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训带着宋厌来到了校医院。
虽说是校医院，但许多医用设备一点都不比外面的医院差。
傅程训让护士给宋厌检查，确定只有左手臂的皮肉烂了，其他地方没有伤痕。
傅程训松了一口气。
可医生给宋厌拍过片子，又查出她的手臂不止有外伤，还有些轻微骨裂。
医生抬抬眼镜。
“这孩子才二年级啊，是有人欺负她吗？这得报警……”
“不要报警！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傅程训看了眼宋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宋厌，跟我回去。”
宋厌摇头。
从同学们的态度就知道，她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为了不让她妈妈再来骚扰傅程训和傅程懿，她说：
“阿训少爷，懿儿才是你的妹妹。以后，你不用管我，也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夫人。”
傅程训看着她的凝重目光破裂出一条细缝。
他抿着唇，问道：
“你说什么？”
宋厌直视着他的双眼，平静地回答：
“以后你不用管我了，我已经从你们家搬出来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宋厌，你妈妈在虐待你。”
“那她也是我妈妈。每一个孩子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妈妈，她生了我，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该受着。阿训少爷，这都跟你无关。”
傅程训觉得这个宋厌真蠢，真是一根筋。
明明她可以躲在他家里，不用再见到那个神经病母亲。
但她却受虐症般甘心给她妈妈打，甘愿生活在“贫民窟”里。
可他回家后，躺在床上纠结这件事，渐渐想起他小时候。
他先是经历一段没妈妈的日子，后来，他爸爸带他去找妈妈，妈妈却死活不认他，让他叫“阿姨”。
再后来，他妈妈又不见了。等妈妈带着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他爸爸又告诉他，不让他认妈妈，教他叫妈妈“阿姨”。
那几年的他也很苦恼，他多么渴望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他还一度认为，爸爸妈妈只喜欢妹妹，不喜欢他。
而跟宋厌比起来，他多么幸福，他有一对多么好的父母。
宋厌的妈妈才是真的不喜欢宋厌。
就算宋厌不让告诉程筝，程筝也从别处听到了风声。
下班后，她特意来找夏夏。
走到楼下，正好宋厌背着书包、拎着菜回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宋厌第一反应很惊喜。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夏夏说中了一句话——
程筝给了她母爱，在她心里，程筝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程筝看见她，先是一言不发，抬起宋厌的小脸儿查看，又推开她的衣袖，看到了包扎好的伤。
她咬紧牙，牵着宋厌的手，要把她带到车上。
宋厌察觉出她的意图，脚抵着地面不肯走。
“夫人……”
程筝语气重了几分：
“厌厌，跟我回去，我不可能让你继续在这里生活，你妈妈自己不高兴就折磨你。”
宋厌抓着程筝的手，安抚道：
“夫人，夫人，我妈妈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
“厌厌你不要怕，我去跟你妈妈说。”
“不要夫人……”宋厌突然有些激动。
程筝愣住。
宋厌仰起小脸儿说：
“夫人，我妈妈……她不讲道理的，您不要去见她了，我不想让她骂您。我妈妈她自己痛苦，就不想让别人好过。夫人，我是她的女儿，我一个人陪她痛苦就好了。您以后，离我和我妈妈远点吧，求您了。”
程筝给予宋厌的，都是美好。
宋厌最不想回报程筝的，就是苦难。
听了她的话，程筝叹气，抚摸着她的头发。
“厌厌，你只是一个孩子，这都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程筝没能带走宋厌。
但她跟夏夏进行了一场谈判。
“你应该知道，Z国的油井公司非常赚钱，而且石油业务无论在和平年代还是战乱年代，都是非常抢手的。”
“当初傅砚洲创立这家石油公司，宋少恭作为他的左膀右臂，推进了许多核心工作。连傅砚洲都承认，他很有能力和手段，是公司的功臣。”
“你以后不要虐待厌厌，好好把她培养成人。等厌厌满十八岁，就可以得到石油公司的股份。”
“要知道，沪城宋家一直觊觎股份，拿宋少恭的命裹挟，但傅砚洲都没有松口。现在，我们
.M答应你，把股份给厌厌，到时候你会拥有超出想象的财富。”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对厌厌好，别让我在她身上看到一个伤口，我要的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从那天开始，夏夏似乎得到了新生。
她的人生终于有了盼头。
股份。
等宋厌得到了股份，那么，她就可以做人上人了。
而宋厌，也终于过上了几年安稳日子。
虽说夏夏依旧对她关心甚少，没有履行过什么做母亲的义务，就连宋厌每学期的家长会都是程筝去开的。
但夏夏不再打她、不再拼命找机会在她面前咒骂程筝，也不再去找傅家的麻烦。
家里的灯泡换了明亮的，不再阴暗。
夏夏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儿，不再狰狞，甚至她还交了好几个男朋友。
——
宋厌上初二时，成了班里的班花。
她的个子要比其他女生高一点，身子骨纤细，脸上总是淡淡的，鼻骨上那颗痣被称为美人痣。
她不怎么说话，学习是班级第一，跟傅家的小公主傅程懿最好。
因为大家都听说，她是傅家小佣人生的孩子，所以处处照顾傅程懿。
至于是从哪里听说的——
上学期，班里新转来一个女生，是从沪城来的。
她很漂亮，说话也好听，家里背景不一般，但跟每一个同学都很好。
除了宋厌。
她一来，许多宋厌的身世“黑料”在学校里不胫而走，甚至有人骂宋厌是“私生女”，是婊——子生的。
宋厌在这些流言蜚语中走过。
有一天，这个新来的女生姚意熏笑着堵住她的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宋厌是吧，我会替我表哥好好照顾你的。”
宋厌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她知道姚意熏是从沪城来的时，她就有丝不舒服。
沪城……这个地方是她妈妈的禁忌。
宋厌回到家，厕所里走出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吊儿郎当、三十多岁，小白脸儿那一款的。
这是她妈妈的男朋友，处了一年多了。
在牌桌上认识的。
男人叼着烟，系着裤腰带。
见她回来，眼中露出yin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