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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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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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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过片刻,他轻轻将爷爷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过身背靠着炕沿,坐在了脚踏上。 “爹、二叔、三叔,咱们商量一下吧。。。。。。”劳累了一整天,却水米未进的他,沙哑着嗓音说话了。 “你说吧贵儿,我们听着。”二叔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大哥沈守文,忙应着。 “娘,你跟大娘婶婶们,一会儿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你们做呢。”。整个沈家大院繁重的家务操持,全是女人们的事,他心疼地看了眼一脸哀伤倦容的母亲,首先说道。 “娘,记得明早过来时,将我攒下的那百十块银洋带过来。”稍做沉思,沈金贵又叮嘱着母亲。 吴氏不明白儿子想做什么,但知道儿子一定有道理。她什么也没问,点头答应着。 “沈叔,明天你就带着我娘给你的钱,去给爷爷置办做寿衣用的一应物品。记着,全部都要上好的,置办好了交给我娘她们做就行了。” “听老人们说过,人活着时做寿衣好,一来可以冲喜,兴许爷爷会好起来呢;二来,万一爷爷醒不过来,也不至于。。。。。。”说到此,他的喉咙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沈叔,官中帐上还有多少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开口。 “还有大约两千大洋。前些年闹小鬼子,家里被掏了个干净,这阵子才刚刚好些,也只有这么多了。”一直在外屋候着的沈安,听到孙少爷的吩咐,早已来到近前,他小心奕奕地回复着。 “孙少爷,明天置办东西,还是用官中的钱吧!”从小疼爱金贵的沈安,实在不忍心用金贵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仅有的血汗钱。忍不住小声又补了一句。 “不用。官中的钱不能动,要用来给爷爷请大夫治病。如果爷爷真的醒不过来,我们要用那些钱,让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爷爷,风风光光的走。。。。。。”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再次哽咽着说。 “爹,您身体不是很好,接下来几天里,来探望爷爷的人肯定不会少。明天开始,您就只负责接待人来客往的事情吧。”他转头看着蜷缩在爷爷脚边的父亲,不无心疼地说。 一语未发的沈守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叔,一会儿您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您就去县城,再请好大夫,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干看着。要找医生想办法救爷爷,县城里的大夫若不行,咱就去省城!爷爷这儿,有我和三叔守着就可以了。。。。。。” 金贵有条有理的一番安排,不由得不让众人点头赞同着。尤其是忠心耿耿的沈安,更是暗自为沈老太爷欣慰。欣慰沈老太爷真没有白疼这个孙子,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却果然是个识大体、顾大局、有勇有谋,有主张,遇事敢担当的好孩子。 “天不早了,大家还是赶快回去睡一会儿吧。” “对了沈叔,明天顺道去通知我姑姑,她可是爷爷最疼爱的女儿,一定要让爷爷见到她!”临了,金贵又忙向刚要迈步出门的沈安,补上了一句。 金贵口中的姑姑,就是沈老爷的女儿沈玉叶,那个从小被姜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沈玉叶,在日本鬼子进村前的头一年春天,嫁到了离堡三十多里地的婆家。沈玉叶的婆家,也是当地显赫一时的地主富户。玉叶出嫁的那天,可真是风光排场,光陪嫁的嫁妆就摆出了一里多远!八人抬的大轿,鼓乐喧天,绫罗绸缎数不胜数,算的上是当时首屈一指的一场婚礼了。 无奈,其夫一家的为人却不怎么良善厚道。尢其是沈玉叶的婆婆,对待儿媳妇,决不会输给她的母亲姜氏,使的从小娇养惯了,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的她,什么都得从头学起,日子过的那可真叫个苦不堪言。为人媳妇的她,再也没能享受到,在娘家时的那份安逸、舒坦。 。。。。。。 雪,飞棉扯絮地下个没完,天地已呈琉璃一色。洁白的积雪早就没过了脚面,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这漫天的飞雪,并没有阻挡住沈家大院的老老少少,一大早,所有人就按步就班,各自行动着。 一整夜没有合一合眼的沈金贵,在母亲吴氏的好说歹说下,才勉强喝了碗热粥。仅只一天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好象瘦去了一圈,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红的丝线。 向来自信的他,面对昏迷不醒的爷爷,却是一筹莫展了,只能不停地将母亲熬好的药,慢慢喂到爷爷嘴里,又眼睁睁看着药,顺着爷爷的嘴角又慢慢的流出。。。。。。但他依然徒劳地重复着,寄希望哪怕能渗入爷爷腹中一滴,也是好的!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卷起的雪沫,无情地直扑向窗户。天寒路滑,更增加了出门人的艰难。 “唉,这种鬼天气,不知二叔能不能请到大夫。。。。。。”眼望着窗外,他长长叹息着,一脸担忧地揪着心。 。。。。。。 时近正午的时候,外出采买的沈安首先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如果立着不动,活生生就是一个大雪人!全身上下,见不着一点衣服的颜色。众人赶忙帮他拍打掉满身的积雪。不知摔了多少跟斗,几乎被冻僵了的他,蹲在火盆旁烤了半天,才慢慢说的出话来。。。。。。把个金贵心疼的赶忙盛了碗热粥,递到沈安叔的手上。 此情此景,不免更加重了沈金贵的担忧——担忧二叔的平安;更担忧这恶劣的天气,大夫肯不肯出诊前来。。。。。。如果请不来郎中,那爷爷醒过来的希望,不就更加渺茫了?他痛苦地用力击打了下墙壁,暗暗诅咒着这该死天气。 未正时分,二叔沈守武,终于回来了!而且还不负众望,用县城租到的马车,拉来了县城里最有名的郎中!这可让望穿双眼的沈金贵,悬了一整天的心,“忽通”一下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欣喜地冲出房门迎接着,顾不上寒喧客套,就同风尘仆仆的二叔,一起将郎中请入了爷爷的卧房。 车马劳顿的郎中,连口热茶也没顾上喝,便认真仔细地为沈老太爷把着脉。金贵同二叔陪在旁边,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 “你家老太爷--”经过近尽半个时辰的反复诊断,郎中摇着头,无奈地开了口。 “前一个大夫的诊断一点也不错。老太爷现在的状况,就是当今西洋的开颅手术,只怕也无济于事了!如果不是老太爷的意志坚强,只怕早已经。。。。。。” 他顿了顿,咳了咳喉咙继续着:“老夫深深了解你们做晚辈的心情,但老夫。。。。。。老夫实在是回天乏术。你们要有心里准备,你家老太爷,只怕撑不过两天了。。。。。。”他进一步为沈老太爷的病情,下了定论。 。。。。。。 大夫的一席话,将全家人心里那仅存的一线希望之光,也彻底扑灭了!金贵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背靠到墙上,无声的泪,再次奔涌而出。 “二叔,您陪大夫去用饭吧,厨房已经备好了。”稍过片刻,他抬手抹了把满脸的泪水。大夫的话,虽然如刀般搅割着他的心,但他没有向先前那样激动失态,而是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平静和缓地对二叔沈守武说道。 “这么大的风雪,您与大夫都辛苦了,饭后。。。。。。还辛苦二叔安排送大夫回去吧。县城来的马车已经打发走了,本以为大夫会住两天诊治爷爷,可现在。。。。。。”他喉咙哽住了,强烈的悲痛和无助,让他无法再继续往下说,他默默转回身去,继续守候着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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