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一座布满爬墙虎的老宅。
一身灰色布衣的鸮面人，坐在餐桌前。
他的奴仆“人面鸮”，从黑暗深处走来。
两个翅膀当手，小心翼翼举着一个铁盘。
铁盘中，放着一块带血的红肉。
“又掉了几根秀发，唉……”
鸮面人望向桌上的铜镜，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梳。
他仔细梳理自己脏乱的头发，尽可能保持体面与优雅。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目光。
自己的奴仆“人面鸮”，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嫌弃。
像是在说：
这里就你我这一人一鸟，你把发型弄这么支楞给谁看？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刚刚养好的鸟喙再度打碎。”
鸮面人收回木梳，开始手沾清水，按压两侧的鬓角。
此话一出，人面鸮吓得捂住了嘴。
将铁盘放在桌上后，毕恭毕敬撤出这里。
它的鸟喙之前被楚阳击碎过一次。
现在虽然养好了，但还是经常隐痛。
“楚阳……”
鸮面人望向桌上铁盘中的肉，伸手直接将它拿起。
而后，面无表情的啃食起来。
伴随口中咀嚼的血肉香气，他想起了那个黑山县的年轻邪主。
“失策……”
“没想到你竟然能干掉石佛……”
“应该招揽你的……”
黑山县一趟，他虽然招揽了“青州刺史之女”成为自己属下。
可他的内心，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甚至，还有一丝懊恼。
自己当初与金蟾讨价还价之时，该选择楚阳的。
现在看来，楚阳的潜力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个李雨清，所谓的青州刺史之女，可能还不如楚阳的一根毛。
我莫非是老糊涂了，这都没看出来……鸮面人狠狠咀嚼口中血肉。
不过在填饱肚子之后，他心中的那股懊恼很快烟消云散。
既然楚阳如此有潜力，那就以后再想个点子招揽便是。
再怎么说，楚阳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年轻是他的优势，同样也是劣势。
蛊惑他的手段，应该不会比蛊惑李雨清难多少。
想到这里，鸮面人陷入了沉思：
“李雨清……”
“像天底下所有女人那样，是个可以收入古墓中的蠢货。”
“我只需观察她几日，就能弄懂她那点儿小心思。”
“而后再随意编纂一些本不存在的画面，就能让她坚信错误的真相。”
“可是，楚阳的思想到底是怎样的？”
鸮面人微锤额头，寻找深层记忆。
在他看来，楚阳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后生！
刚来黑山县，就灭火槐、斩棺爷、杀刘半仙……拔掉了他设下的诸多暗子，算得上战绩斐然！
现在又斩杀石佛，更加证明了楚阳这小子的潜力。
将来的成就，绝不会低！
甚至有可能，成为自己这样的高境邪主，驾驭不止一只邪祟。
若想蛊惑这样的人，需要对症下药。
“说来奇怪，我之前观察过那个后生，始终没发现他有什么喜好。”
鸮面人的眼中，充满着疑惑和不理解：
“要不跳过前奏，直接用美人计？”
老宅之中，鸮面人正在彻夜深思。
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拿下楚阳。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才最为重要。
鸮面人所要做的大事，需要人才辅佐。
黑山县。
夜。
昏暗的小屋内，楚阳独自修行。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唯有楚阳还在内卷。
那是因为他已经隐隐察觉，自己将突破太上清虚功第一层！
石佛的蜕变材料之一：那个巨大的佛坛，给予了楚阳许多帮助。
楚阳吸干了这件奇物的灵性，全数化作修行太上清虚功的养料。
困扰多日的瓶颈，就要突破了。
啵！
忽的，楚阳听到了水泡破碎之声。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体内第一洞天已经修行圆满。
太上清虚功突破第一层！
可突破后的欣喜，只持续了短暂一瞬。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有了些新的感悟。
“太上清虚功突破第一层，体内第一洞天修行圆满，我等于是获得了晋升邪主第一境的资格。”
“可我的第一境，到底是什么境？”
“我的第一个本命邪祟是纸人。”
“纸人选择的蜕变路线，是格斗路线。”
“那么我的第一境，便与纸人的格斗路线有关。”
想到这里，楚阳有种异样感觉。
自己的纸人未经道铃的召唤，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纸人站在前方，静静注视着楚阳。
此刻，楚阳终于意识到该如何晋升自己的第一境。
那便是“战胜自己”。
人间邪主，除了外界恐怖的邪祟，此生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
恐惧、愤怒、绝望、怯懦……一切负面情绪，都有可能引起邪祟反噬。
唯有不断战胜被负面情绪占据的自己，才能永远成为邪祟的主人。
可是，要战胜的那个“自己”在哪？
显然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眼前的纸人发生了变化。
纸人的外形，逐渐变成了楚阳自己。
一时间，屋内出现了两个楚阳。
“原来是这样……”
楚阳望着另一个自己，逐渐领会了晋升一境、战胜自己的真谛。
他的邪祟，会变成一个一模一样的“他”。
彼此完全相同。
但对方的性格更加阴郁，且被各种负面情绪困扰。
这种极度黑暗的“自己”，往往比自己更加恐怖，也更加狠毒。
就算两者拥有同样的战力，但真正斗杀起来，胜负难见分晓。
“来，我们战一场。”纸人化作的楚阳，忽然开口，语气阴沉。
闻言，楚阳却摇了摇头：
“你随我修行太上清虚功多日，怎么还是一副鲁莽模样？”
说着，楚阳从屋内找出棋盘与棋子。
摆在床铺上。
“武斗不雅，也会吵百姓不得安睡。”
“不如文斗，对弈也能分个高低。”
闻言，纸人化作的邪祟，低头望向棋盘与黑白二子。
同样的棋盘。
同样的棋子。
对弈双方，都有着完全相同的开局。
这与一对一对抗、战胜自己的晋升本意，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确实符合“战胜自己”的晋升路线。
也确实比武斗更加的文雅。
于是，纸人化作的楚阳点了点头。
“那就请坐。”
楚阳早已坐在棋盘一侧的床上，微笑着伸手示意。
可就在纸人化作的楚阳，刚刚坐在棋盘的另一侧，
将将坐稳之时，
楚阳直接掀翻棋盘，
一脚重重轰在对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