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可以什么……”见高玉龙又想打断自己的话头,费左军快速地说道。
高玉龙眼光急灼地看着费左军,神情又是嫉妒又是惶惧又是好奇。
费左军笑道,“慢慢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也吃不了嫩豆腐。”
高玉龙却在心里问候了费左军老娘几百句。
远在桌上喝酒的王天赐见两人一个急,一个缓,不由莞尔。
费左军这回是真的慢吞吞地喝酒了,喝了两杯之后,才笑道,“最后我们每人都写了欠赌债五万两等字样,签上名字交给了火凤凰。火凤凰笑靥如花,笑道,"各位真是慷慨,哦,我刚才说了什么?"赵无果小色鬼提醒道,"你说,只要你们几位,每人写上欠条,说欠赌债五万两银子,我就不再让你们跳下富春江去了。而且,还可以让你们……"他竟然可以一字不漏地重复出来,那小子的记性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火凤凰笑道,"果然如此,你倒是记性好。"说着,她纤手轻轻抚弄秀发,解下头上的金带,然后松松挽着秀发,那身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双金莲翘到桌上,或勾或并,没半点正经。两只金灿灿的耳坠子在风中轻轻摇动,灯光之下,更照得她妖媚万分。一双水汪汪的秋水眼,喝了酒之后,更显出浪态。我们大家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看,不觉谗涎流了出来。我们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痛苦万分啊。”
王天赐虽远远坐着,听他描述,也是怦然心动。
高玉龙眼神迷离地紧问道,“后来怎么样了,你还没说啊……”
费左军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淫笑道,“她说,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众位与我比试武艺,哪个赢了她,晚上就可以共度春宵……嘿嘿……”
接着他又垂头丧气道,“结果我们都没有赢……”
远远地就可以听到高玉龙呼出了一口气,好像极为放心。
费左军又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哈喇子,道,“她还给我们看了看她手臂的守宫砂,红红一点。我们那个疯狂啊,像十年没吃肉的公狼,即使知道她武功高强,也不要命地愿意与她比试。”
“直到这时,那可怜的陈芝才从江水里被众仆从扶了上来,只见他浑身颤抖,像一只落水的老鼠,不停地打喷嚏。不过我们却没心思在他身上,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狼一样盯着火凤凰。”
“火凤凰来到船中空场地,摆了一起手式,浪笑道,"你们哪一个先来?"赵无果首先跳出,没到五回合被打倒在地,听得他身中骨骼声响,似是断了什么骨头。第二个是李丰台,他不敢轻敌,手拿双锏跃了出来,只见锏光闪闪,好家伙,支撑了八十个回合也终于倒下。李丰台是我们几人中功夫最好的,没想到他也支撑不住。我们四人互相望了一眼,手拿兵器,围攻火凤凰。火凤凰仍是笑容满面地站在当地,并不害怕。我们四人一攻上,没支撑到十个回合,全被打趴下,我的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手臂断折,再看其它三人,也是如此。当中,只有李丰台受伤最轻,他竟然还可以站起来。”
“火凤凰笑着对李丰台道,"你还可以,其它人太差劲了。嗯,你若愿意,可以跟着我,当我的一个随班。"李丰台那色鬼不住地连声叫道,"我愿意,我愿意!"哼,像哈巴狗一样跟着她。火凤凰又笑道,"不是本女侠不给你们亲近的机会,要知道,是你们自己没有用。那五万两银子,我会派人到你们府上去取的。"我们听见她如此一说,俱是痛苦地大叫道,"三日后,我们给女侠这五万两,女侠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派人去我们家里。"”
高玉龙笑道,“没了……”
费左军苦着脸道,“五万两啊,可不是小数目,看来一年内我都别想去出去玩了。还是陈芝小子有福气,在家休养半个月就好了,我们却呆在家里足足两个月没有出门。嘿嘿,王佩小子,那地方肿得像一根大树根,他最惨了,三个月都不能出门……母亲还要来问这问那,却不敢说。心里又恨那臭嫖子,又想那臭嫖子,真是没法活啊!”
高玉龙眼睛精光闪闪,道,“既然到了杭州,我定要去会会火凤凰!”
费左军大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像打量一个怪物一般,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带足五万两银子!”
高玉龙却是大笑,信心满满地大叫道,“小二,结账!”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饭馆。
王天赐眼神看着高玉龙的背影,道,“你感觉到没有?”
小斯微笑道,“那人如此张狂,我怎么会感觉不到。”
二人也是结帐离开。
王天赐心里暗笑,看来田如梦家里今天会很热闹了。自己把弟李青云不知现在怎么样。
不过,这心思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父亲的坟山。
两人骑着骏马花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绍兴地界。
此时正是秋末,夕阳的余辉照在连绵的青山上,极感惬意。
过了一刻钟,两人进入铜绿镇,沿着四棵道,转过铁匠街,再穿过铜绿巷,就停在了王府外面。
王天赐在镇上买了些香烛与牛羊酒,远远地看着自己破败的家,门上官封依然如故,屋檐结满了蛛网。
天已渐渐黑了起来,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王天赐这次没有从正门进去,提身一纵,跃过高达一丈的围墙,小斯也紧跟着飞跃上去。
两人来到院子里,光秃秃的树上结满了蛛网,不少蜘蛛在网里游动,远处的乌鸦嘎嘎乱叫。
王天赐又来到了大厅,厅里光线昏暗,一片死寂。
厅里桌椅翻倒,柜阁里的花瓶古董摔碎在地,还是如往前一般。
王天赐点亮火折,走进内室。那口黑色棺材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自上次在铜绿镇万花红楼击伤罗长青之后,王天赐已暗暗购得香料及防腐物散遍父亲的尸身上。
他以前以为是东厂派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却未想到父亲却是死于三通真人之手。
这时他暗忖,罗长青虽然带人抄了自己的家,却也是听东厂刘二喜的话才办事,看来这刘二喜倒是自己的的仇人。
王天赐手脚却不慢,已轻启了棺盖,只见棺里躺着一具魁梧峭拔的身体。王天赐跪了下去,点着了香烛,朝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
他脸色冰冷,默默将父亲头颅放进棺材,点上香烛,摆好牛羊与酒坛,长跪着,默祷道,“父亲英灵在上,赐儿不肖,未能手刃仇敌,三通真人与刘二喜依然引颈待戮。七情之魂已然丢失,那团黑气太过诡秘,赐儿修为浅薄,不能察知。父亲舍命护住七情之魂,赐儿却因丢失七情之魂而得命,运也,命也!……母亲已经仙逝,想必与父亲在一起吧,江浙才是故乡,母亲却客死他方,父亲你放心,我会将母亲从襄阳运来,与父你同葬!赐儿已经长大,修练魔身而不死,叩谢父亲英灵护佑。人常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赐儿滴血立誓,不能为父报仇,不能为家报仇,赐儿自裁以谢!从此,王天赐一滴泪,就是仇敌一滴血!”.M
王天赐又嗑了三个响头,用刀割破手指,一滴玄黄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父亲冥下安好!呜呼哀哉,尚飨!”
王天赐这才站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跑向门外。
小斯叫道,“少爷,你上哪里去?”
“你等着。”只听一个冷冷声音传来,王天赐已经跃出了围墙。
过了半刻钟,王天赐提着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裁缝过来,裁缝手里拿着针线,脸上蒙了一层黑布。
“就是这里。”王天赐将裁缝引到棺材边上。
老裁缝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要缝合之物,入手一探,却是一片冰凉,而依手感,那似乎是人的头颅。
老裁缝吓得抖抖缩缩,王天赐冷冷道,“你小心缝,若缝差了,小心做无头之鬼!”
老裁缝满头冷汗,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头颅与尸身缝好。
“这是你的工钱,你拿好,记住,此事休向外人提起!不然你全家老小十一口人的性命难保!”
老裁缝颤抖地摸向那一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突然全身又被提了起来,跃过一个高墙,如雷奔电驰在地上飞跃。
老裁缝感觉落到了平地,拆掉脸上的黑布,只见冷清清的街道上哪有一个人。他抬眼一看,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他急速朝前走去,转过一个巷子,看到两个打更的在远处闲话家常,边聊边向他走来。
老裁缝心中仿觉如遇鬼魅一般,又惧又冷,此时看到两个活人,家又不远,这才放下心来。
他心中默默告诫,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他又数了数自己家人口,加上今天新招来的学徒,正好是十一口人。
两个打更者已走了近来,看到老裁缝,一个高个子叫道,“冯裁缝,我家囡囡那件棉袄做好了吗?”
老裁缝吓了一跳,定眼看了看,才知道是镇中的刘小二,他道,“明天下午就可以来取了。”
刘小二笑道,“有劳了,我明天就来取。”说着与另外一个打更者向左边街道走去。
老裁缝恍惚觉得自己正是从铁匠街那边过来,见两人正往铜绿巷子走去,急想喊住他们,可是那冰冷的声音又从脑海中响起,“记住,此事休向外人提起!不然你全家老小十一口人的性命难保!”
他吓得一抖缩,赶紧朝家里跑去。
看到老裁缝向家里跑去后,刘小二对另一个瘦小的打更者道,“冯裁缝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瘦小的打更者笑道,“鬼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跑这么急,敢情是遇到了鬼。”
秋末的月光又圆又白,冷冷的月光射在街道上,层层房屋俱是清晰可见,一阵凉风吹过,树影婆娑,路树飘落几片枯叶,两人俱缩起了脖子。
瘦小的打更者低声咕嘟道,“妈的,今年的秋老虎来得好早,看来晚上得添加衣服了。”
刘小二笑道,“谁说不是,我们家囡囡天天偎着火炉还在喊冷。”
此时两人已走进了铜绿巷,突然两团黑影从远处飞速奔来,刘小二还在说话未曾注意,那瘦小的打更者却是惊得双腿发软,再也走不动。
刘小二颇感奇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负着一口黑色棺材,后面跟着一个黑影拿着锄锹。
刘小二双腿吃软,裤裆里有股热液流了出来。
地上的树影依旧摇曳不定,两团黑影速度很快,朝着铜绿镇郊区黄荆山跃去,一眨眼就已不见。
王天赐与小斯来到了铜绿镇西郊黄荆山。
黄荆山中有许多坟堆。月光下,白色的墓碑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小斯脸色严肃地绕着这些坟堆走来走去,煞有介事道,“我脚下这座坟的主人肯定是横死,它头朝西南正处死门,脚向东北生门,死人有生气,人鬼相侵,大凶!又深埋白虎煞气,恐怕儿孙多有夭折的。”
“嗯,以我厉鬼二级的感觉,这座坟下以前肯定死者不只一个,阴气太重,棺材下还应该有很多死人,不如我们挖开来看看。”说着就要挥动铁锄挖坟。
王天赐放下父亲灵棺,笑道,“你小子作死啊,在黑夜里刨坟掘墓。”
“其实我的死丹也已经感觉到了,这座坟怨戾太重。我们去选另外一块地吧。”
二人朝前走去,渐渐走上了山。
只见山腰边一处空地,杂草丛生,四棵巨松巍巍高耸,松边有小股清泉缓缓流动。
走到这里,小斯却不走了,兴奋地大叫道,“就是这里,哈哈,头枕高山,尾随清流,正是飞龙腾渊之势,嘿嘿,更有四棵松成犄角之势,围住灵气不使泄漏,真乃风水宝地啊。少爷,你就把老爷葬在这里怎么样。”
王天赐笑道,“我站在这里时,生丹与死丹真气汇聚得非常迅猛,看来,你说的倒不会差,就葬这里了。”
两人一锹一锄,将地面杂草清除干净,小斯挥起铁锄挖了一个深坑。
王天赐将父亲灵棺放了进去,然后盖上土,又砍来荆棘树枝放在土上面。
一切做好之后,王天赐跪在地上,朝父亲坟头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小斯叫道,“兀那贼鬼,见到你祖宗还不快来磕头。”
王天赐回头望去,陡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坟堆里站着一个白衣青年男子,面貌甚是英俊。
那白衣男子见两人都盯着他看,毫不畏惧,遂施起法象,变成一个高达三丈的獠牙恶鬼,只见他血盆大口,双目如灯,锋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王天赐运起死丹真气,突然感觉到一股股情欲之气向身体中浸染过来。
他久未运转的眉丹居然自动吸收这股情欲之气,并飞快地运转起来。
渐渐他的眼睛由黑色变为玄黄色,死丹真气快速流向照妖眼,照妖眼开始慢慢成形……
那白衣男子大叫一声,“不,魔!你是魔!”
魔界向来克制鬼界,就如阴界克制阳界一般。
其实道理很简单,阳间的人都怕死,然而又难逃一死,所以鬼气是阳人最为害怕的。而阳人若修练成魔,那就是至阳之气了,至阳之气当然克制阴气。
那白衣男子大叫着,就要掉头逃跑。突然他的身前多了五具骷髅,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小斯笑道,“哈哈,看来是恶鬼三级,而且还是一个小色鬼。”
白衣男子早已收回法象,跪在地上求饶道,“求求你们,不要让我魂飞魄散。我只不过是贪恋自己的情人,所以晚上去与她约会……”
小斯笑道,“你是阴间之物,而你情人是阳界的人,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白衣男子吓得发抖,狠狠地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小斯厉声道,“你知道还要这样做!”
白衣男子吓得一时不敢说话。
王天赐的照妖眼已经成形,只见他眉心中的照妖眼冷冷地盯着白衣男子,只要他意念一动,那白衣男子恐怕要永远地消失了。
没有痛苦地消失,恐怕要沉陷进无尽的痛苦中。
小斯又道,“我感觉,还不只你一只鬼,说,还有哪些鬼?”
白衣男子惊惧地看着他与王天赐,他感到照妖眼就要发出光来,这才道,“还有五通。”
“五通?”王天赐微惊道。