不绝口，更夸张地叹灵洲必定是十二洲里最美一处。
只有那倾曜，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对众人的说辞既不赞同亦不反对，一副高高在上生无可恋的冷漠样子。
他怎么了？小姽稀里糊涂起来，明明被落单的是她自己，怎么他却摆出了这张臭脸？
待她打算跟心窍无魂打探打探，那两人却不约而同对她背过身，一副极不待见她的样子。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各个视她如无物？
小姽正要拉着倾曜问个究竟，墨潼却突然发声了。
“少尊，可否借一步说话？”
倾曜:“……”
其他人闻言，自觉地寻了借口离开中殿。小姽也知道墨潼是有正事要与倾曜详谈，即便她此刻心急如焚，也只好暂且压下千言万语。
待中殿再次安静下来，墨潼才邀请倾曜坐下，命狐侍女奉了茶后，直到对方饮了几口才幽幽开口。
“不知断密山龙井可合少尊口味？”
“你单独留下本座，不会只是为了与本座品茗吧？”
“……实不相瞒少尊，郸禅经我们已经得手了，可是上古卷轴并非一人之力就可轻易开启使用……如今，灵洲仍需要少尊相助。”
墨潼明知倾曜定会出手相助，又如何多此一举如此恳求？除非……
“难道你要本座与纬衡联手？”
“正是……”墨潼看得出他二人水火不容，要他们合作想来并不会太容易。
果然，倾曜面露不霁，他沉吟片刻，墨潼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心思，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或许还能找其他高人护法，可是一时间，又哪里寻得到与纬衡不分伯仲的高人？
只希望倾曜看在小姽的份上暂且放下成见吧。
墨潼思考的同时，倾曜也在默默斟酌，狐女王他自然是要救的，可是要他与纬衡联手……实在为难。
想必为今与他联手已是不得不为之法了，否则以纬衡对他的嫉恨也不会向墨潼提出与他联手了。
只是昨夜之事，他心里还存着气。虽然方才看来，小姽的身体里并没有纬衡的气息，他们应当是没有双修……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份妒恨让倾曜也难片刻释怀。
有时候他真有些不明白这白狐一族，难道真的无心无肺？她看他的眼神分明爱意缱绻，却又为何屡屡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来。
她究竟爱不爱自己？倾曜心里顿时没了底。
“少尊，墨潼知道你与上仙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
“啊？少尊？”
“身而为敌，何谈误会！”
好吧，墨潼明白了他们与生俱来就是要对决的，不管有没有小姽……
“那少尊可否暂且放下私见，成全墨潼兄妹与家母团聚之愿。”
“本座可以应你所言，不过……”
墨潼大喜，“少尊可是有什么条件？墨潼自当一一应允。”
“说不上条件，本座只是希望事成之前，令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啊？”墨潼诧异，“……哦，好。”
事情“谈妥”以后，倾曜便与墨潼一前一后出了中殿……早已围堵在门外的小姽见状，急忙迎上去。
可是她尚且来不及开口，便被墨潼以滑稽的理由拖走了。
“小姽，跟我去采花。”
采花？一个大男人采什么花？难道是那种花？
“哎哎哎，采花是男人的事儿，我去做什么？”
这会儿连墨潼也明白小姽想歪了，红着脸将喋喋不休的她带走，呵斥道:“你个姑娘家，知道得倒挺多！”
她嗷嗷叫着，扭动着回头看那人反应，倾曜却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
他变了！
不止倾曜变了，墨潼也变了，自从那日将她骗去采花，小姽就被墨潼封印在了禁地，管吃管喝就是限制自由。
一连关了数日，也是今日环儿来送饭闲聊几句她才知道墨潼和其他人都不在灵洲了，据说是去了茎洲一个叫五行坛的地方。
茎洲老首领得道后，并未位列仙班，而是继续留在茎洲钻研五行之术。
此番一行人便是要借着花世貌的便利一用他家的法地。
在茎洲，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绽放，色泽鲜艳更甚他处。
果然是植被之乡！
流七被眼前美景吸引，情不自禁伸手探向那娇艳欲滴的红嫩蕊瓣……
“流七兄弟住手！”
花世貌惊呼出声，连忙施法敛起了那蛇蝎美人的蕊瓣。
“在我茎洲地界，越是美艳妍丽的植被，越是剧毒无比。好比这株蛇蝎美人吧，你离它离得越近，就会发现它的色香愈发馥郁。蛇蝎美人就是凭借它美艳的外表，绝妙的香味诱敌深入，一旦你经不住诱惑碰了它，便是万劫不复了。”
蛇蝎美人……真是契合的名字。
有些人，哪怕不见得美艳，碰了她也是万劫不复的……倾曜想到那个令自己辗转难眠的小白狐。
“少尊不可……”
他到底还是触及了那蛇蝎美人，不过令众人始料不及的是毒花并未伤他分毫，反而在倾曜指尖化为一团灰烬。
到底是法力高强，连剧毒之物也能轻易折损。
“看来还是不如她厉害……”倾曜轻声呢喃，众人听得真切，却又不明所以。
唯独纬衡懂了。
有了花世貌的帮助，一行人顺利在老首领处取得首肯，只待翌日午时一至，便可开经救人。
同一时间，小姽在禁地里气得张牙舞爪……连日来所受的排挤和委屈在这一刻通通爆发。
她眉心涌动着不被理解的怒气，有什么强劲有力的力量正在指尖不断积聚。
她感受到了！
近来她越发感受到了，只要她心里不痛快，好像体内的灵力也就更加充沛。
环儿走后没多久，小姽便借着愤怒尝试着打开墨潼设下的结界。这结界搁在平常她心平气和的时候，是断然打不开的。
可是今日，她指尖似有疾风涌动，她玉指所出之处能断壁断垣……小姽觉得那结界仿若不复存在了。
她尝试着探手戳了戳，果然柔荑可以自由穿梭而过。
天哪！她生起气来竟然比墨潼还要厉害！
想到墨潼几人困着自己打算悄悄将娘亲救醒，小姽便觉得这莫名地被孤立实在不像话。
这种时刻她作为亲生女儿怎能不在场？
不过，那茎洲五行坛到底要怎么去呢？
未惊动任何人，小姽悄然离开了灵洲。她未曾去过茎洲，自然不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思及人间处处遇得到各类修炼道友，不如先去碰碰运气？指不定就能遇上几个识路的道友。
去了人间，小姽感怀物是人非。
她来过人间数次，唯独此番不恋风尘，更无心修炼之术。看来花再美月再圆，也得有一颗懂得欣赏的心。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娘亲的事，和那反复无常的人。
很快，小姽便在人间一处客栈照面了一只涉世不深的小狗妖。
对方长得极为憨厚，又年纪不大，所以当小狗妖坦言自己去到过茎洲之时，小姽立刻便信了，更是眼巴巴地渴求对方带自己前去呢。
“带你去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出门前只与主人说了来集市采买些粮食，若久久不回主人会担忧的。”那小狗妖为难了半晌，忽然定睛一笑，“要不这样，你随我一道回去见主人，若他同意了，我便带你去一趟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